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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记培新

    我努力压下心里的同情和愤慨,声音却不能平静,“这个案子,在婆婆自尽时,本来是谁都没有错的。自尽,也是因为她太体谅儿媳的处境。但是,无辜的孝妇被处死的时候,就不同了。”

    “所以,你认为错都在太守?”

    “太守不听劝言,小吏屈打成招,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粗暴定罪,直接处决了孝妇,当然有错。但是我认为,此案到此,最大的过错在于孝妇的女儿。”

    “她杀人了吗?”

    “没有,但是她无视了母亲生前的意愿,不明真相却状告自家兄嫂或弟妹,这才有了孝妇的惨剧。在这期间,哪怕她有一刻念及亲情撤诉了,再加上于公的求情,我相信孝妇是可以免于一死的。如此,她的娘家好歹能留得个人在。”

    会面官看着女子边回答着,一边红了眼眶。他心中认可了她的资格,轻声说了句:“希望以后你都能替案中人如此考虑。”

    他拿起编号牌,若有所思地说:“假设我让你通过了,将来我与对头同僚发生了争执,不慎伤人,你会不会看在今日恩情的份上,放过我?”话题抛出去了,他仔细观察着,女子脸上果然出现了一瞬的惊讶,然后转变为坚决。

    “您也举例说了东海孝妇案,其中的官吏乱用权力草率断案,这件事足以为诫,提醒在职者要更加谨慎地行使权力。例如,为了一己私欲而动用权力,当然也是不行的。”

    说到这,我望了一眼会面官,他表情还是平静的。我接着讲下去,“虽说大人对我有恩,但对我的恩情,如何能消他人的怨愤?一码归一码,这种恩怨可是不能相抵的。”

    会面官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拿出笔在木牌上写起来,然后将木牌递给我。“恭喜你通过会面。日后记得要勤学,用心!”

    “您的指点,我会谨记于心。”我感激地再次行礼。

    会面官与一个前来接引鬼差轻声交待着什么,我边等,边看着木牌上的字:第一百四十八号、和衷命格、会面亭六、荐职:判记、举荐人:羽文。我把举荐牌满意地抱在怀里,这下是不是可以留在地府了。

    也不知经过多少道流程的安排,鬼差带我来到一个像是私学的房内,寥寥几个学生,先生坐在后面靠墙位置。我们走到先生桌前报到,我先行礼,再将举荐牌递给了先生。先生放下书回礼,接过牌子。

    先生的花白胡子随着嘴唇抖动,他问:“你识字吗?”

    他应该是想先了解学生的基础如何。我点头,回答:“我认字的,可以读书。”

    “很好。”他将一本书递给我,“这本《唐律疏议》你拿下去看,有不懂的地方,再拿来问我。要用心学,平时我们三天一背,六天一考,经常通不过的话,我就要把你请出去了。”

    听先生这么说,我顿感压力。原来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我握紧了手里的书,低头称是。

    先生向前挥了挥手,开口说:“去吧,去选个地方坐下学习。”

    此话一出,学堂里安静了下来,虽然都知道来了新人,但此前先生在和她交谈,大家并不敢直接回头打量。

    我不善于面对人多的场合,但是看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也只能走到前方的讲台,对大家施礼道歉,“打扰大家了。”然后选定学堂里最靠后,暂时无人的位置,快速走过去。

    面前女子身着桑蕾衣裙,外罩苕荣半袖襦,佩同色围裳,如天边朝霞般灿烂动人。她面容娴静,一双水湾眉更添了温柔。身形纤细,行动间衣袂飘飞,飘然若仙。

    秋梨目不转睛地望着,感慨她真好看,然后见她挑了自己斜后方的桌案坐下。由于坐在先生大前方,秋梨收敛了些,扯一下旁边女子的衣袖,然后给她写纸条:你看新人怎么样?

    杏黄提笔回复:挺好看的,人又有礼貌。

    秋梨再传:看我把她吸收过来。

    杏黄有些无奈,回复:看她穿着打扮,怎会乐意与我们一道?

    秋梨瘪瘪嘴,写下反驳的话:你看她那么面善,且让我试试!

    落座以后,就着窗边明亮的光线,我看到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将手里的《唐律疏议》摆在正中间,开始阅读。

    ‘卷第一 名例,夫三才肇位,万象斯分。禀气含灵,人为称首。莫不凭黎元而树司宰,因政教而施刑法。其有情恣庸愚,识沉衍戾,大则乱其区宇,小则睽其品式,不立制度,则未之前闻。......’

