第 25 章

    世界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言变化如何、又何时发生。

    一部S+级电视剧开播在即,片尾曲歌手却突然爆出吸|毒丑闻,片方不得不延后播出时间,物色新的曲子。

    机缘巧合下,他们联系上白河,想买下《夜行巴士》——那首叶飞舟写的、吸引了麦麦的曲子,作为该剧新的片尾曲。

    理由其实很简单:曲子完成度很高,又难得地契合这部现实题材悬疑剧的基调,而Dorado是新人乐队,籍籍无名,版权费可以压到最低,天时地利人和,双方很快签订授权协议。

    半个月后,电视剧正式播出。

    Dorado一炮而红。

    -

    储江童从厕所里出来,拿杯子漱口,又装温水喝下去,喉咙的刺痛才消下去一些。

    陶可和林曼妮凑在一起看《零度猎手》,见她出来,两人心虚地挤在一起,挡住屏幕。

    储江童没注意,她径直走到桌前打开电脑,深呼吸两口,继续备课。

    上学期她给一个五年级小女孩当家教,教数学和英语,女孩妈妈见她教得好,问她能不能再多教一个?她上初中的小侄子成绩也不太好。

    储江童想想,一小时九十块,一周六小时,算上四小时备课时间,相当于她的十小时值五百四,不亏,于是答应。

    但初中的课业量和小学简直天壤之别。事太多了,储江童看着手边贴的待办事项,有点后悔:课题组数据清洗,四门课的实验报告,七门课的作业,ACM训练,家教。上周编译原理的内容她错过许多,还得抽时间补上,不然落下得会越来越多。

    她撑着额头,在备课本上写写画画,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响,下午三点,该出发去给那小男孩上课。

    回到学校已近晚上九点,邓莓站在宿舍门口和家里人打电话。储江童刚与中二少年斗智斗勇了三小时,从晚高峰地铁中挤下来,又没吃晚饭,饿得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冲邓莓点点头,半死不活地开门。

    “好想告诉他们叶飞舟的正……啊。”陶可急忙捂住嘴,眉毛撇下来,求助地看向林曼妮。

    储江童突然听见叶飞舟的名字,迟滞地问:“什么?”

    “说吗?”林曼妮小声征求陶可意见。

    陶可缓慢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储江童无暇多想,她掏出备课本和初中习题册,接点热水喝了两口,又背上书包。

    陶可问:“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啊?”

    储江童点头:“组会。”

    说完脚步虚浮地飘出宿舍。

    等门彻底关上,储江童的脚步声渐远,陶可才舒一口气:“……还好没说。”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林曼妮的手机屏幕。

    屏幕停留在一条微博热搜上——

    【#邪门的“周一” 又给我嗑到了#】

    点进去,是叶飞舟与《零度猎手》女主演万思怡的CP超话。

    《零度猎手》,正是买下《夜行巴士》的那部热播剧。

    -

    “周一”CP火起来的原因很简单——万思怡作为刚出道没多久的小花,演技尚待提升,粉丝还没固定,团队想着剑走偏锋,让她炒炒CP,能吸一点CP粉是一点。

    奈何男主太丑,再好的角色滤镜也无法让CP粉嗑下嘴,原本那一小撮万思怡唯粉也被这一通操作撵得要跑不跑,团队情急之下在剧里苦苦寻找能看得过去、和万思怡有交集的演员,突然有人说:“开会时不是有个小帅哥嘛?他行不行?”

    团队一开始只在豆瓣下了几个职粉试水,没想到效果意外地好,有人顺藤摸瓜地扒出叶飞舟微博,发现他在两年前的七月三号深夜发了一颗爱心,而那天正好是万思怡生日。

    糖总是越扒越有:时间卡点、数字、意味不明的emoji和风景照。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CP粉说,啊啊啊,他们好相爱。

    叶飞舟得知这件事时只觉不可理喻,一气之下将所有微博仅自己可见——里面全是和储江童的回忆,他舍不得删。

    但这在CP粉眼里就是心虚,是变相承认!超话和专组再一次沸腾:是不是不想影响女朋友星途?好感动呜呜呜……

    彼时Dorado正在海市和星寰签合同,即将成为他们经纪人的邱戈对叶飞舟视若珍宝,主动问:“需要我们干预吗?”

    叶飞舟在买去京市的机票,付款成功后才抬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他,叶飞舟不明所以:“什么事?”

    但他也懒得等他们的回答,拎起背包:“没事我先走了。”

    飞机三小时后起飞。

    -

    储江童脚步一顿,自动门向两侧滑开,塑料质感的“欢迎光临”响起,但她没进去,转身就走。

    这间药房来过了。

    导航说六百米外还有一间,再过五分钟就要打烊,储江童加快脚步,越来越快,干脆跑起来,终于在卷帘门被放下的前一刻抵达。

    她拉低帽檐——京市深秋的夜寒气逼人,戴着帽子很合理。

    导购下班的节奏被她打断,此刻很没好气地问:“找什么?”

    储江童没作声,走向计生用品区,拿下一根验孕棒,到柜台前结账。

    导购扫条码和付款码时分别刻意地弯了弯膝盖,但储江童头埋得很低,看不清脸,她只得无奈作罢,但还是在撕小票时忍不住多嘴:“孩子爸爸呢?”

