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消失,光幕退去。
虽然曾经听过宁姑娘轻描淡写她的经历,但此时光看着些许零碎片段,边云意还是忍不住为她揪心。幸而,她与魏长老有情者终成眷属。
一旁薮星河感受到边云意心绪波动,并不出口询问二人是谁、又有怎样的故事,只任由这夜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二人无话,便这般静静地仰望头顶漆黑夜空、清月孤照。
天光熹微,一缕光束透过交错的枝干,落在圆形果实上。果实便如苏醒一般,散发出晶莹光芒,果实之间重又汇聚成光囊。
在日光大明之时,中心那枚消失的褐色果实突然重现眼前。
“这褐色果实莫不是随光而隐、遇光而现?”边云意见此情景不由说道。
“若这里是天荒木,那这褐色果实便是天荒果无疑。此前听闻宁姑娘和魏长老二人专门前来采摘,似是不易。”
念头一转,边云意飞身向上,一探手便将果实取下。
“这果实也并不难取?”话音未落,她看到本已摘下果实的掌中空无一物。
抬头一看,那果实还好好地长在枝冠。
“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疑惑地看着薮星河。
“你靠近褐色果实的瞬间,光囊溢出,而你停顿一息便折返。”
边云意蹙眉:“可是我刚刚并未看到光囊,而摘到果实的触感极为真实。难道,那溢出的光囊会使人产生幻觉?”
“看来是如此。如离果实过近,如你方才,是根本无法察觉到光囊出现的。”
“若要摘取果实,则需破除幻觉——”边云意又道,“星河,你非凡人,不如试试?”
薮星河点头,呼吸之间到达果实面前。
边云意见他身形一瞬停滞,不由喊道:“星河!你伸手就可以摘到了!”
薮星河却似未听见边云意的声音,下一息已离果实一丈远。
显然,他与边云意一般产生了幻觉。
边云意又飞身上前:“这次我们一起试试。”
“好。”两人一同向果实探去——
只是下一瞬,光囊从果实溢出,四散开来,周围全部笼罩在迷茫白雾之中。
而边云意二人看到的却是,他们已经取得果实,回到原地。金日悬在天边,眼前无形屏障已消除,二人顺利离开此地,沿着丛林小径往外走去。
恰此时,另有两道身影从逆光处而来。
“宁姑娘!魏长老!”边云意看清来人,脸上满是惊喜。
待两人走得更近,边云意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下一刻——
来者竟向边云意二人拔剑相向!
“宁姑娘、魏长老!你们怎么了!”边云意疾速向后退去。
薮星河一剑横在胸前,剑身星纹骤亮。
“别伤他们——”边云意焦急喊道。
却见魏长老凭空旋出一把利剑,剑锋碎空,当头向薮星河斩下!
两剑相接,迸发出的光芒灼灼似烈火焚烧。
薮星河目光一亮,凌空剑指,流光剑身气浪翻涌,径直向对方冲去!
对方扬起臂膀,握住剑柄的手掌一松,便有无数道剑影在空中聚成一圈圈光阵。这光阵将冲涌而来的气浪尽数挡住,直至消散。
见此,边云意方轻吁一口气来,另有一剑已至眼前!
她一个偏身,捻指一横,身体飞出数丈。
方才剑落处,一缕青丝悠悠飘下。
见边云意脱身,薮星河眉间一宽,却听她大声道:“二人有古怪!你我专心眼前,我应对宁姑娘,魏长老就交给你了!”
薮星河与她相视一眼,点头之下,两人全身心投入应战。
边云意双掌相扣,翻掌结印,利落一推:“去!”
一个两人高圆形金罩霎时穿破气尘,紧绕在宁藜周身。
起初宁藜被困金罩,不得离开半步。不一会儿,便见她一手拈指破空诀,一手剑刃直劈而下!
金罩应势碎裂成末,扬洒空中。
见状,边云意眉头紧蹙,目光沉凝。她盯着宁藜,专注对方每一细微动作,忽而她眉头一松。
她举起双掌,合掌向上,调动周身灵力聚于掌间,缓缓结出莲花金印。
莲花金印光芒大放,磅礴光浪席卷而去!
光浪之中,宁藜弃下剑刃,双臂展开,在空中划出巨大的莲花印记。
眼看印记渐渐将光浪吸收,边云意眉尾一扬,反手横指,一道破空诀冲进光浪,深深印入宁藜眉间,宁藜瞬间静止不动。
边云意长吁一口气,朝另一侧的薮星河二人看去——
魏长老每接下一招,薮星河的目光便更亮一分。
只见薮星河举起流光剑,剑指拂过剑身,流光缠绕星纹,聚起千百道星链,朝魏长老疾速且凛冽锁去!
却见魏长老两掌相对错开,利剑横贯掌心,掌心隐隐泛起暗蓝光芒,忽而引堕满幕天光!
星链与天光相冲击,爆发出夺目光芒似烈焰冲天。
薮星河轻呵一声,缓缓合目,眉间星点成瓣,流光剑横列在前。
他忽而睁眼,星瓣冲进流光剑,剑身刹那落入掌中,他用力挥下!
目之所及,星斗飞转,似是天外银河皆倾泻而下!
