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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宝之谜

    边云意急急赶回山庄后,便在倚星楼闭门不出。

    她几欲翻遍倚星楼的古籍,却总也找不见载有相关记录的《流年纪》。

    此时蕙姥过来欲劝说边云意歇息。她以为边云意还在为宁藜和魏梦洲之事担忧,因而道:“云意,听蕙姥一句劝,你现在好好休息,解落虹桥、空明界之谜尚需时日,何必急于一时,要是累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边云意忙道:“蕙姥,落虹桥和空明界之事确需从长计议,然现下恐有危及整个水月的巨变发生。白日我见那灵花湖沸水腾腾,与书上所载地动的现象吻合。我回来几乎翻遍了倚星楼也不见此书。蕙姥,您可曾见过一本叫做《流年纪》的书籍?”

    蕙姥惊道:“《流年纪》?可是记录上古至今发生的奇观异象的古籍?”

    边云意点头,“我遇人指点,发现问题出在地底,水月已经处在危险之中,此人言地动之威、地裂山崩。”

    蕙姥顿现慌乱,立即转身出门,边向边云意道:“云意,我知道《流年纪》在哪,你等我马上取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蕙姥便已折返,将《流年纪》递给边云意。此时边云意只顾翻看《流年纪》,却未注意到蕙姥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月鹿、毕月乌……这部分都是讲星宿奇观的。这儿!地志篇!‘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如今虽未百川沸腾,却也见沸聚之势。”道此,边云意眉头紧锁。

    蕙姥轻轻抚了抚边云意的眉梢,忍不住道:“唉……看来一切皆由天定,躲是躲不过的。”

    边云意望向蕙姥:“蕙姥,您果真知道些什么?”

    蕙姥忽而长叹,接着道:“因先祖早有预言,物换星移,天易其势,则异象纷起,明暗交接,清浊失序,是为祸乱之出。”

    她深深望进边云意眼眸,继续道:“如你所言,沸水之势已现,地动之难将起,兼之落虹桥、空明界福祸难料,或许将来的祸乱还远不止于此。不过,先祖英明,为子孙后代计,不仅费尽心力占星演卦,留下预警之言,还赴四海八荒遍寻神器灵宝以御灾祸——

    最终留有两件上古灵宝在这水月境中,且恰恰就在我们这归云山庄。一唤‘引天壶’,一唤‘飞云盏’。

    据说引天壶可保万物,内藏奇幻空间,名为壶中境,境之大能收容天地;飞云盏为引天壶之钥,其自身还可折叠时空,不同于移形换影,而是将一方天地完整地移至他处,无所限制,可至山川湖海、宇宙星河。

    飞云盏不仅能牵引出引天壶,还能使引天壶发挥出最大威力,任他是山崩地裂、天地倒悬,在引天壶面前,皆可轻易化解。”

    边云意闻言心下稍定,却又听蕙姥道:“不过,蕙姥我活到这把岁数,却不曾亲眼见过这两件灵宝。我以为或许这一生都会守着这一秘密终老,更是希望水月境能够一直平平安安。不料,先祖的预言却是如此灵准。”

    边云意不禁问道:“蕙姥,那引天壶和飞云盏现在归云何处?如何寻得?”

    蕙姥答:“隐于琼楼,众星拱守。琉璃见之,唯云可求。”

    “隐于琼楼,众星拱守,说的可是——倚星楼?”边云意询问道,“可这‘琉璃见之,唯云可求’又是何意?”

    蕙姥笑言:“引天壶和飞云盏确实就在倚星楼,由二十八星宿青玉像拱守。琉璃指的便是琉璃引,琉璃引可召唤引天壶和飞云盏,而‘唯云可求’的意思是唯有归云山庄后人方可取得这两件灵宝,而这后人——”

    她定定望着边云意:“指的是继承归云之志之人,便是身为归云山庄庄主的云意你啊。”

    边云意不禁困惑:“蕙姥您从未与我提起,可是有何顾虑?”