    储江童只能当没听见,把小票和验孕棒往包里乱塞一气,落荒而逃。

    ——从那堂编译原理课开始,储江童就经常想吐。

    她挂了校医院的号,可肠胃没问题,校医问她是不是压力太大,停顿几秒,又问月经正不正常。

    储江童当时心下茫然——不应该啊,每次都有戴套。

    她没有勇气,也没有时间去大医院的妇产科,于是在做家教回来的途中走进药店,前后买了三次,不管怎么测,T区都是空白。

    这是第四次。

    她从药店出来,到一棵榕树的阴影下,才敢撑着膝盖大喘气。刚才跑得太快,心脏很疼,吵得听不清马路车声。

    电话响,是叶飞舟。储江童把气喘匀,咳了两声,还是不舒服,她接起,语气平常地问:“怎么啦?”

    叶飞舟那头很吵,他问:“在哪?”

    “在宿舍。”储江童走到背风处,没有风,没有嘈杂人声,她欲盖弥彰地补了句,“在楼里散步。”

    “是吗。”叶飞舟似乎是走动了几步,听筒里吵闹声音消失,继而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在耳边响起,“那我现在看见的是什么?幻觉?”

    储江童愣在原地,眼见叶飞舟一步步朝她走来,脑子里第一时间居然是:孩子爸爸。

    魔怔了。她晃晃脑袋,叶飞舟却把这解读成抗拒,他停在与她一米远的地方,有点难过地逗她:“怎么骗人呢?”

    储江童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知道了?知道什么?

    惊恐如递归函数,层层蚕食自身,她往后退,小腿肚磕到花坛边,整个人失去平衡,又在摔倒的前一刻被叶飞舟拉住。

    “对不起。”叶飞舟见储江童没有反抗,稍微大胆,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下顺毛,“对不起。”

    “……什么?”储江童开口,嗓子哑得可怕。

    叶飞舟更加愧疚,可储江童依然没什么反应。

    他怔愣地说:“你不知道?”

    储江童仿佛无头苍蝇,在语言困窘的迷宫里找不到路,不禁烦躁:“知道什么?”

    叶飞舟打了一路的腹稿,可现在,面对储江童,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想了想,只能拿出手机,调出公司拟好的澄清给她看。

    储江童就着叶飞舟的手,上下草草扫了几眼,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叶飞舟的心一下子悬得很高。

    储江童却说:“哦,这件事。”

    她是很忙,但生活不是密不透风的高墙,教室、实验室,和她做家教的那户人家,爆剧卷起的闲言碎语总能飘进她耳朵。

    叶飞舟神情错愕,储江童反过来安慰他:“为了热度联合营业炒作,不是很正常么?我舍友经常嗑到这样的CP。”

    叶飞舟被储江童豁达到诡异的态度搞得不知所措,明明他才是该被怪罪、身处舆论中心的那个人,但他却没来由地有些窝火。

    面对男朋友和其他人的绯闻,你就这么不在意吗?

    他很想这么质问储江童,可一来他没有立场,二来……

    看着储江童疲惫的神情,他舍不得。

    储江童这时比他还像个圈内人,竟扯来流量与利益的大旗,说:“你微博粉丝是不是快破百万了?这是件好事呀。”

    叶飞舟哑口无言。

    储江童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熟悉的冷冽香气令她昏昏欲睡。

    她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

    叶飞舟轻手轻脚地揽住她,摸到她突出的肩胛骨,心里一阵难过。

    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瘦了,呼吸声很重,却短,好像脱力得随时会晕过去。

    ……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放宽心啦。”储江童拖着长音,含糊地说,“有点困,让我靠一会儿。”

    两人在花坛边的长椅坐下,储江童彻底倚靠在叶飞舟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软绵绵地垂着,背包肩带滑下,因为包内电脑的重量拉扯,书包直接掉了下去,“咚”一声闷响。

    储江童立马惊醒,叶飞舟想安抚她却扑了个空。她行云流水地跪过去拉开拉链拿出电脑检查。电脑是她最值钱的东西,里面装满作业实验和各种资料,摔坏了她就完了。

    她无视了心脏的巨响和耳鸣,直接坐在地上开机,键盘光闪烁亮起,确定里面东西还在后,她脱力地松了肩膀,捂住脸。

    困意被吓跑,储江童慢半拍地想起叶飞舟刚才说的话,提振精神想兴师问罪,转身却发现叶飞舟皱着眉,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条,与一板条状物。

    “这是什么?”

    “……帮舍友买的。”

    “别骗我。”叶飞舟的声音像锈住一样,“为什么买这个?”

    ——“别骗我。”

    ——“怎么骗人呢?”

    他们见面不到二十分钟,叶飞舟已经强调了两次。他是发现了吗?储江童实在无法不从最坏的角度揣测,他在暗示她吗?

    储江童垂下眼,余光里叶飞舟半跪在她身前——像三年前那个隆冬的夜晚那样:“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

    说我如何嫉妒你?

    说我如何自卑又自负?

    说我脑子有问题,把呕吐当怀孕?

    还是说我的一生,说我怎么活成了现在这样?

    ……我能说什么啊?

    “不管有,还是没有。”叶飞舟声音颤抖,压抑着悲伤与恳求,说,“都要跟我说,好吗?”

    “好。对不起。”储江童从善如流,把头埋在他肩膀,双眼被压得酸胀,可她竟奇异地一点也不想哭。

    她只是麻木而单调地重复:“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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