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梁宴看了眼天色,已经很黑了,这里的人夜生活寡淡无趣,商铺早早就把灯熄了,路上风光暗淡,只有一两间没有客人还未打烊的店铺燃着微弱的烛光。

    阿容看起来情绪不佳,眼皮耷拉着,眸色有些担忧。

    程新月以为他在害怕,安慰说:“没事的,就一些阴灵而已,不用害怕。”

    按理说妖魔算是比鬼怪阴灵高一档次的,天生百毒不侵,也不容易被影响,谈不上害怕。

    阿容却低声道:“你们因为我把符纸撕了,要是也受到影响了该怎么办?”

    几个人一愣。

    没想到阿容竟然主动担心她们,程新始撇了撇嘴,梁宴在旁边笑了笑:“我们中间最容易被影响的就是你,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事也没有。”

    她和程新始的修为是几个人里最高的,程新月伤了根骨,也就普通金丹水平,但这也不是普通鬼怪奈何得了的。

    她向来自信,本来以为就她们几个守着,再嚣张的鬼怪也没有丝毫威胁,但偏偏今晚就失策了。

    只有三个小洞,分配上却出了问题。

    最常规的分配方式是梁宴一间,阿容一间,程新月和程新始一间。

    阿容本来应该自己住一间,但梁宴担心他晚上没有照应,害怕出事,就提议阿容和自己一起住。

    阿容咬着唇,虽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但还是写满了抗拒。

    程新月便说:“与我一间吧。”

    梁宴皱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程新月无奈地摇头,反而程新始满脸不屑:“不如我来看着他?”

    几个人同时说:“不行。”

    最后,梁宴看着阿容,说:“你住在大厅吧,我在旁边,有事就叫我。”

    阿容顺从地点头,倒是程新月挑了挑眉,她还以为按梁宴这种人的脾性要搞得阿容非同意不可。

    晚上,灯都熄了,阿容进房间睡觉后,程新月和程新始一直待在外面,梁宴则靠在阿容身前的椅上,抱着剑若有所思。

    时间缓缓流逝。

    几个人没一个进屋睡觉,她们修为已经到达一定境界,凡人睡觉的需求早就没了。

    时间悄悄来到午夜。

    四个人一直在大厅内,周围一片漆黑,寂静得诡异,空气莫名的阴冷起来,冷意透进骨髓,梁宴在漆黑中伸手,将程新月的手抓住,十指相扣,对方的手冷得像冰,她缓缓地往里面输入火属性的灵力。

    这只手温热后,她又点了点程新月的另一只胳膊,示意她伸过来,程新月却摇摇头,黑暗中身子后倾,露出程新始的身影。

    程新始坐在程新月身旁,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同样输着灵力。

    阿容的气息缓缓平稳起来。

    这时,楼底木制地面发出常年老化被踩着的“嘎吱嘎吱”声,在夜里显得诡异至极,紧接着就是短短的,急促的,属于女子低低的□□哭泣。

    这哭声如泣如诉,哀怨绵长。

    程新始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起身离开,“这小鬼也敢跑我头上哭,我去去就来。”

    程新月嘱咐了句:“弄干净点。”

    “行。”

    门被打开,然后关上。

    这边阿容身体猛地一紧,来着骨髓血液深处的痛苦渐渐蔓延开来,所有的睡意褪得一干二净。

    他呼吸都凝滞了,眼睛瞬间睁开,睁大眼睛瞳孔缩紧。

    双喜蛊又犯了。

    梁宴察觉到他呼吸不稳,以为他做噩梦了,转过头去查看,阿容正好直挺挺坐起来,脸色白得吓人,冷汗不停往外面冒,呼吸急促极了。

    程新月捏着他脉搏查探,却被阿容挥开,他挥开后回过神来,忙低声说了句:“抱歉,我……我……我可能做噩梦了,我……抱歉,我……可以回屋睡吗?”

    他竭力表现得平常,但艰难的声音和淋漓的冷汗无不昭示着他正在遭受什么巨大的苦楚,两个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梁宴哪里同意,正要说你身体重要,我给你检查检查,却见程新月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把话都吞下去。

    程新月显得好说话多了:“去吧,不用担心,有我守着不会有人打扰你。”

    阿容此时脑子里正混沌,只听到“去吧”两个字,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离开,跌跌撞撞进屋,一见到雪白的大床就扑倒在上。

    门都没关。

    程新月和梁宴对视一眼,梁宴此时脸上的焦急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程新月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黑暗里她的眼睛显得平和冷静许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来到床前,垂眸看着床上已然痛到面目扭曲,身体蜷缩,不停颤抖抽搐的人。

    梁宴沉着脸,蹲下来,凝视着阿容惨白的脸颊,唇片被他无知无觉地咬破,绿色的血液混着汗水流下来,将床被都染上了层血腥味。

    一目了然。

    她站起来,“他中蛊了。”

    声音都带着寒意。

    程新月突然道:“难怪他钻研蛊术那么认真。”

    梁宴问她:“看得出来是什么蛊吗?”

