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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楚觅发完这句“可不可以来接我”之后,就按灭手机,继续安坐在之前温昱安带她过来的那片岩石上,望着远方海域。

    她没刻意等温昱安回复,因为她知道,温昱安一定会来接她。

    他那句“如果我甘愿被你利用”,仿佛将她先前所有的不安、犹疑,甚至道德上的自我怀疑,都稳妥地纳入了一只木匣子里。

    她得以安然地在他面前暴露一丝丝矫情、自我、自私,乃至她的「文艺癌」。

    其实,她早该意识到了,从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的那个晚上开始,或者更早,在她自己都没在意的某个清晨或傍晚,温昱安在她世界里的比重早已超过她自以为的。

    她的理智,她的权衡,统统都在丧失。

    她在滑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

    在楚觅的概念里,不可控即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她终将变成她想象中那条躺在水坑里,惨遭太阳曝晒的岌岌可危的鱼。

    她逃不掉了。

    这个男人以温柔为网,将她重重包围,捕捉。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不在仅剩的可控范围内作出反扑。

    如果逃不掉,那就让自己变成那个真正的捕猎者。

    这是她活到现在,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

    想到这里,楚觅肾上腺素微升。

    心底的恐慌当然不可能就此消失,但较之之前,她生出了一丢丢兴奋,一丢丢即将迎来不可知未来的悸动。

    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她自己都不敢坦然承认的隐秘的自得。

    她无法将自己这些丛杂的情绪逐条理顺,或者将它们分门别类,严格地区分开来。

    她只知道,当心绪繁复时,那就让自己放空。

    当下独自听海浪声,跟她以前一个人剥瓜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随着风飘来温昱安的声音:“楚觅。”

    他的声音混在海风中,带着一种绕耳的混响。

    楚觅回头看,并不惊讶,只指着远方的港口:“快看,刚好又有船放行。”

    温昱安却没第一时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仍穿着白天那身礼裙,高跟鞋被她脱下,丢在脚边。

    她并膝跪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很像童话里的美人鱼。

    天渐渐暗了,海风腥咸。

    温昱安当即问她:“冷不冷?”

    不等楚觅回答,他已脱下西装外套,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外套搭在了她肩膀上。

    楚觅没有拒绝。

    西装罩住她时,她被一种带着木质调淡香的暖意包围。

    温昱安在她身旁盘腿坐了下来。

    楚觅扭头看一眼他,又望回不远处的港口方向,说:“有一艘船上面都是绿色的集装箱,那艘船是你家的吗?”

    温昱安没想到上次在这边闲谈,他与她说过安航的集装箱都是绿色的,她真就记在了心上。

    顿了顿,他才将视线从她侧脸移向海域,稍作确认:“是。”

    楚觅像是对那艘船很感兴趣,问他:“它开去哪里?”

    温昱安缓声说:“这个时间的航线,应该是南美,巴西那边。”

    楚觅又问:“多久能到?”

    温昱安说:“四十天。”

    “到了之后呢?”

    “在目的港卸货,再从那边装上新的货,然后返航。”

    楚觅脑中出现了一副船来船去,井井有条的画面。

    她沉默片晌,悠悠道:“有时候还挺羡慕这些……”

    她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停了几秒才又接上,“……没有生命的工具,会有物理上的磨损,但不会有心力上的消耗。”

    两人面朝着大海,也就正面迎着风。

    海风将楚觅的长发全都往后吹,发尾在风中飘起来,有几缕扫在温昱安侧脸。

    他偏头去看,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一抬,想要去捉住那缕头发,却倏地反应过来些什么,忍住了没动。

    “是因为你的家人吗?”他喉结轻轻浮动一下,低声问。

    楚觅听出他在说什么,没否认,只侧头望住他说:“我总是被你看穿。”

    温昱安顿了顿,索性大方承认:“不算看穿,下午我不小心在洗手间外听见了你爸妈说的话。”

    楚觅一愣,片刻,她笑笑:“你知道吗,要是换了别人,对我和我家里的事了解到这种程度,他早就被我逐出我的社交圈了。”

    “但我没有。”温昱安说。

    “对,你没有。”

    温昱安注视着她的双眼,几乎一字一顿:“因为在你心里,我已经不是「别人」。”

    楚觅沉默,却也没退让,只静静地与他对视。

    昏昧夜色中,两人目光交织成一根紧绷的丝线,因抻得太紧,在风中发出“铮铮”的微响。

    片晌,楚觅说:“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过我的防线。”

    温昱安追问:“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道防线吗?”

