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溟水边。
薮星河袍袖一扬,流光剑握在掌间。
边云意见他朝永生溟一劈,溟水便被一分为二,中间露出一银砂长道。
“沿着这条银砂道,我们便可以到达天荒门。”薮星河向她道。
未待边云意回应,一道巨影从被劈开的溟水中冲出。
“轰”的一声,银鳞巨兽将岸边草地砸出个大坑来。
看着落在面前的巨兽,边云意与薮星河面面相觑。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中,巨兽如被放气的球体般迅速缩小成迷你版巨兽。
见边云意吃惊地盯着自己,小巨兽一蹦三丈高:“是你们两个‘坏蛋’!”
它溜圆的瞳孔似要喷出火来:“你们刚刚差一点就要杀兽了!”
见它气得原地跳脚好几圈,边云意强忍住笑,朝它好生道了几句歉。
听得出她口中歉意不似作假,小巨兽轻哼了声,快速跃起像是轻蹭了下边云意的手掌,落地时背过身去嘻嘻偷笑。
见它背过身去,边云意抬眉道:“你在偷笑?”
“嗝!”小巨兽一下顿住,又“嗖”地转过身,“我没偷笑!你才偷笑呢!”
“好——你没偷笑,那你能告诉我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瞪着两人,小巨兽没好气地道:“我看见满天紫霞,知道有缘人已将空明花种下,所以过来引路。”
边云意有点惊讶这次小巨兽直接答了话,虽则此前它也答了话。
她注意到小巨兽提到“有缘人”和“引路”,想来这便是它前后态度差异所在。
“这次,你可是愿意告诉我们你叫什么了?”边云意笑道。
“我是空明兽,叫做‘空空’。既然你们是种下空明花的有缘人,那就跟我去天荒门吧。”小巨兽一板一眼道。
“空空,你一直在永生溟中守护天荒门么?”
空空四蹄点地,蹦上银砂长道,头也不回地答道:“那是自然!快快跟我来吧!”
接着听它小声嘀咕:“真是笨蛋!天荒门是进入空明界的唯一通道,我是空明兽,当然要守着天荒门咯。”
边云意揶了眼角,跟在后面,听它碎碎念了一路。
最后到得天荒门时,见空空似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二人,边云意与薮星河皆是嘴角微搐、忍俊不禁。
原来从空空觉得二人是笨蛋开始,便无限延伸“这两人连空明兽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到“这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再到“这两人能打铁,但定是打不过自己的,自己不过让着他们罢了”,以至越延伸越离谱的地步,最后竟是归结为边云意、薮星河二人是智武双差的“弱鸡”,全然忘记自己此前被“痛扁”加方才被“掀翻上岸”的事实……
“喏,天荒门已经到了。”空空向二人示意,接着站上天荒门上树木中心。
只见空空周身碧色光晕环绕,胸背处一颗圆形物什发出剧烈光芒,照射在树木枝干,枝叶随之被一一点亮。
待到整棵树木通体绿光莹莹之时,空空飞跃空中,在边云意与薮星河背后朝二人一扬蹄,碧色光晕包裹住二人,二人便不由自主朝树木倒去,在落下的瞬间,消失在绿光之中。
这头,空空满脸得意,嘿嘿一笑:“再见啦!两个坏笨蛋!”
*
那头,边云意二人眨眼间已置身于茂密丛林中。
“这里,便是天荒木么?”边云意疑惑的同时心里颇为期待。上次宁姑娘和魏长老因上天荒木采集天荒果而错过一聚,说不定今日便能见到二人了?
想到此,来不及仔细打量周遭,她便快步沿着小径向更宽阔的地带走去。
见她少有的急切,薮星河不发一语跟上前去,只暗暗留意四处景况。
二人走出茂密丛林,眼前宽阔的地带忽而升起数座枝干,枝干之上满满悬挂通体晶莹的圆形物什。
仔细看去,那圆形物什似是树木的果实,空气中隐隐飘来果木的清香。
“这是天荒木的果实?”薮星河垂袖握着手中剑问道。
边云意一瞬迟疑,犹豫道:“我见过的天荒果是椭圆形褐色的,与这些果实大为不同。不过,那些天荒果已是经过十二轮日月萃练,并非自天荒木新鲜摘下的模样。”
薮星河轻嗯了声:“现下境况未明,这里未必就是天荒木,即便是,也透着古怪。小心为上。”
边云意点点头,打量了周遭环境后,细细观察起面前挂着果实的树干。她发现,每当日光移位,树干身影随之变化的时候,树干脉络游移如银丝,这些脉络齐齐朝晶莹果实涌去,果实便被包裹在银色的光囊之中。
过了许久,日光已正顶,银色光囊之间光影相连,渐渐脱离原先的果实,汇聚到树干上空正中之处,形成一个与果实大小相当的光团。
光团中出现一个椭圆形的物什,与边云意看到的天荒果极为相似。
“这,难道是天荒果生长的过程?”她直直望着空中那抹光团。
光团内椭圆形物什越来越清晰,青色表面盈满光泽,光团也逐渐透入青色果实。然而这果实就这般悬浮于空中,久无动静。
边云意二人就这般看着青色果实,人与物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日光渐落。
只听“喀嚓”一声,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馨香蔓延开来,越来越浓,直到快将人溺毙过去,又突然一收而尽。
边云意低呼一声,就在日光彻底暗去的瞬间,那空中的青色果实竟消失不见!
