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5

    黄昏之时,橙色的夕阳染红半边天,李存勖朝骑着马撒欢的他们挥挥手,喊他们回家。

    那场比试是她胜了,张子凡不服气,拉着她又比了好几次,后面李存礼都偷偷跑走乘凉去了,他还是不肯放弃。她这才发现,原来张子凡的胜负心居然这么强,但几场比下来他总是输多赢少,临走前不但没沮丧,还兴致冲冲地跟她约下一次。

    从马上下来,她只感觉腰酸背痛,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把手臂搭在张子凡的肩膀上,喘着粗气。因为疯了太久,他俩的头发都有些散开。他银色的头发落在肩膀上,有几根落到她的手臂上,她存了坏心,快速揪揪他的发根。他吓得嘶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立马跳到一边。

    张子凡捂着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点雄心壮志的话给自己壮壮气势。

    “姑姑,你等着,下一次我一定扳回一局。”

    她笑盈盈的自信的很,眼睛神采飞扬。“好啊,那我就等着大侄了,姑姑,我别的不说,骑马这一块还是很少有人能胜过我的。我在燕云……”

    李存勖见她已经开始说自己以往的光辉事迹,觉得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直到日头又斜了些,她依旧口若悬河,他这才拿剑鞘轻轻敲了敲她的背。

    “行了,该回去用饭了。”

    李嗣源也把听到忘我的张子凡拉回去,张子凡活像个被拆散的小媳妇,依依不舍地朝她喊。

    “姑姑,下次别忘了给我讲续集啊。”

    她拍拍胸脯打保票。“放心吧,别的不说,我的光辉事迹保证你能听三天三夜。”

    李存勖:“……”

    回去的路上,她感到落下的头发随着走动在脖颈处晃动着,有些扎人。可她看了看手上的污渍,刚才出来的太急,忘记洗手了,这种手实在是不忍心往头发上摸。她晃了晃脑袋,再忍忍等回去净了手再说。

    可没过多久,她敏锐地发现李存礼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她一转头他就收回去,等她转回来没多久他又看着她。他的视线如有实质,整的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实在有些搞不清李存礼的意图,她便继续自己走路的姿势,其实是在用余光悄悄瞄他。

    李存礼的表情看上去很纠结,本来习惯交叉的手有一只伸了出来,指尖微不可见的摩挲着。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是在看她落下的发尾。

    明白了,他的强迫症又犯了。

    “六哥。”

    本来他正在沉思,她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正等着她继续开口说下去,她却几步绕到李存勖的另一边,李存勖高大修长,把她挡的严严实实,按李存礼的角度来看一点也看不到她。

    她向后弯了弯腰,露出个脑袋。

    “看不见就好了,不是我说,六哥你对一些东西也太执着了,你桌子上的书籍笔砚每次都放在同一个位置上,分毫不差,我都佩服你居然每次都能记得这么准。”

    李存礼被她的话逗笑,“你观察的这么细致,能记得我每一次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你也很厉害。”

    她叹气,无奈道:“谁让你每次上课前都要花好长时间摆准每一样东西的位置,恨不得都拿个尺子一点点比量了,想不注意都难。

    李存礼一噎。

    李存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和她说:“也不知道小六这个秉性随谁,我这么随意的一个人,怎么就教出他这么个方方正正的性子。”

    李存勖趁他不注意,直接上手搓他头顶,把他头发揉乱,头上跟草丛似的。李存礼像受惊的松鼠,猛地捂着脑袋,飞似的窜出去,离他好几步远才停下来,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她看到他这幅窘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成功收获李存礼一枚幽怨的眼神。

    这回李存礼倒是不盯着她了,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头顶上。幸好他自己看不见,但正是如此,他更难受了,一路上紧紧捂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也不肯撒手。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两个小孩子乖乖坐在椅子上,让下人把头发扎上去。

    从这好几天,他都下意识离李存勖几步远,生怕他再突然袭击。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通文馆的日子忙碌又充实。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她和李存勖的关系也拉进了许多。

    其实两人关系的转折点是一个多月后的一日。

    因为李存勖每天早上唱戏的声音实在太大,穿透力极强。李嗣源在众多兄弟的明示暗示之下,最终还是找他委婉的表示了一下他的扰民情况,毕竟从孩子的休息成长方面来看也不妥当。

