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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冬去春来,皇后的丧期已经又过了一年。

    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依旧没有大兴操办。母亲来我房中,支走了下人,问我:“湘儿,你觉得裴家公子怎么样?”

    我想了想:“挺好的。”

    母亲又问:“那……那你可心悦他?”

    闻言,我怔住,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我大约是心悦他的。十二岁那年的一见倾心若不能算数的话,那便是在相处中了。会将我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让它实现,会跑极远的地方为我挑选贺礼,会在我月事来了的时候维护我的体面,哪怕是在遇到山匪时也会时时担心我的名声。他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不是文采斐然的新科状元,似乎介于两者之间,一双藏有浩瀚星空的眸子在诉说着少年的风采,而如春风抚人心的笑容也表露着他的温和。

    “大……大抵是。”说完,我低下了头,却仍能感觉耳朵在隐隐发烫。

    母亲听了这话,原本因担忧而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那就好,那就好,裴家想要向你提亲,我怕你不愿意,过上和你长姐那般的生活。”

    是啊,当初我长姐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完全不认识的人,长姐夫婿瞧不上秦家,有不顺心的事便动辄打骂长姐,长姐想要和离,袁家却咬住不松口。就连我们也是无意中看见了长姐手臂上的疤痕,逼问她才说的。母亲心有不忍,亲自去袁家理论,却被袁家夫人明里暗里的羞辱,回来后大病一场,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那裴家公子可愿意?”我问母亲,如果只是我一厢情愿,那这桩亲事也是强差人意的。

    “愿意啊,怎会不愿意。裴夫人问过裴家公子的想法后,这才带着他们一家子来求亲的。裴家公子还说了自己虽心悦你许久,但还是要依你的想法,你若不愿,断不能强求。”

    “可如今国丧,不能嫁娶。议亲也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会为难我们家和裴家的。”

    “你放心,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双方父母亲和你们两个知道,连下人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为你送贺礼的。我先去前厅回话,你且安心等着。”

    送别母亲后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满是喜悦与不可思议。虽然还未声张这件事,但依照礼法,我与裴征现已是定了亲的,待一年后挑选良辰吉日后便可成亲了。

    母亲临走时送了我一枚金嵌红宝石的戒指,说是裴家公子交代的,他还说这事若我愿意,便是定亲之物,更别提一些钱财珠宝了;若不愿,就当作生辰贺礼,也算值得了。

    心中有了盼头,我一边学习着管家事务一边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日子可以快一些。

    很快便到了国丧的最后一年,只要这一年结束,我就可以和心上人成亲了。

    裴家借着节日的由头送来了许多贺礼,因为还没有把日子确定下来,便不是借聘礼之名,而是单单的礼物。裴家先后送了发簪、发钗、手镯、同心结等十多件珠宝首饰,样样精美绝伦。同时还有嫁衣、婚扇、绣鞋和婚冠,嫁衣与绣鞋都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制成,上面还有用金线绣上的鸳鸯图腾;婚冠则是用实打实的黄金、翡翠、宝石制成,样式虽然不算惊艳繁琐,但华贵内敛,可见主人的重视;婚扇的扇面是红绸底金线绣成的花束和一个“囍”字,就连扇柄也是用上等的白玉制成。

    听母亲说,这些都是裴征的意思,只有一次的婚礼他不想让我输给旁人,就尽他所能给我最好的,裴征还嘱托母亲将这些东西全都记在我名下,不算做聘礼,只是送给我的礼物。

    国丧的最后一年很快就过去,婚丧嫁娶社戏也都可以正常进行了。临近花朝节的时候,父亲与裴家大人特地告假与各自的夫人一早去寺庙求了日子,择定三月十八,也就是我生辰那天按照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上门迎娶。

    父母亲回来将这事告诉我之后,还未来得及把这件事吩咐下去,宫里的公公却在此时来到了秦府。

    听到下人来报,府中上下赶忙恭敬的迎接,我们一家人也在此刻跪在前厅等待公公宣旨。

    出于规矩,我的头低着不能抬头,只能听见公公带笑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秦江之嫡次女秦又湘端庄有礼、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册封为美人,于三日后同孟婕妤、林美人、赵长使一同入宫,钦此。秦大人快接旨吧。”

    听到皇上的旨意时,我如坠冰窟,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父亲接过旨之后同公公耳语了几句,母亲又给了些赏钱,才恭送他离开。

    我看向父亲,声音颤抖的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后宫嫔妃少,皇上的皇叔向皇上提议举办选秀,皇上不肯,便出了个折中的法子:从大臣里未出阁的女儿或姐妹中挑选几位送入宫去。”

    “可,可湘儿和裴家公子的婚事……”

    “这事原本今日在朝中宣讲的,但今日我告了假,与裴家的婚事又只有我们两家知晓……这……这……唉!”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震惊的看向父亲手中拿着的圣旨,甚至带有愤怒,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眼时,便看见母亲在我床边坐着擦泪,她见我醒了,握住我的手说道:“湘儿,我们对不起裴家啊。”

    我回握住她,扯出一丝苦笑:是啊,我们对不起裴家,我也不能因为私欲而使全家遭殃,如果父亲对皇上上书说明情况,那便成了抗旨甚至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母亲又说:“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来了不少人恭贺,裴家也来了,”

    “那母亲快去招待客人吧,我没事。”我打断了母亲的话,见她走后连忙从床上起来,我想再见一面裴征,哪怕偷偷的在远处观望一眼。

    我偷偷来到前厅,看父母亲强撑着微笑应付前来送贺礼的人。只一眼,我便瞧见了裴征,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与我对视。我让以竹悄悄告诉裴征,我在最西边花园里一处最隐秘的地方等他。那个地方是由一座荒废的阁子所移平,极其隐蔽。

    没多久,裴征便前来赴约,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行了礼后问道:“秦家小姐如今不能与外男见面,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他还是和从前那般温和有礼,我的心却隐隐作痛。

    “三日后我便要进宫了,你先前送来的那些聘礼带我走后会让人还给你。”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更何况那不是聘礼,只是我送给你的诸多节日贺礼。”

    是了,他一开始便怕我被人轻视而借的这个由头,“裴征,”这是我首次认真的唤他姓名,“你可怪我?”

    “我从未怪过你。”他笑了笑,这般说道。

    我望着眼前的心上人,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酸楚,再开口时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今日一别,你我此生怕是再不复相见了,还望你能保重。”

    “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也要切记保护好自己,毕竟你肩上担负着秦氏一组的荣辱。”

    末了,我将出生时母亲给我求的平安扣赠予他:“这个小物件我带了许多年,听说保平安最准了,我把他送给你,希望你能永远平安。”

    他接过,又不逾矩的道:“多谢。”

    我看向裴征,他装作如此有礼,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若甘心,眼里不会充满不舍。我眼眶里也早已盈满了泪水,却又倔强的没有落下。

    最后,他向我告辞,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模糊不见。

    离家前一晚,我将裴征送我的玉佩带在身上,那是我们初次见面时他佩戴的那个,也曾被他借贺礼之名送给了我。只不过我永远知道,那是从他家祖上传下来的物品,只能由男子送给自己的正妻。

    那日方才寅时一刻,天还未亮,我就按照规矩坐上了离府的马车,同另外三人从宫门侧方进了宫。

    我抬头看向悬挂在天上的明月,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句诗: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此后的几十载,我都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与裴征再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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