    蕙姥蹙眉沉声道:“这其中干系重大,很多事绝无想象的那么简单。云意,拥有这两件灵宝所需要担的责比你我能想到的还要沉重许多。我本意欲守着这个秘密直到生命之终,再告知于下一个守护之人,代代相传,警于后人,然,近年来我心中总有惶惶之感。”

    边云意见蕙姥神色如此凝重,有心宽慰道:“蕙姥,或许您不必过于担忧。既然先祖已为我等提早做下安排,相信他们必是思虑周全。”

    接着她掷地有声:“何况水月境、归云山庄,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魂灵归乡之处,我相信任何一个生在此、长于斯的普通人都愿意拼尽全力去保护它,更遑论我作为归云庄主,于情于理于义都义无反顾、更责无旁贷!”

    蕙姥闻言唇角微颤:“可是云意,你不懂——”

    她努力平复心绪,长叹一声后道:“云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有蕙姥陪你便是!”

    边云意轻轻依偎着蕙姥,见她暂搁满腹担忧和沉重心绪,便继续问道:“蕙姥,那我该如何取得引天壶和飞云盏?”

    蕙姥答道:“平日琉璃引仅供你作楼层传送之用,省了登叠楼台之繁累,但琉璃引的作用远不止于此。只要你能将所有青玉像与琉璃引相联动,以二十八玉像汇聚二十八星宿之力,真正开启琉璃引,便可召唤引天壶、飞云盏。

    不过,要联动二十八尊青玉像和琉璃引并非易事,其中秘诀还需你自身参透。我仅得言:琉璃引上图,青玉像中意。”

    边云意思忖道:琉璃引上图,青玉像中意。琉璃引上是祥云如意图,可这与青玉像有何关联?青玉像代表的是各方星宿,星宿与祥云,又有何联系?

    蕙姥见她沉思不语,轻声道:“渺渺众生相,所得思与行。云意,你不妨试试像平日那样启动琉璃引,看看能否有所启发?不过,今日夜深了,我瞧窗外云聚又云散,夜空星垂,不如先歇下。一觉之后,说不定能有意外所得。”

    尽管仍不得其中要领,但边云意为免蕙姥担心,只得答应就寝,留待明日。如织繁星相伴,边云意很快沉入梦乡。

    梦中,灵花湖边白玉高台一片片火红接连绽放,一道修长身影挺立其中,待边云意近前,这道身影却飘得更远,只见他一挥衣袖,眼前便出现一幅景象:

    落虹桥从白玉高台一端渐渐消失,桥上一对璧人也随着落虹桥渐行渐远,桥的另一端出现一道散发着金光的拱门,两人相携跨入门去,落虹桥随之消散。

    边云意认出这两人便是宁藜和魏梦洲,遂急奔上前,却是追之不及。

    紧接着,旁侧那道身影展臂开合,点点星光便随之溢出,渐渐那道身影不复得见。此时光芒大盛,天上璀璨星河汇聚,斗转星移之间,星河连着片片星芒竟徐徐从天而坠,阒寂向东。

    边云意随着星辉愈盛的方向望去,似是见到倚星楼也散发着光芒,与星辉相映。

    她漂浮空中,周身环绕着闪烁星点,感受到善意与丝丝温暖,很快她随着这片星辉汇聚到倚星楼,只见二十八尊栩栩如生的玉像从四个方向悬浮于各楼之外,玉像之间光点相连,最终汇集于倚星楼最高处。