    最终李存勖妥协了,把每天早上的时间挪到了下午他们下学之后,这便导致了他们刚一下学就被他抓住拉去听戏。

    那天她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的李存勖咿呀呀呀,怪有些无聊的。手一碰身侧空荡荡的,才发现言水给她做的香包不见了,上课时她嫌热,便把外袍脱了,想必是落在了书房里。

    她便朝坐在一边捧着书籍读着的李存礼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会。”

    李存礼以为她闷了想出去透透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默契地往她那边坐了坐帮她打个掩护。因为看戏偷偷出去被李存勖发现是会被他即兴拉到台上和他唱两段的。

    好在今天李存勖很投入,少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她去了书房,果然是掉在了那里,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飘扬的衣摆碰掉了李存勖案几边缘的本子,听到掉在地上的声音她连忙弯身捡起来,却发现露出的书页上写着她的名字。

    从见面的第一眼的印象、计划该如何与她相处,到为她量身定做的学习计划、每一天对她的武功学习进步的记录等等,都详细的记录在这个本子上。刚开始写的有些零碎,也比较混乱,所以有许多涂抹,在涂抹的旁边有很多重新填写的东西,看出主人自己心里也比较忐忑,甚至是迷茫的。但是到后来写得越来越顺畅,有些还有评语。

    “今天阿清小六和张子凡又上房揭瓦,把李存孝的房顶给拆了,小孩子都这么顽皮吗,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开心些总是好的。”

    “阿清来了之后,周围的欢声笑语多了很多,小六也开朗了些,总比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

    “今天阿清居然练成了至圣乾坤功第四层,在练武这块这两人都天赋异禀,尤其是阿清,我只略指点一下,她便能举一反三。就是有时太刻苦,今年社火节带着几个小家伙出去玩玩吧,可别把脑子学坏了。”

    她捧着这本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上面写的内容,应当在见到她的那一天就开始写了,刚来那几天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可能就是在制定一整套学习计划。

    她脑海里浮现出李存勖一边哼着曲,一边奋笔疾书,时不时拧眉涂掉重新写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这些天的耐心照顾和栽培,和书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真心情感,她便是再抗拒,也是能感受到的。

    她沉默着,轻轻把书放回原位,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李存礼余光看见她回来之后一言不发,隐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香味是他们上完课后,下人洒扫时用来熏屋子的,一般下了课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你去书房干什么?”

    他想起今天上午李存勖说明天要考试,检验他们这段时间的学习状况,不合格的人可是要蹲两个时辰的马步的。张子凡和他们一样,在他义父那里经常考试,所以张子凡早就有经验了,之前偷偷跟他们说过,说他义父经常会把答案藏在书房里,他每次都忍不住先去提前看一眼,虽然被发现了会很惨。她现在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会真的被他鼓动去了吧。

    有些不放心,瞥了一眼台上的李存勖,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一句:“你不会真听他的胡言乱语,跑去书房找答案了?就算想找也别去那,二哥是不会把答案放在那里的。”

    “李小六,我只是东西落在哪里了,我才高八斗才不需要这么做。还有,我去的事不许告诉他。”

    她觉得自己的人格都被侮辱了,她是那种会作弊的人吗?

    李存礼也点点头,也是,认识有段时间了,她确实不会。

    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跟你六哥说话呢?李小……这外号你还越叫越顺口了。”

    她嘶了一声,别过头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装死,永远是最好用的招数。

    其实她叫李小六是有缘故的。之前他们三个问起彼此的生辰,才发现她是最大的,在五月时节。张子凡比她小了整整一岁,是来年的七月,她来之前刚刚过完他的生辰。而李存礼比张子凡大几个月,是在三月。

    后来几人话赶话互相不服彼此,张子凡平时看着乖,其实因为自己辈分最小还是很不服气的。她则是因为明明比李存礼大,需要管他叫哥哥。

    她戏谑道:“要不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一声阿姐,我管你叫六哥。”

    李存礼死活不同意,坚决维护自己六哥的名号。“没办法,谁让你拜师拜得晚,你看老九老十他们年龄多大了,不还是得管我叫六哥。”

    “他们背后叫你李小六的时候你是真不知道啊。”张子凡默默补上一句。

    “你也说了背后而已,明面上不还得乖乖叫我六哥。哦,你还得叫我一声六叔。”