眼下暮色四合,树干上的圆形果实隐去光亮,似是进入沉眠。
边云意二人围着树干搜寻起那枚青色果实,却一无所获。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一道无形屏障将此地与丛林隔绝开来。
无奈之下,边云意只得和薮星河暂留此地,稍事休息。
夜半光景,雾瘴弥漫。二人皆警惕。
此时那道无形屏障所在之地渐渐形成张张光幕,其上画面接续。
见到画面中人时,边云意呼吸一滞,只因出现的正是宁藜和魏梦洲二人!
宁藜面上满是倔强,只淌下的泪水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我二人,到此为止罢。”
魏梦洲满目震惊:“你说什么——”
他抬起一臂,犹豫着抚上宁藜的面庞,轻轻擦去她的泪痕,温柔地、坚定地直视着她,“阿藜,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留你一人。”
宁藜偏过脸去,垂下的眼睫落下阴翳,“我累了,我想一个人。”
……
画面一转,悬崖边上,宁藜与一女子缠斗,女子渐渐落于下风。
宁藜一臂挥开,长鞭劈下,鞭声裂空,落在女子腰间,瞬间将她甩出十丈远!
女子狠狠摔在地上,嘴角不停溢出血丝。她吞下一颗药丸,吃力地撑起身体,面上满是嘲讽,“你现在、朝我逞凶斗狠,又有何用?哈哈哈!——如今的‘看月山庄’已被牢牢掌控在我的手中。若是我日中未归,山庄上下定死无全尸!”
见她目中流露出狠毒之色,宁藜眼尾一眯又放松下来:“你是指——褚护卫?”
女子面现愕然,又瞬间恢复:“即使你知道褚阴又如何?便不是他,我也能将山庄夷为平地!”
宁藜轻叹一口气:“倒要叫你失望了。”
“不可能!”女子色厉内荏。
“机关算尽,只为权势。兄长对你尽付信任,作为庄主夫人,山庄内外大大小小之事皆听命于你,你还要如何?”
“呵!庄主夫人!多么大的恩赐?宁琦不过是个懦夫!他许多事都依我,不过是因为他天性软弱、毫无主见罢了!”
宁藜被气得笑出声来:“天性软弱?毫无主见?兄长素来温和,对你更是爱重,结果你不仅将他的心意视若敝屣,竟还口出恶言!世上竟有你这般无耻之徒!”
女子一声嗤笑,面上冰冷无情:“我既得不到我想要的,他又凭什么得到。既已得人,又要得心,何其贪婪!”
宁藜一怔:“你爱的,另有其人。”
“是又如何!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可他爱的不是我,一丝机会也不肯给我。既然如此,那我便要权势。宁琦求我,我便答应他。看着他,对着我摇尾乞怜,我的心里才有那么一丝痛快——”
“够了!西菱!你住口!”宁藜难掩怒气,“哗啦”甩出一鞭,地上石块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石擦过女子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呵呵呵——我不过说的事实,你在恼怒什么?”女子抬手轻轻擦过血痕,朝她轻蔑一笑。
宁藜深吸一口气,盯着她冷冷道:“西菱,感情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你本性里就有对权势的贪婪,想来小小的看月山庄本也满足不了你……”
西菱闻言轻笑起来:“你说对了一半。”感情……她眸中复杂。
……
西菱忽而掩下神色,暗暗运力,伤势已恢复了许多。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崖边,语气一转:“宁藜,你看,这是谁?”
“你在耍什么花招?”宁藜却还是朝崖边走去,因她了解西菱,她不会平白无故如此作态。
石崖边上一丈之下,一人双手被缚于头顶,脚底碎石间或滚落。
“哥!”宁藜惊呼,便立即奔向绑着绳子的一端山石,毫不犹豫弯腰要将绳子拉上时——
却见她似折翅的蝴蝶坠落石崖。
原来西菱趁她分心之时,蓄力一推!
“要怪,就怪宁琦将看月鞭交予你,而你这病秧子又突然好转,屡屡坏我好事……”
片刻之后,一侍卫匆匆赶来,远远望见她似乎无恙,到得跟前抱拳低首,“夫人!”
“褚阴,将庄主带回山庄。”西菱神色漠然。
“是!”
接着画面越转越快,宁藜落入崖底后为人所救,魏梦洲翻天覆地地寻找;宁藜回到山庄揭穿西菱面目及其所为,紧接着西菱败于宁琦之手,被褚阴拼力救下叛逃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