    仰身向上,离顶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陡然,眼前一片漆黑。

    边云意猛一睁眼,发现原是梦一场,自己仍在行云居内,屋外正天光微明。

    待她想仔细回忆梦中的一切时,却像是从未梦过一般,只记得自己似曾身处一片星河。

    她起身着衣,一切规整后,推开屋门,空阔楼台云来雾聚,乍见之下形成各种图案,有双翼欲振,有白莲将开,还有锦鲤戏水。

    随着日光愈盛,云雾渐散,远处一切变得清清楚楚。见眼前景象,边云意低头沉思,云聚又云散,虚幻破,平实现。虚幻破,平实现。想到此,她眼眸骤亮,转身奔向楼去,裙裾与晓风相激荡,在空中飘扬。

    回到行云居,边云意快步走到玉像前,双手结印,玉像之上便浮现琉璃引,但见其上仍是最平常的祥云如意图案,她捻指轻轻抚上琉璃引,清光骤起,祥云如意微微偏移,却不见其他动静。再捻指抚过整片琉璃引,祥云如意却是纹丝不动。

    她秀眉微蹙,不得其解。不甘心轮番试下,琉璃引仍不动分毫。

    最后,对着泛着白光的琉璃引,她颇感失落,念道:“去!”转眼间她便下到了一楼。

    推开门窗,屋外一树茉莉花开,白无瑕、沁脾香,满腔烦闷顿时稍解。

    早食过后,边云意在倚星楼内玉像旁来回踱步,仔细端详玉像究竟有何异处,设法破解琉璃引与玉像之谜。每层楼的四尊玉像各按四方神兽所掌星宿排列,不可搬移,不可转动,图案外形与琉璃引上祥云如意也无丝毫相干。为开思路,边云意打算抽离出倚星楼。

    来到潇湘林中,玉林竹涛,静心抚情,从此处观望倚星楼,屋檐楼角之间风铃轻挂,清风拂去,铃音如鸣,似和韵律,层层叠叠,横添意趣之外,仿若蕴含某种意境,说不清、道不明。

    “庄主姐姐?”边云意耳畔突然传来小阿蛮的声音,原来她已于林间静坐入定,不知风云何夕,直到此时小阿蛮将她唤醒。

    “小阿蛮,你可是又调皮了?”边云意轻声问道。

    小阿蛮瘪着嘴,望向边云意,“庄主姐姐,可是阿蛮打扰到您了?对不起。只是,只是玉骢不见了!我每隔几天就会去灵溪涧陪它玩,它每次都会帮我带月还草还有各种灵溪涧里不易采到的奇花异草来,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半月了,却一点也不见它踪影。”

    见小阿蛮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泪珠似马上就要滚落,边云意急急抬袖轻抚,“小阿蛮,怎么竟是要哭鼻子了?想想玉骢马平日在这水月里可说是横着走了,谁能把它欺负了去?再者,少有人能寻到灵溪涧,玉骢马更是来去无踪,无人知晓它的栖息之处。所以,小阿蛮,可莫担心得哭鼻子了。”

    话虽如此,想起近来水月不安生,危险在即,边云意心里也不禁波动横生。

    沉吟片刻,便又向小阿蛮道:“小阿蛮,不妨再等一两日,若是玉骢马仍未和你联系,我再去仔细寻寻。”

    小阿蛮乖巧地点点头,“我听庄主姐姐的。”

    边云意将小阿蛮送回观澜居后,继续从亭台楼阁观望倚星楼。因她发现,身在倚星楼内,只见琉璃引和玉像,未免有种当局者迷之惑,而之前从潇湘林内居然能有所感悟。回风殿、四景亭、传音阁、一得阁,一一试过,却再难得潇湘林中静坐入定之境。

    见难有所悟,边云意心下郁郁,最终来到灵花湖。此时落日余晖将尽,一池湖水映在眼帘,涟漪清浅。

    忽而忆起那日手持飞剑的身影,那双氤氲星目,似含天际星河之光,“薮、星、河。”轻轻吐露出这个名字,她心下思索,不知此人是否已离开水月境,又究竟是何来历。

    接下来的两日,边云意辗转于山庄各处,蕙姥陪她在回风殿议事,将魏长老的空缺选人替上,到传音阁吩咐密切留意外界动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百忙之余,边云意始终无法再得感悟。