    最后他们争到最后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她颇有些失望。

    毕竟叶家只有她一个小辈,言水言冰都比她大,从小没有听别人叫过她姐姐,到了通文馆又多了十个师兄,子凡叫她姑姑根本不是一辈人,暂且不算在内,所以还是没有人能叫她姐姐。

    许是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太过明显,李存礼开始怀疑,她就那么想听到一声姐姐吗?等张子凡离开,他二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李存礼瞥见她眉眼间不易察觉的沮丧,哪怕她是笑着的他也能明日察觉出她的真实心情。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声:

    “……阿姐……”

    她本来都放弃了,结果耳边微不可闻地传来一声阿姐。

    幸福来得太快,她不可置信盯着他,下意识竖起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什么也没说。”他涨红了脸,连耳尖都染上粉红,端方自持的模样早没了,飞似的大跨步往前走。

    “别走啊,我还没听清楚呢。”

    “……”

    从那以后,她私下里没少叫他李小六,李存礼刚开始好气又好笑,之后相处的更久,他每次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阻止。

    …………

    她趴在窗边,拄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景色。通文馆的日子,跟她想的很不一样,跟预想中的一样很客气很纵容她,唯一的不同就是李存勖。立场不同却又如此认真细心教导她,这些天精进的武功是骗不了人的,若说是想好好培养她,并借此笼络让她卖命,可李存勖对她和李存礼是一样的,从未偏袒,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他流露出的真心实意是藏不住的。

    而李存礼他,确实很守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李克用取的名字很符合他的特质——虽说会在她和李存勖面前露出真性情,有些嘴毒又很野,每次和她比赛,其实都是他玩的最疯。关键还记仇,张子凡阴了他一回,他绝对记得死死的,哪怕过去半个月也得找到机会扳回一局,甚至还带了“利息”。好几次张子凡都被他弄得很惨,一边哭着跑回他义父那,一边放狠话再也不找李存礼玩,虽然这句狠话隔天就会被他忘记。

    不过她每次捉弄他,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也没“打击报复”过她,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倒是问过,李存礼当时沉思片刻,回答说:“自家人,何必呢。”

    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成为了他的自家人,还是该感慨每次被他捉弄的张子凡。

    他面上看起来沉稳,但却幼稚的很。

    但他与李存勖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头发。李存勖的头发永远是那么光滑柔顺,他保养头发的法子数不胜。她甚至想他这么会保养头发,是不是为了唱戏的时候能摇晃成完美的弧度,让自己身心愉悦。每次看他唱戏时飘扬的头发,都会加深她这个想法。

    他这些方法倒是让李存礼学了,每天连根头发丝都顺滑无比,一丝不苟地全部梳上去。只是这样的小六也有自己的烦恼,因为她见过很多次,李存礼趁李存勖睡着时,面色纠结,想把他额前的一缕头发捋上去,虽然每次都会被李存勖阻止而郁闷地放弃自己的动作。

    不过她也很疑惑,为什么李存勖的刘海总是如此□□,就算是大风天都没有被吹起来过,她都有些心痒了,想上手看一看。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会想家,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少主,将军的信来了。”

    她回过神,神色大喜,连忙接过言水手里的信,每隔半月父亲都会寄一封信,写着家长里短,嘘寒问暖。

    她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舍的把信件的每一个褶皱抚平,放进珍藏的小盒子里,那里面已经有好几封从燕云寄来的信件。

    她轻轻抚摸着外封,墨香气透过封皮飘到她鼻尖,好闻得让人有些想哭。

    “不知道阿爹他们怎么样了,身体好不好,父亲的旧伤有没有复发……还有几位副将叔叔不知道怎么样了,言冰她是不是又不顾身体只顾训练……”

    “将军身体康健,又有几位副将辅助,定是无恙。”言水开导她,“至于言水,她师父有分寸,会照顾好她的。”

    叶则清合上木盒盖子,转头看向窗外晴空万里的天,心情却有些乌云密布,平时她经常喂食的鸟雀,围在窗前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

    她走到窗前,大概是喂的久了,翠鸟也不怕生,直往她手上跳。她顺着翠鸟背脊上顺滑的绒毛,鸟喙轻轻啄她的手指。

    “倒有些想念家里的那颗桂花树了,开花时满树金黄,飘香四溢。”

