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后面，穿过一条崎岖的山路，是一个小小的山村，男的女的来来往往，不乏有满脸皱纹一身老态的干瘦女人背着比人高的猪草艰难地下着山路，田地边四五个光着膀子的男的乐呵呵的聊一些叫人头晕眼花的粗话。

    阿容经过时，他漂亮的脸和瘦削的身体显得他是个异类。

    后面的人炽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像什么黏腻的鼻涕或发黑的油渍粘在身上怎么也洗不掉的恶意。

    “妈的，看这身段，谁他妈信这是个男的！”

    “嘿嘿，听说皇帝老爷也爱这种兔儿爷，当官的也爱玩……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贱人！”

    旁边一个男的看到了什么，骂了句，起身几大步跑到一个瘦小佝偻的女人面前，飞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唾沫横飞骂道：“这一上午了，才割了这么点，猪被你饿死了怎么办？宰你吗？”

    女人发出一声痛叫，她哪里受得了这猛地一踹，只觉得胸腹中内脏翻涌，难捱至极，发出短促的□□后才艰难地抑制住哭叫。

    其余几个背猪草的女的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无关己身，见惯不怪，自然不痛不痒，将要将人脊梁压弯的猪草抖了抖，吃力咬牙地继续走路。

    男的一通踹，女的最后哭都哭不出来，躺倒在地上没了一点生息。

    后面的朋友嘲笑他：“你婆娘就这么被你弄死了，家里活谁干？”

    男的说：“我老娘不还没死吗？”

    一个女人在这里活不活死不死的差别也不大，都是个被买来的物件，死了一个大不了折几头羊几袋谷子进去，算得了什么？

    靠，说起这个就气。

    “他田飞铁凭啥买回来个那么个天仙似的婆娘，我却晚上对着那个老女人？”

    他愤愤不平，撸了把鼻涕甩在旁边石头上，裤腰带草草地掉在地上，他随手把裤子提了提，回忆起刚刚经过的那个女人。

    真美啊。

    一眼见了就好像再也忘不了了。

    那样的气度，叫人根本都不舍得去亵玩，皇帝老爷的公主来了都得当泥巴丫头伺候。

    旁边人想起来，脸都绿了，“那女的应该是什么仙人吧？听说不是买来的，好像是过来作客？”

    这辈子要是他能有个这样的婆娘，就把她供在屋子里当祖宗伺候。

    “作客？”

    一个男的吐了口唾沫，“我呸！他田飞铁不就有点修为，他配？”

    阿容路过一个土房子，旁边草长满了，侧边畜房上面只有几个木板子拼出来的小门，衰朽又古老，门那边应该关着什么不服管教野性难驯的牲畜，正不服输地一下一下地撞门。

    他想起曾经，他被人类俘虏，人类也是这样，将他修为废掉，用锁链穿过他的锁骨，把他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笼子里，他又饿又痛，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恐惧叫他猛烈地撞门，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

    他思想回笼，突然生出一种极复杂的情绪，抬手把锁链扯断，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撞开，果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疯癫癫的女人窜出来，又哭又笑，连滚带爬地逃离。

    后边是农村常见旱厕。

    疯女人没跑多远，就撞上了一个同样沧桑的另一个女人，女的一看有人逃出来了，下意识地尖声叫起来：“老李家的婆娘跑了！就在这儿！！！”

    很快，一群男男女女围过来，女的用此生最恶毒的词语咒骂这个逃窜的疯女人，像对待此生最恨的人一样疯狂地踢打：“贱人！老李又没打你，就把你关了会儿，跑什么跑？”

    疯女人被摁在旱厕里，又被抬起头，又摁下。

    几个男的围过来，女的像受了惊吓一样慌忙逃开，刚刚发出尖叫的女人则被当成干了好事的狗一样，她的买主亦或者男人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头，“干得好，这种偷跑的女人，连家都不要了，就该打！”

    女人露出满足又微微羞赧的表情。

    老李身后的一群男人像平常一样，将疯女人围起来。

    疯女人在他们之中发出了惨烈的哭嚎和求饶。

    旁边老李坐在旱厕前，路过的男的塞给他一两个铜板，就可以过去消费。

    阿容静静地站在原地，后面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往他脖子上吐气，他浑身一震，回过头，男人却像是被吓到一样，脸上的麻子都震颤起来，像见鬼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开。

