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很巧，四人之前就互相认识，还处于同一屋檐下，自然无需过多介绍。虽然那场面恐怖得叫江冬邈和翟蔚淮不再敢细想……

    问起两人是怎么走到一道儿的，两人的神秘叨叨的，顺从序不肯松口，司元骞向翟蔚淮打了个眼色，被顺从序瞪了一眼，男孩幽幽开口：“我们当时可没说好一定要保密……”

    这下原本压抑着好奇心的江冬邈也贱兮兮地凑过来一个头，被顺从序一巴掌盖住了，他摇身一变，装作可怜小狗，那眼神黏连得翟蔚淮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别过头去假装望风景。

    顺从序显然防不住他的直勾勾眼神攻势，没一会也败下阵来：“回去告诉你，不好在这儿声张。”司元骞颇为得意地撇她一眼，分明在说：刚刚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没守住?

    顺从序差点想给他一锤，但看看人家恨不得整个人吸附在翟蔚淮身上，她便放弃动手教训这块磁铁。和别人的暧昧对象或男朋友不产生肢体接触是她遵守的底线。

    感觉像牵了两只狗。顺从序暗忖。

    “我们出发了吗?”司元骞好奇了，四人站在路口好一会了，翟蔚淮左顾右盼，另外两人联机起了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还要等一个人，阿骞也见过的。”

    司元骞满头黑线：“小蔚……别是前两天那个男的吧?”

    “前两天那个男的”此时正坚守办公室批改学生上不着调下不着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画符作业。翟蔚淮摇头，他明天才有空。

    “不是，是另外一个。”

    司元骞绞尽脑汁，终于回忆起那天除了“前两天那个男的”，还有一位吭哧吭哧帮忙护送伤者、很没存在感的另一个男的。

    “很没存在感男的”由于当时出场时间太少，以至于他高矮胖瘦、长什么样，司元骞是一点记不清了。

    不过五分钟，路湛风尘仆仆，上气不接下气：“抱歉小蔚!我妹不让我出门。”再一一扫过一行人，微鞠躬：“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翟蔚淮拿不准是他的审美独特亦或是赶时间所以随便套了两件衣服，但以她对路湛清新气质的印象，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拍着路湛的背帮他顺气，学校附近不许车辆来往，他显然是跑过来的。

    “那么，我们要先分组，一组去王不凡家，一组去张思前家。”江冬邈比划着，“对了，温馨提示，王不凡家的难度绝对更大，毕竟他和咱都是陌生人，张思前好歹你们也认识。”

    “我和小蔚。”路湛首当其冲，司元骞拳头硬了，紧随其后：“我也要和小蔚一组!”两人眼中都迸出火花，隐约能闻到硝烟味弥漫。

    二对三，分组瞬间完成，江冬邈也乐呵呵的，给他和她独处的时间也挺好。他偏过头，顺从序挂着他的一只耳机，沉浸在跃动的音符世界。

    她忽然摘下耳机问，你要不要把耳机拿回去?

    他摇头，说有人和我共享心跳也挺好。

    –

    夜幕降临，王不凡的家与夜色融为一体，男生女生面面相觑，江冬邈耸肩，顺从序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没人?”她疑惑。

    “也不算坏事，你让让。”江冬邈把她往后捎了捎，从百宝袋里摸出一根精致小巧的银针。

    顺从序不解：“你干嘛，容嬷嬷?”江冬邈朝她使了个眼色：瞧好了。

    他三下五除二撬开了大门锁，嘴巴快咧到天上去了：“怎么样?这是我目前的最快速度，你真幸运，见证了它的诞生。”

    顺从序敲他一记爆栗。

    “有点素质!”

    “哎哟!”江冬邈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叫痛，一只蚂蚁都捻不死的力气足以让他演技全开 ，嚎得撕心裂肺。

    喊叫声吸引了对面家的狗，睡眼惺忪的它正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

    坏了!顺从序心中敲锣打鼓，顾不上这么多，她拉着江冬邈的毛茸茸的衣领就把他拖猪似的拖进王不凡家，沿途划出一道歪七扭八的弧线，顺带弄脏人家的地板。

    江冬邈连带把门踹上，大黑脚印嵌在门上，心中暗叫不好，反手一张湿纸巾飞过去。

    好，干净多了。

    顺从序去揪他的耳朵，江冬邈叫苦不迭：“饶命啊，饶命!”她松手，环视周围，打开墙上的灯：“被你调查的对象还真是倒了血霉。”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我们侦探的工作。”江冬邈咬着不存在的烟斗，吐出袅袅云雾。

    顺从序下意识捏住鼻子扇走周围的空气，仿佛真的被他污染了似的。江冬邈乐呵呵的，就因为她配合他演戏。

    很没有边界感的江冬邈随手打开卫生间的门，数着洗手台杯子里的牙刷。

    四把。

    “看来还有个兄弟姐妹。”他断定。

    “那也不一定，我们家狗也占一把牙刷。”顺从序提到。江冬邈把牙刷拍下来同步到群里，女孩好奇凑过来，头发茂盛毛茸茸的脑袋拂过他的脸颊，有点痒，但不想退后。

    那边没人回应。

    也许他们和张思前父母聊得正好不方便看手机呢。

    他们这么想着，推开一扇卧室门。

    为什么没有回复呢?