    楚觅像是一只欲要袒腹的刺猬,正在试探着放松自己蜷缩的身体,却猛地被人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又蜷紧了。

    “你看,你又在尝试越界。”

    “抱歉。”

    温昱安说道。

    可他此时的眼神分明没有歉意。

    他盯住了她,像在跟她较劲,又像是濒死的动物在求生,在释放出最后那一点,同时也是最强大的生命力。

    楚觅似被这种力量蛊惑,微微偏了偏头,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我以前有个朋友,不是钟灵,是大一在网上认识一起追星的朋友,后来发展到线下,亲密来往了快有六年。”

    她声音渐低,像是生锈的门发出艰难的吱呀声。

    温昱安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在说与不说之间。

    换作以前,他早该制止她的,光是看她有一点点难受,都是对他的凌迟。

    但此刻,他沉默着,想要知道她究竟会不会说下去。

    他想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条“三八线”是否可以就此擦去,她能不能赐予他越界的资格,哪怕只在现有基础上追加那么一点点。

    温昱安选择正视自己这一刻的自私。

    “六年里,我把从小到大所有从家人那里受过的伤害都告诉了她,直到有一天,我从另一个共同追星的朋友那里得知,她把我跟她说的事当成笑话,在一个没有我的小群里说给大家听。”

    “后来,我去找她对峙,她对我说:像你这种连自己家人都讨厌你的人,就是有重大缺陷,我只是在替你家人抱不平、教育你而已。”

    楚觅说完,屏住呼吸,旋即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说出来了,她都说出来了。

    这道横亘在她心里的隐秘伤痕,真论起来,伤害或许并不是那么大,起码不是致命伤。

    可它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垒砌心墙的最后一块砖。

    楚觅从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连钟灵都不清楚她与那位朋友绝交的真实原因。

    因为,她害怕听她倾诉的人,会站到那位朋友的那一边。

    于是,她会变成别人口中不但被家人讨厌,还被朋友讨厌的人。

    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不是什么人都配称为朋友。”温昱安平静开口。

    楚觅一怔,抬头看向他。

    温昱安说:“她如果觉得是你不对,可以从一开始就拒绝听你的倾诉,或者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觉得是你不对,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了。而不是以欢迎的姿态继续诱导你,以掌握更多关于你的谈资,最后又在一切被拆穿时,将责任甩到你身上。”

    楚觅原以为他说一句安抚性质的话,表达他的立场,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竟真的给她拆解分析起来。

    这种方式比潦草笼统的安慰更让她窝心。

    她心中的那只刺猬神奇地开始重新伸展四肢。

    “口无遮拦、背信弃义、毫无担当,这样的人别说是朋友,只是单纯以‘人’的标准去衡量,都是不合格的。”

    “……谢谢。”楚觅双手轻轻攥拳,指间摩挲着,“说实话,我一直陷在她说的那句‘连被家人都讨厌的人’中,从没想过还有你这样的理解方式。”

    “旁观者清。”

    楚觅没再作声。

    她知道自己重新回到了安全感中,所以她产生了懒怠。她知道她不用说话,不用向他努力展示一个正面积极的形象也没关系。

    耳畔的海浪声,显得两人之间愈发宁静。

    温昱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片刻,他开口:“楚觅。”

    他音量不高,语气却很郑重,使得楚觅重新凝眸望住了他。

    “我通过你今天的考验了吗?”

    温昱安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楚觅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跳。

    他是那样的聪明通透,她毫不意外他会看穿她的把戏,甚至从傍晚收到他第一条微信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隐藏自己考验他的真实目的。

    但是,当他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她就觉得空气里最后那层隔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膜,被突然刺破。

    这种感觉跟那晚他问她“我喜欢你,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时很像。

    不,应该说远比那剧烈。

    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天平在重新发生倾斜,重心滑向了他的那一边,而她被高高翘起,脚不沾地。

    温昱安见她不语,靠近她那侧的手掌撑住地面,身体也微微向她倾斜,又说:“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身形本就高大,这样一靠近,便带来强烈的逼压感。

    相处这么久,楚觅极少在他身上有过这种体验。

    她恍然意识到,此前温昱安在她面前过于隐忍;而现在,他终于开始毫不掩饰向她释放作为异性的攻击性。

    楚觅心头微凛。

    她的好胜心不允许他们之间的天平就这样对调。

    “默认了,又怎样?”

    她强令自己不错眼珠地迎视他。

    她想让他重回被动方的姿态,所以,她像海妖塞壬,在诱|导着她的船员。

    温昱安也直视着她,似在研判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楚觅没有躲闪,或者说,她本就想让他知道。

    温昱安顿了顿,片刻,如她所愿地退回去坐正,似暂且收起了进攻的号角。

    “如果你默认了,也就意味着,我可以追你了。”

    较之刚才的低沉,此刻他的声线松懈了几分,便有了几分示弱的意味。

    楚觅暗松一口气,得偿所愿。

    正要说些什么,夜空中突然飘下雨丝,淅淅沥沥,不算大,但也足以淋湿衣裳。

    楚觅当即以手搭棚,挡住头顶。

    温昱安已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又微微躬身,朝她伸手:“走,先回车上。”

    楚觅没说话,犹豫两秒,还是将手递到了他手中。

    借力起身后,她又要弯身去取高跟鞋。

    但温昱安先她一步,将她两只鞋子拎在了另只手上。

    “你应该没办法穿着高跟鞋走下去。”

    “……嗯。”

    楚觅应了声,被他牵着往前走,直到刚才爬上来的那个斜坡。

    温昱安回头看她,像是疑惑:“你刚才怎么上来的?”