    这看着是难懂一些,第一篇大意是讲为何立法,以及罗列最重要的律条的。

    ‘议曰:说文云:[璽者,印也。]’这个笔画繁多的“璽”,看不懂是什么字。我放下书,站起身准备去前方书柜翻一翻其他典籍。

    就有个小姑娘靠过来,圆脸、双环髻,发间簪小绒花,身穿大红色间裙,样子惹人喜爱。她问:“你怎么啦?”

    我指着书,“有个字我不认识,打算查一下其他书。”

    小姑娘笑了,“这章我们之前学过,这个字,音同‘喜悦’的‘喜’,就是一种印章,皇帝用的叫做‘玺’。”

    我点头表示理解,“谢谢你告诉我呀。”

    她摇了一下我的袖口,“你一个人学多没意思啊,你把书拿过来,我们一起学,有不会的还能相互交流呢。”

    我从善如流,变成了三人一桌。我的同桌很活泼,学得乏了,她就轻声地跟我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记不起来了。”

    “喝过孟婆汤,都会忘却前尘事,再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就好啦。”

    “这样啊,你给自己取了什么名呢?”

    “我叫秋梨,还有我旁边这位,叫杏黄。”她把两人的名字写下来,递给我。

    杏黄也凑近了些,她羡慕地看着我,说“你这蓝色腰带真特别,明明跟身上襦裙的颜色不同,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美。”

    刚刚说话的姑娘,杏黄着鸭黄窄袖襦、淡绿高腰裙,颜色虽素净了些,但她双眼透亮有神。

    我安慰道,“这配色是大胆了点,不过你穿肯定也好看。”

    “哪会?是你比较好看。”杏黄嘴上是那么说,眼神却透着娇羞。“对了,我再给你介绍另外两位同窗吧。那边穿绛紫广袖深衣,梳十字髻的女子,叫‘绛绯’。”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女子正襟危坐,即使坐在先生和同窗较远的位置,仍不松懈自己的仪容,在她行动间,衣物上的华美暗纹轻盈流动。

    “离我们近的,叫‘丹朱’。”秋梨插上话。

    丹朱的高髻上插着数枝金钗,似乎听到我们说到她,刻意偏过头背对我们,像一只收起了尾羽的高傲孔雀。

    “怎么样,想好名字了吗?”秋梨问道。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刚醒来时听到的歌谣,“我想起名叫‘悯谣’”。

    “这名字听起来有些悲伤沉闷,要不再想一个吧,像我们一样多好啊?”

    秋梨真是快言快语,可我却苦恼,“但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算啦,名字还得是自己喜欢最重要,就这样叫吧。”杏黄打着圆场,劝秋梨。

    “随便吧。我只是觉得大家一样会显得亲切。”她不再纠结,捧起书开始学习了。

    先生的教学方式很宽松,早上他会来到学堂正前方的讲台上讲解新的内容,然后静待学生们互相交流和自己消化。

    自己则回到学堂后方,安心工作。先判定难案,再审阅最新律文。遇上有人来请或者到时间休息的话,他就从左手边,学堂的后门出去了。无事的话还是回到这里,给大家解答疑问。

    丹朱似乎遇到了难题,抓耳挠腮翻着律典,弄出了轻微的响动。

    先前也是多亏有秋梨教我,也许我也能帮到她呢,我决定去关心一下,“丹朱,你是不是碰到不懂的地方了,要我帮看一下么?”

    丹朱不屑地瞥她一眼,悯谣额头隐隐现出白色的光亮,就这白丁之气,还来她跟前显摆,她毫不留情地讥讽:“连‘玺’字都认不得的人,还想教我?你配吗?”

    同窗之间不该互帮互助么,她怎么出口伤人啊?我有些不满地回:“我只是好心想帮你,何必揭我的短呢?”

    看到她动怒时白光就消失了,难道白丁之气还能隐藏起来,想到这丹朱倒是乐了,“不高兴了啊?我只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我被气得憋不出什么话来。

    秋梨本就看不惯,连忙帮怼回去:“疯狗真是见人就咬。”

    她们二对一,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丹朱轻轻“嗤”了一声。将生字所在的句子整个摘录下来,打算收集多些再去问先生。

    杏黄把二人劝回来,“丹朱她这人,就这样。”

    秋梨附和:“是啊,我刚来那会,她还质疑我怎么进来的,谁还不是通过会面进来的!险过也是过!”

    我正烦恼着自己真的很差么,表面却强装轻松地回复:“下次我可不敢招惹她了。”

    “明天又该抽背了,抓紧时间。”秋梨回过神来,提醒道。

    “明天?先生不是说三天一背?”

    “你来的不巧,先生是统一时间抽背的,不是以你过来的时间开始算,你要好好努力了。”杏黄同情地跟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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