    让我们把镜头转向小蔚这边。

    通过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路湛成功搞到张思前失踪当天的监控，他们一路侦查，一条街一条街看过去，他最后消失的地点竟是学校附近一所废弃的精神病院，再没出来过。

    这下走到一半的三人掉头了，打算直捣黄龙，突击废弃精神病院。偶尔去小吃街觅食总能经过这所阴森的废弃病院，翟蔚淮给它命名为“很丑的房子”。

    今天，他们要勇闯“很丑的房子”。

    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人手一只手电筒，小吃街里再淘些名不见经传的美食，三人等待着夜幕降临，趁人烟稀少不引人注目再悄悄闯进废弃病院。

    病院的地理位置还是引人注目的，若是被人注意到他们鬼鬼祟祟的身影，喝茶一趟估计是跑不掉，更重要的是丢人。

    江冬邈发来的图片翟蔚淮看过了，感觉没什么特别重要线索，故没有回复。

    夜深了。

    “小蔚，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猥琐?”路湛殿后，翟蔚淮在他身前，三人呈一条直线匍匐前行，像蜈蚣在地上爬。

    “我觉得可以把有点去掉。”虽然这个主意是翟蔚淮提出的，越不引人注目越好啦!

    “小蔚，要是没有狗洞钻怎么办?”司元骞在最前头，他是走的最快的，否则会挡翟蔚淮的路。

    翟蔚淮当机立断：“走大门。”

    “……对哦。”司元骞摸摸脑袋，几个小时没用，这么不灵光了。

    虽然进门方式扭曲且诡异，但好歹是达成了目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翟蔚淮环顾一圈，楼梯能上也能下，年久失修的电梯早已报废。头顶的灯泡无风自动，看起来摇摇欲坠。

    路湛眼尖也注意到了：“小蔚，你把我的外套盖过头顶吧，小心被这里什么东西砸到脑袋，那可多痛。”他在她目所能及的天空竖起一道屏障，翟蔚淮感激道谢。

    晚一步献殷勤的司元骞带着比鬼还重的戾气默默离去探起路来。一楼没有开灯，从外面来看整栋楼都是漆黑一片，张思前会藏在哪儿呢?

    “我突然想到，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一个人，看看这里那间房会开灯?”司元骞的提出有建设性，翟蔚淮附和。

    路湛思索，肯定不能让小蔚独自出去，那么只有一个人能守护在小蔚身边……

    无硝烟却有声的战争在打响。

    路湛开始路公卖瓜：“小蔚，我跑得快，留着陪你搜索肯定会快一点。”翟蔚淮点头，时间紧迫，能尽快完成任务最好。

    司元骞面上古井无波：“小蔚，我们那么默契，一起搭档绝对是No.1!”翟蔚淮点头，他们俩铁得不得了，情同手足，对方一伸手指头另一人就能猜到他会啃出什么样的手指甲。

    那么……该选谁呢?

    “要不算了吧，我们自己一层一层搜，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两双真诚而期盼的眼睛等着她的死刑判决，翟蔚淮终究不忍心。

    路湛突然灵光一闪：“诶，我们不是还有个缺席人员吗?”

    “骆司擎?”翟蔚淮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Bingo!让他站门口帮咱看哪间房会开灯不就行了么?”路湛狡黠一笑，翟蔚淮也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全场唯一和骆司擎有表出十几里的远房亲戚关系但和他最不熟的司元骞看着两人相视一笑，地位不保的危机感丛生，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居然是个对手。

    提出这个建议的路湛连手机都没掏出来：“我叫是没用的，小蔚，靠你啦。他听你的话。”

    翟蔚淮将信将疑，试探性地私聊过去。

    过了有五分钟，对面才回复：“好，我现在从学校出发。”

    路湛鄙夷：“还要想这么久，啧啧，小蔚，关键时刻还是我靠谱!”他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翟蔚淮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想起小时候看动画片加菲猫，猫走丢了，被人抓去宠物店，它和主人在一天清晨又相逢了——主人走进了那家宠物店。

    加菲猫后来说，他永远不会问他的主人那天为什么走进宠物店。

    就像他的主人也没有告诉他，他找遍了全城的宠物店，携着最后一丝希望，捏着最后一根稻草，走进全城最后一家他没有找过的宠物店。

    综上，对于路湛的随口一说，翟蔚淮并不认同，有时候人与人的误会就是在这样沟通不当中产生。

    至少要给他留有决定或不注意手机的时间。

    她思索着，好一会儿又回复：“真是麻烦你了。”

    翟蔚淮见证聊天框不断在对方输入中和给他的备注中跳动，他要说什么呢?