星光披身,魏长老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此时薮星河面现满意神色,察觉到边云意的视线,不由紧了紧掌中的流光剑,浅咳了几声,便向她走去。
边云意神色一收,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宁魏二人,道:“作为凡人的‘魏长老’不仅屡屡接下你的招式,他的路数也与你极为相似;而此‘宁姑娘’的一招一式虽非我的习惯,但明显有着我的影子。更何况——”
她指了指地上的两把剑刃:“魏长老平日所使为‘听风刀’,宁姑娘的则是‘看月鞭’。此处,唯有星河你,使的是流光剑。所以——”
薮星河注视着她:“所以,我们现在正在光囊所致的幻觉中,不,或许说幻境更为恰当。这幻境糅合你我二人特点以及脑海中思绪而引出了面前这二人。这二人可说是你我的分身,但意识中却先入为主地将他们投射成了宁魏二人的模样。”
随着话音落下,宁魏二人也变幻了模样。
看着对方一人突然变成了另一个自己,边云意心中着实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感。
倒是薮星河上前仔细打量起对方,似是颇有兴致。
“如今不知要如何破这幻境?”边云意瞥了他一眼。
薮星河眉目一转,正了神色,向她靠近,“依我看来,破这幻境可有二法。不过我们眼下怕是只得一个法子——找到幻境境眼。”
“我看过了,此幻境似是毫无破绽。且我回想,入幻境前那些草木气息无异样,并非停春山那般。不然,你我二人应是不会再如此轻易落入这幻境中来才是。”边云意锁眉沉思。
忽而她问道:“你说破幻境有二法。那剩下一法是什么?”
“以幻境破幻境。”薮星河缓缓道来。
“幻境破幻境?什么样的幻境?”
“我能感受到此地幻境与空明界是为一体,能与之匹敌的幻境当也是天地灵气凝结之精华。但这般幻境,可遇而不可求。这也是我为何说眼下只怕只能找到境眼——”
边云意闻言,眉尾一挑:“你可还记得此物?”
她掌心托起一缠枝莲纹的海螺,嘴角含笑:“此物可破这幻境?”
薮星河一顿,继而失笑:“离螺!”
“可是要如何开启离螺幻境,又如何驱使它破开此地幻境?”边云意朝他看去。
“你试着将灵力注入离螺,寻一缕蓝色游线,那是离螺的精魄所在。找到后,将其牵引到面前这二人身上即可。”薮星河不紧不慢道。
随即边云意两掌交叠托着离螺于手心,合目凝息,将灵力倾注于离螺。
只见离螺浮于掌心之上,掌间灵力激起波动白光。白光不断涌进离螺,离螺微微震颤,一缕游线渐渐从来螺身升起。
边云意此时虽然闭目,却能感觉得到那游线并非要寻的蓝色,她立即转换手势,双掌合成两瓣金莲,汇出的灵力也变成金色。
很快,升起的游线隐隐透出莹蓝之光,继而整个泛着蓝色光晕。边云意嘴角一弯,两掌相接对外推出,游线随之飞落在静止不动的两人身上。
她睁开眼来,周遭景象随着二人渐渐消散。她与薮星河处于一片白茫茫迷雾之中,随着离螺散发出剧烈光芒,迷雾褪去。
眼前一片清明。她和薮星河又回到了初始的茂密丛林。
“我们,这是回到了原点?”边云意又些许迷惑。
忽而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朝声音方向望去,边云意看到两道身影飞奔而来。
“庄主!”
“庄主!”
看清来人模样,边云意和薮星河皆是目光一顿,下一瞬十分默契地飞离数丈远。
来人面上的欣喜瞬间转为不解:“庄主?”
“宁姑娘?魏长老?”边云意迟疑道。
“正是!”宁藜和魏梦洲看出她神情有异,“庄主,此地正是天荒木之上。听云伯言,此前你灵体离身到了空明界,却未能一见。我们都有些担忧你和归云究竟如何了。”
魏长老附和着点头。
边云意听着宁藜之言的同时不动声色打量二人,待见到宁藜腰间所别之物时,她才不由露出笑来。
继而快步上前:“宁姑娘!魏长老!”
此时宁藜和魏梦洲皆松一口气:“庄主,方才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见到我们好似颇为警惕。”
见到一侧薮星河,又忍不住道:“这位是——”
薮星河见到二人,视线却落在魏梦洲身上。他想起幻境中二人一番切磋,虽知那并非眼前之人,但止不住心中涌起些许好奇。
“星河?”边云意见薮星河盯着魏梦洲手中听风刀,也想起方才二人打斗模样,唇瓣一张,颇感好笑:“星河,这是归云山庄魏长老。”
魏梦洲朝薮星河拱手:“在下魏梦洲。”
宁藜见边云意面上认真,对着薮星河似是颇为亲近,不待边云意开口,便也拱手道:“在下宁藜,来自水月境外‘看月山庄’。”
听得宁藜提及“看月山庄”,边云意目光微动,未想到宁藜会主动向薮星河提及自身来历。
边云意望向宁藜,宁藜朝她眨眨眼。
薮星河向二人回以一揖:“在下薮星河,来自‘天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