    普通凡人应当是害怕红眼的。

    他们一般给这种人起名厉鬼或者恶魔。

    阿容缓缓从袋里掏出一根白色的绸带，轻轻蒙在眼上。

    他继续往前走，经过一条小道，前面房子炊烟袅袅，是田飞铁的住所。

    田飞铁拥有一个很大的石砌院子，院子后是常见的土房子，门口两个干瘦的女人蹲着淘菜，一边偷偷用余光去看屋里的美人。

    阿容走到她们面前，听到她们口里低低的唾骂，什么“狐狸精”之类。

    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词汇。

    人类原来不比妖魔仁义。

    妖魔同类相食，人类对自己的同族残忍到令人发指，妖魔嗜血好杀，人类可以将同类像狗一样驯化，像畜生一样宰杀。

    人类，也不过如此。

    这时，程新月走出来，她裙摆长长的，落在地上还沾到了一层污垢，微笑道：“阿容，你来得很快。”

    她拉着阿容，走进有些阴寒的房间，桌上摆着几盘凉菜，并没有人在，她拉着阿容坐在板凳上，语气十分轻快，“阿容，我看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她将一本薄薄的发光的书递给阿容，抬手扯掉他脸上的绸带，“看看。”

    她修长的手指搭在阿容肩膀上，脸上笑容不变，“可要仔细看，我会考你，要是不及格的话……”

    她轻声说：“我会生气。”

    阿容身体一僵，抬眼对上程新月温柔的目光，“你不会想看到的，我知道。”

    阿容移开目光，轻轻将书翻开，里面的字很少，只有两三百个。

    他脸色一变，将书猛地合上。

    取人性命，食人血肉，炼化魂魄，以怨念、血腥、杀戮气成的功法，炼人蛊术。

    一等一的禁术。

    他想站起身，想把这本书撕得粉碎，某种隐匿的期切和掩藏在心里恐惧失去的情绪交错，叫他半天也动不了。

    程新月在耳前低语：“你会喜欢的，把他们剖开，吃掉……将他们的灵魂融入你的身体……你会喜欢的。”

    他听到自己无助的颤抖的声线：“姐姐……姐姐不会同意的。”

    梁宴憎恶妖魔，憎恶它们杀戮的本性。

    他的肩膀被按住，程新月的声音笑吟吟的，轻声细语，“你以为殿下就是什么好人吗？”

    阿容呼吸停滞，安静之中，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时。

    院子里传来男人闹哄哄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干农活回来了。

    掩开的门被推开。

    一个女人弓着腰，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炖鸡肉端上来。

    她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头也不敢抬，转身就要离开。

    程新月突然柔柔喊了声：“姐姐。”

    她声音很好听，就像清泉潺潺一样，女人脚步停住，慢吞吞转过身。

    程新月拉着女人坐下，女人惶恐不已，飞快摇头，程新月无奈道：“我只想问问你，田大哥刚刚回来了吗？”

    阿容垂眸一言不发。

    女人唇片抖了抖，转头想逃，却没想到面前的女人文文弱弱，竟然丝毫挣脱不开，她只能哀求似的说：“回来了，刚刚回来了。”

    “回来了啊。”

    程新月道：“姐姐，你与田大哥是什么关系呢？”

    女人更害怕了，求饶似的看她，祈求宽恕一样。

    “你是他的妻子吗？”

    这时，门被打开，女人看到了希望，飞快离开。

    田飞铁下意识把她踹飞，猛地回过神来，直直看着程新月，程新月却一无所知，脸色平静而温和。

    田飞铁恶狠狠地瞪了外面两个女人一眼，进来把门关上，顺手把门反锁了。

    狭小的室内瞬间压抑至极，一股浓浓的腥味和汗味占领了整个空间，田飞铁顺手把衣服都扯开，光着膀子扔在旁边椅子上。

    他目光没由来有一种浓浓的侵略性，叫人浑身都不安起来。

    他目光黏在程新月身上，压根没管旁边的阿容，他坐在凳子上，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程新月笑着说：“新月。”

    新月。

    他咀嚼着这个词，“温柔舒朗如明月，真好听。”

    程新月笑而不语。

    碗里的鸡肉冒着热气，她抬手夹了一个，放在口里。

    “真好吃，你的妻子厨艺很不错呢。”

    田飞铁：“要是你嫁给我，我让她为奴为婢伺候你。”

    他目光无比炙热，像是燃着了一样。

    程新月将鸡肉咽下，感受体内的灵力缓缓稀薄，最后像云一样散开，变得一片死寂。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做梦。”

    田飞铁脸上痴迷表情瞬间消失，他冷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站起来，一把就把程新月抓过来，抱在怀里，如愿且兴奋地看她露出惊恐的表情，无力地在他怀里挣扎，用柔弱的声音骂他：“滚啊！！”

    他抬手撕掉她的衣裳，将她打横抱起，扔到后面的架子床上，抬手去扯仅剩的衣物，一边脱一边说：“别怕，我也算个怜香惜玉的人。”

    他捏着程新月的脸，眼中冰冷的叫人脊背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