    让她高兴了好一阵子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呢?

    他给她的感觉太好了，以至于连冰冷的白底黑字都传来平时对她语调的温柔：“小蔚。能和你一起玩，我很开心。”有风掠过的声音，快要掩盖过他。

    发这条消息时，骆司擎已经到半路了。

    透过残缺的玻璃窗洞，翟蔚淮能看到骆司擎等在大门处，遵从她的指引，他没有进来。旋即手机收到一条群聊消息，他言简意赅：全黑。

    福尔摩斯·江：啥?

    翟蔚淮拍了一段漆黑的小视频过去，了解前因后果的江冬邈痛心疾首：你们玩这么好居然不带我们!

    随后又愉快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幸好我明天去冰雪大世界，诶嘿嘿。

    灰色天空中：太有实力啦，v我50看看实力@福尔摩斯·江

    福尔摩斯·江：网不好，先下了。

    三人打着手电筒一个一个房间搜寻，房间乌漆嘛黑是真，但倒也没多少东西，估计能变卖的都出手了，倒省了他们排查找人的时间。

    一连走了几层，别说男厕女厕，厕所上面的通风管道都没放过，就是不见人。

    翟蔚淮尝试把天台的门锁撬开，无果，仔细一看绣得很严重了，割一下估计要破伤风，她姑且放弃。

    司元骞打着手电，几层楼接连看下来，没有找到那个……

    路湛盯着地板若有所思。这里积了好厚好厚一层灰尘，一楼反而还好……

    翟蔚淮走下楼梯。司元骞走过来，开门见山：“小蔚，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

    翟蔚淮点头：“少了张思前。”

    司元骞摇头：“不是这个。想想，为什么这几天的监控拍到他进来，从未拍到他出去?”

    “啊，我懂了!”被他这么一提醒，翟蔚淮一打响指：“他是个黑客小子，早把监控系统调换了!”

    “……啊?”

    这下轮到司元骞懵了，“……小蔚，张思前五大三粗的，你觉得他像那种电脑天才吗?”

    “那也是，说不通啊……”

    顷刻，翟蔚淮又一打响指，她转向他，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我知道了!有狗洞!他从监控死角的狗洞跑了，所以才没拍到他出去!”

    “对了!小蔚太聪明了，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不留余力地夸赞。

    “小蔚，一楼往上的地方都查完了，要不我们往下走?”刚才就发现了，楼梯还能通往一楼地下，但翟蔚淮当时只说先往上查，两人对她言听计从。

    翟蔚淮突然打起退堂鼓：“我觉得……我有点紧张。”

    “小蔚，不要紧张!”路湛搭着她的肩膀，“那么多楼我们都走过来了，地下还能更麻烦不成?”

    翟蔚淮呼吸不太稳，心跳加速：“你知道吗，医院地下几层，一般都停放的是……”她欲言又止，但路湛已然读懂她的意思。

    他揽过她的手臂更紧了些。翟蔚淮抬头，四目相对，她垂眸：“抱歉，拖你们后腿了。”

    “说什么呢，我们是同伴啊!”路湛正气凛然，倒真驱散了些萦绕在她心尖的恐怖气氛。

    一直插不上嘴的司元骞见缝插针：“小蔚，没有你在，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意义了。而且你可是我们最大的强心剂，才不会是拖后腿呢!”

    看着翟蔚淮又重新展露笑容，司元骞发自内心高兴。但他仍然很介意别的男性搂着翟蔚淮，让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翻涌，和她的友情在蜕变成更深的颜色。

    翟蔚淮鼓起了一点儿勇气。

    她想了想，迎着两个男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干劲，在他们面前打开手机。

    给骆司擎发去消息。

    “你能进来吗?我现在有点儿怕，但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感觉很安心。”她期待着他的回音。

    “小蔚。”她听见他在叫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却不是手机里可以一次次重播的语音，声音四处撞击着墙壁，一遍遍的在走廊回荡。

    她低头往下看。

    骆司擎站在一楼楼梯口，迎上她的目光，点头微微一笑。

    “我马上上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