    程新月说:“双喜蛊。”

    她蹲下来,一只手捏着阿容的手指,另一只手掏出匕首,在纸上轻轻一划,血红妖异的液体流出来。

    好像血一样。

    若他是个人类,就正常许多,可是他不是。

    她抬头,凝视着梁宴,“果然如此。”

    双喜蛊名字好听,却是一大毒蛊,最早是被一个疯子发明出来惩罚红杏出墙的夫君,后来无数人改良后终于成了一种折磨人的利器。

    中此蛊者不定时发作剧痛,痛时若抽筋断骨剥皮,只有与人交往,不论男女,才能稍减此痛,等到周身均布满鲜红的蛊虫,中蛊者将沦为欲望的容器,永远在痛苦中沉沦。

    几乎没有解蛊的办法,至少到现在都没有人能解。

    梁宴脸色由青转绿,最后铁青,她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像是泄愤一样一拳猛地砸出,竟将地面生生砸出一个洞。

    洞内可以直接看到地板下房间,正对着一张大床,□□的女人脖颈被一根细线紧紧地勒着,线生生陷入皮肉,将她脑袋几乎割断,四肢诡异地弯折,偏偏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浮现出恶意的温暖的微笑。

    梁宴心里正是烦躁至极,偏偏遇上鬼怪挑衅,瞬间将将一把尖刀飞出,下一刻,狞笑着的鬼怪还没能露出惊恐的表情,便被尖刀捅入身体,碎成齑粉。

    “不自量力。”

    她冷冷笑了笑,用最恶毒的腔调语气咒骂,与往日或冷漠或高傲的模样大相径庭,显然气急败坏到极点。

    程新月这时走到她面前,惯性忽略底下阴森的痕迹,她怀里抱着阿容,叹了口气,“走吧,去找个姑娘,让他稍微好受点。”

    梁宴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湿润了,擦了擦,站起来说:“好。”

    可是外头无论酒铺还是饭馆都熄灯了,也许是受阴气影响,惯常整夜燃灯的青楼都提前关上大门,不让人出入。

    她们在外面找了一圈,整座城内均漆黑一片,街道上死一般沉寂,偶尔刮着莫名的妖风,像鬼一样哭嚎。

    两个人降落在地面上,梁宴说:“程新月,你在这里有空间压缩点吗?”

    只有定位标记,才能进行空间传输。

    程新月说:“没有。”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梁宴目光落到程新月身上,她的目光带着程新月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帮他吧,程新月,明天我们哄着他一点,他很快就会忘了的。”

    程新月没有犹豫,说:“行。”

    这时,怀里传来轻微如蚊般的声音:“不要……不要……”

    阿容费力地睁开眼睛,冷汗让他视线模糊,痛苦麻痹他的认知,只能勉强分辨两个人的意图。

    梁宴见他清醒过来,不由得带着关切开心说:“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阿容却揪着程新月的衣襟,咬着牙,两只眼睛溢满了泪,抽噎着,颤抖着,满脸凄楚地恳求:“不要……求你们了……不要,我害怕……”

    两个人身体顿住。

    他独自忍受这么久了,也没有尝试找人解蛊,应当是不愿的。

    不然就凭这张勾魂摄魄又楚楚可怜的脸,也不应当落到独自解蛊的局面。

    程新月和梁宴对视一眼,最后无言地回道酒店房间内,程新始已经回来了,正悠哉悠哉地喝茶,看到两个人,不免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指了指阿容:“你们……你们打他了?”

    程新月没理她,抱着阿容回到房间,阿容神志恢复了些,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刚落到床上就不住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们……”

    “不要……”

    他艰难地往后面挪,剧痛让他每个动作都艰难到了极点。

    他哭得比捱痛时还惨,一张脸上分不出泪还是血亦或者汗,像是面对屠刀的畜生,发出哀求的嘶鸣。

    “我会好的,我很快就会好的……”

    程新月将他抱回来,在对方恐惧的视线中温柔道:“别怕,我尊重你。”

    打破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阿容面色怔凝。

    梁宴在旁边注视着,一言不发。

    程新月凑热闹挤进来,看了一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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