    楚觅脸微热,说:“光脚爬上来的。”

    温昱安笑了声,说了句“等我先下去”,便率先踩着岩石的凸起处,小心走了下去。

    而后,他回身,仰头望向楚觅,朝她张开手臂:“我抱你下来。”

    楚觅微曲着腿,光脚立在那,犹豫。

    温昱安小幅度歪了歪头,又道:“还是说,你想给我展示一下穿着裙子爬岩石的样子?”

    楚觅心头一梗。

    刚才爬上来时,四下无人,她高跟鞋一脱,管自己穿着什么,爬成什么姿势。可眼下有了“观众”就完全不一样……

    两相权衡,她最终朝温昱安微微俯身,两只手轻轻搭在了他肩膀上。

    温昱安没再说话,就在她朝他倾身时,他神色正肃,右臂小心从她腰后绕过,旋即收紧,将她挟了下来。

    她温软的身躯落入他臂弯,幽幽的白玉兰香气在他鼻尖萦绕。

    他呼吸一滞,将她从岩石抱下后,便立刻放开了她。

    终究怕自己无法掩饰本能的欲念,唐突了她。

    男人体温褪去的那一刻,楚觅缺氧至空白的大脑才稍稍恢复正常。

    雨势渐大,男人身上的白衬衫已被雨淋透,贴在了皮肤上,底下肩臂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她自己也够狼狈,长发受潮后便贴住了头皮。

    楚觅想了想,褪下肩头温昱安那件西装,举过头顶,与温昱安挨着的那只手碰了碰他,示意他拎住西装的另一边。

    温昱安会意,索性将她手中的那只衣角也接了过来,举高衣服撑开,挡过两人头顶。

    他本就高她一截,这个姿势更像是将她护在了自己臂弯底下。

    楚觅脑袋微烘,只能强令自己忽略他的存在,与他躲在西装下的方寸之地,并肩小跑向前。

    好不容易跑回车上,温昱安拿过中控台的纸巾盒,从中抽出几张棉柔巾递给楚觅。

    楚觅道谢接过,先擦去脸上脖子上的雨水,再集中处理潮湿的头发。

    温昱安开了暖风,车内空气很快温热起来,氤氲出带着雨水的尘土味的气息。

    楚觅余光不当心捕捉到了身旁的温昱安,他也在擦拭脸上的水汽。

    车内光线晦暗,落在他身上却似剪影,使得她能清晰地目测到他凸起的喉结,他单薄衬衫底下流畅结实的线条。

    她突然想起以前追星时,自己跟其他粉丝们一起在超话嘶哈偶像的健身照。

    那时她们胆大妄为,甚至有才华横溢的粉丝画偶像欲遮还羞的色|图。她跟着大家一起舔|屏,一起尖叫,恨不得呼朋唤友,让更多人来看,毫无羞臊之感。

    但眼下不一样,她从未觉得一个半湿白衬衫贴在身上的男人,能够如此性感,叫她赧于直视,又忍不住偷瞄,但同时也没了当年舔|屏时想要召唤更多粉丝来共同分享好物的心情。

    取而代之的,是将他私藏的独占欲。

    许是她的余光也过于强烈,温昱安擦完脸后,便扭头朝她看过来。

    楚觅一凛,当即装模作样地目视前方。

    温昱安开口,却没接上刚才岩石上未完的话题,只说:“春节我们来这边时,我在车上放了一首歌。”

    “嗯。”

    温昱安说:“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吗?”

    楚觅摇了摇头:“叫什么。”

    “私奔。”

    楚觅一怔,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啊?”,侧头看向他。

    温昱安丝毫不回避地对上她双眼,说:“我说那首歌的名字叫「私奔」。”

    楚觅下意识攥紧手中用过的棉柔巾,没有说话。

    温昱安问:“想听吗,现在。”

    楚觅忽然记起里面几句歌词。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她定定望住他。

    车顶雨声沙沙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微妙雨夜,将他那句没来得及得到回复的“如果你默认了,也就意味着,我可以追你了”,化作了另一种“润无声”的形态。

    楚觅本能地又揪了一下手里的棉柔巾。

    她知道,他知道她听懂了。

    约莫她沉默了太久,温昱安又问一遍:“想听吗,这首「私奔」。”

    楚觅心中忽生难言的悸动。

    他话落之后的那几秒钟寂静,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暧昧。

    过了会,楚觅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破沉寂。

    “好。”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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