    待到夜幕降临,她于行云居外眺望,云遮月隐,四下一片静谧。她忽而想到,已过两日,不知小阿蛮可与玉骢联系上,不如明日便去灵溪涧寻上一寻。

    翌日,边云意走出倚星楼,便迎头碰到小阿蛮来寻。

    “庄主姐姐,我还是没有玉骢马的消息,灵溪涧也仍不见它一点踪迹。”小阿蛮努力不着急落泪,小脸却快皱成一团。

    边云意见状轻轻揉了揉她头顶,“我这便去灵溪涧瞧瞧,定能找着玉骢,玉骢让我们小阿蛮这般担心,到时见着罚它一顿可好?”

    “别别别,虽然它总是调皮捣蛋,偶尔也会捉弄我,但我小人不记小马过,还是别罚它了。”

    边云意听闻此言,不禁噗嗤一声,“是,咱们小阿蛮啊,小人不记小马过。”言辞间两人出得山庄,拾级而下,朝灵溪涧去。

    此处碧林苍石,流水淙淙,一派平和。若以为轻易来去自如,便是错了。

    灵溪涧中一条悬溪贯流而下,溪水虽不湍急,流水声也很是悦耳,如抚琴高手一曲天音,声过处飞鸟相和。不过寻常人却是轻易寻不得这灵溪涧入口,即便进得,也会在溪水声中迷失方向,因其将身处幻境,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精疲力竭,无力支撑,迷梦中醒来已出了灵溪涧。

    虽无一人曾有性命之忧,却皆心生后怕,不敢再来,然后怕之余,感念灵溪涧不谋人命、神秘莫测,又及每年灵溪涧外平白出现各类奇花异草,任人捡拾,或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或可治旧痼顽疾,灵溪涧故此得名。

    边云意和小阿蛮一路行来,轻车熟路,进入灵溪涧后,边云意便留心四处查看,除小阿蛮来时留下足印,确是不见玉骢马痕迹,灵溪涧似是如常,却隐有玄机。

    边云意神色如常,携着小阿蛮往悬溪而去,道路稀松平常,并不难走,很快便到了悬溪之源。

    一脉溪水从天而降,俯冲而下,气势如虹,但越接近地面,却越见温和之势,再顺地形一路蜿蜒而下,水声清越。

    不过,此时边云意却注意到平时忽略的景象。悬溪在接近地面时似是有结界卸去其中如均气势,稍有细微停顿,却不引人注意。两者相接处,光照之下,边云意发现了玉骢马的毛发。

    “庄主姐姐,你看!”这时跟在边云意身后的小阿蛮说道。

    边云意转身便见小阿蛮手中一束月还草,她略作思考便道:“这灵溪涧多的是奇珍异宝,与之相比,月还草很是寻常,若有外人来此,想必是看不上这无法为己用又普通的小草,但这月还草虽则寻常,一般人想要摘下还是需费些功夫,所以大抵是不会去特意采来的。

    那么,或许只剩下一个可能——玉骢马又帮你捎带月还草了。这里目前不见外人进入的痕迹,说明玉骢马应该没有遇到外在危险,溪水落地之处留有玉骢马的毛发,很有可能玉骢马是在这里消失的,而这毛发因存灵力而没被水流冲走,说不定是玉骢马特意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接着边云意道:“此处虽无外人来过,但玉骢马从此处消失,如何消失,又去了何处,不得而知。看来平日却是太过大意,这灵溪涧危险暗藏,幸而小阿蛮你独自来时皆有玉骢马作伴,没有遇到危险。”

    说着她抚了抚小阿蛮脸颊,暗下决定先将小阿蛮送回山庄,再转回继续探查此处。

    小阿蛮虽按边云意安排,乖乖跟着回了山庄,但却未进观澜居,此时边云意已匆匆折返灵溪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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