    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就算面上表现的再淡然,在每晚梦醒时分,在一片漆黑寂静中,望着从窗户透过来的一点点月光,一股乡愁便涌上她心头。忍不住用被子盖住自己,偷偷躲在里面里哭,言水沉默着和她一起钻到被子里,双手环住她,给她最可靠的臂膀。

    在燕云的那段日子,依偎在言水脖颈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慢慢睡去,令她印象深刻,在在多年后想到时仍然会感慨万分。那种温暖不同于李存勖和李存礼,如姐姐一般在她迷惘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支撑和安慰。

    哪怕言水那时也不过十二岁。

    却从未在她的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可之后想来,在她靠在言水胸膛前,在她看不见的阴影处,言水也同样毫无顾忌的露出自己的真情。

    她正出神着,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阿清。”

    她循声看去,只见李存勖靠在几步外的柱子旁。今天他的装扮与平时极为不同,穿了身紫色锦袍,头发格外顺畅,还罕见地拿了把画着墨竹的折扇,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衣饰上倒是一点都看不出通文馆的影子。

    她与言水交换个眼神,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虽然之前练功时已经见识过他的武功,可没想到他的轻功居然如此出色,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前,她们二人却毫无察觉。

    她转念一想,多实用的招数啊,就算以后打不过别人,也能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离开的背影,想到此立马亮晶晶的盯着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两个字:想学

    “好了,等我以后把轻功秘诀交给你们,以后上房揭瓦就更方便了。”他嫌天气燥热,手里的扇子扇得哗哗直响,风吹起他的头发,和他额前的那一缕怎么也吹不动。

    “你还没过去太原城,我想着今天带你们两个去逛逛,你可想去?”

    “太原?”

    连年大旱,其中燕云最为严重,紧邻燕云的晋国也深受其害,甚至有过几次暴动混乱,她还在燕云时也有所耳闻。但毕竟李克用坐拥三晋大地物产丰富,他又智谋过人,想要周转过来,恢复往日安定不过时间问题。

    如今看来,晋国的旱灾应当是结束了。

    李存勖和她解释说:“之前旱灾影响尚未消失,城里有些乱,害怕带你出去有危险,所以一直留你在府里。好在这些日子转危为安,这面上也算彻底平静了,我要出去看看民生究竟如何,正好带你们出去散散心。”

    “二哥想微服私访,连衣服都换好了,如此兴致我自然奉陪。”

    李存勖优雅地撩起衣摆,颇有几分风度翩翩。“所以今天没有晋王世子,在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左右今天不需要动武,阿清可要也换一身衣服?”

    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一身装扮,蓝白色短装,干练无比,但在他身边多少有些不合适。

    “二哥稍等片刻,我准备一下。”

    “不急,准备好了去正厅汇合即可。”

    她到正厅时,李存勖和李存礼已经等候着了。李存礼依旧是一袭白衣锦袍,上面绣着银色暗纹,比平时练武穿的更精致些。

    等她现身,他二人眼前一亮,李存勖更是赞许说:“不错,咱家阿清打扮起来真漂亮。”

    她一身蓝色衣裙,裙子摇曳间盖住她轻巧的脚步声。手腕上戴了闪亮的银饰,头上包了两个揪揪,点缀了玉石流苏垂在两边。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清脆极了。

    她整个人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雪白可爱,精致无比,倒是与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边三人高高兴兴出去了,李嗣源那边的气氛凝重了些。

    李嗣源站在高亭上,背着手远远眺望远去的三人,面无表情语气却透露出寒意:

    “李存勖啊李存勖,到底是世子,义父闭关,把晋王大权都交给了他,却只让我管一个小小的通文馆,就这样还防我跟防贼似的。”

    张子凡嘘声站在后面,在必要时候他只需要充当一个默默倾听的背景板。

    李嗣源过了一会,才想起他,侧过头说:“凡儿,通文馆里你我命运与共,有圣主才有少主,你可明白?”

    “凡儿明白。”

    “明白就与叶则清打好关系,她刚来,离间她与李存勖还不难,李存勖那边我来,你只需要与她交心即可,争取到了她得到燕云的胜算会大很多,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

    张子凡行了一礼,神色恭敬退下去。待转过身,他表情慢慢淡下去,看不清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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