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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

    自从父亲故去,叔父已是第二次来家里慰问了,方覚依礼送他出门。

    方达不急着上车,邀请着,“上次你腿伤好时,去过我家。已隔了多年,今日不妨跟叔父去坐坐吧。”

    没料到叔父会请他同归,方覚有些不自在,“这不太好吧?毕竟我还在守丧,怕冲撞了您和家里人。”

    方达拉着他上了车,“无碍,都过了头三月了,来吧。”

    到了堂屋,方达给下人交代着什么,随后就继续与方覚寒暄。“阿覚真是年轻有为,自己争气当上了侍御医,家里又开着店,名利、财气你是都不缺啊。”

    方覚在东侧客座上,用手作揖,“哪里哪里,我只是初学现卖。比不得叔父多年口碑积累、医术精湛。”

    推就间,香茗就呈上来了。还有一个跟方覚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向方达恭敬行礼,“父亲。”他一身田赤色黄袍,很有官场人的气派模样。

    “阿越,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堂兄,方覚。”

    二人见了礼,方越见方覚面孔生,身边也没带仆役,不做什么表面功夫,就到方覚对面椅子上落了座。

    方达继续道,“阿覚能干是能干,不过阿兄去世,你要宫里、药堂两处跑,难免分身乏术。听闻你前些天还闭店休了几日?”

    不知叔父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方覚轻描淡写地回应,“一点小问题,已经处理好了。劳烦叔父挂心了。”

    “见外了,跟叔父还那么客气。一家人应该有难同当嘛。”方达目光飘向远处,“你还在外游历的时候,阿兄就跟我说,多去药堂看看,不能无人传承。这件事,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方覚起身整理了外袍,“叔父,你看看侄儿这不就回来了吗?况且家中齐心协力,怎会令药堂无人呢?”

    方达攒了点笑意,“侄儿请坐。你误会了叔父的意思,我是觉得堂内没有方家人坐镇,始终还是不妥。就说我,我替你去管管手底下人,绰绰有余。”他看了亲儿子一眼,“阿越嘛,简单的管账、入库还是会的。”

    方覚见对面人表情有些窘迫,心中有数,“不曾想到堂弟有如此技能,肯定是得了叔父的用心栽培。”

    方越朝他作揖,浅浅一笑。

    “都说耳濡目染,多少有点用,四气五味歌诀他也会。不信让他给你背一个?”

    方越脸上实在挂不住,“爹,这就不必了吧。”

    四气五味歌诀,恪训、守一打小就会,其中的尴尬不言自明。方覚不由得笑了,“是啊,我相信堂弟会的,毕竟虎父无犬子。”

    方达哈哈大笑,“说了那么多,你也该知道叔父的心意。可别认为我没有生意头脑,你家的贡药也是经我引荐的。”

    贡药,这个方覚依稀有印象,一年也出不了几批,但是每回都是临时挑走最好的药,层层叠叠精细包好,贴上封条就抬走了,也不知道盈利多少。

    “原来是叔父介绍的生意,方覚在这谢过了。”

    方达收了笑意,有些认真地说,“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药堂当然是越快接手越好。这样你能专心从医,药堂那边也不耽误。”

    方覚心想,好一个分忧妙计,父母辛苦打理的药堂,此时想趁虚而入,真是狼子野心。

    但他脸上仍是保持着笑容,“家里药堂太小,叔父您身为宫内医师,前去打理,太纡尊降贵了。表弟人材杰出,也不该埋没在民间药店里度日。侄儿认为这并不是您的最佳选择。”

    见此,方达似乎带些怒意,“小侄,我可是好心提议。在你手下干活,叔父都不委屈。你真的不给这点情面?”

    方覚起身行礼,“晚辈怎么好让您操劳?为了两家情面,今日的谈话还是就此结束吧。”离开的时候,身后人的目光就像盯着吃不进嘴的肉,令他只得提步快走。

    回家后,方覚与扬清商量起这件事。扬清先是对贡药发表了意见,“这贡药一年就收走两三批,不定时不定量就算了,你叔父还会分走二成利。”

    她摇了摇头,“我看阿爹做他的生意,根本就是贴钱让利。”

    方覚点点头,“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但基本上我的判断也是这么回事。”

    “你就这么回绝了他,会不会太不留情面了?”

    “你是没看到他贪婪的样子”,望着窗外的溶溶月色,方覚低声道,“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害怕得罪人。今日我退缩了,往后就不得不两家分利了。”

    扬清伸手挽住他的臂,“夫郎,你辛苦了。叔父此人真是精明,到了要退休的年纪,就打上了药堂的主意,还想带着他家人过来养老。我肯定会守好药堂和这个家的。”

    方覚回握她的手,“你也不容易,既要管教孩子,还得当家。此刻在我身边,可信可用之人就只剩下你了。”

    御药房内,后宫尚食局的两名医师正在探讨着最近的事情。高司药在柜台忙活着,“杨贵妃最近身有不适,难啊。”

    旁边正看药方的董司药附和,“就是,非要说自己没病。又不能不管她,开了药还得玄宗亲自哄她服用,也不知道在折腾谁啊。”

    方达闻言,就走过去,三人互相行了礼。高司药先开口道,“太医署的方医师,最近不忙?”

    方达微微笑,“刚好得空,听到你们聊起贵妃的事。依我看,她常年独得盛宠,脾气难免骄横。”

    “所以我们也正烦呢。既敷衍不得,又难以交差。”

    方达接过董司药的话,“我们是老了,正经的样子讨人嫌。若是能找到年纪轻轻、容貌端正的医师替她诊治,说不定贵妃还能给几分面子。”

    高司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方医师说得有道理啊。尚药局里有位新人,不到四十便当上了侍御医,想来是医学奇才。不妨向圣上求个恩典,请他同来诊治。”

    小子你就接招吧。方达露出微笑,“如此,我就不打扰二位,先告辞了。”

    几日后,刚回到宫内述职的方覚就跟高司药、董司药前去诊病。

    三人到了殿门口,就看到宽大的殿内正奏着乐,四名舞姬正配合着一名主角练舞。董司药叹口气,默默在外等候。方覚平常少见宫内舞蹈,趁着这会他观赏起来。

    主角身着黄栗留广袖舞裙,伴着激昂的音乐,身姿轻快似鹂鸟,从东飞到西。静时,抬手可见她纤细的腰身。

    莲步微移,她收屈左臂伸展右手,婀娜身姿往右边侧探,似多情杨柳一般随风浮动。正当人心神荡漾之时,她猛地向左下方撤腿,收臂近身,定住了自己的动作。

    见她一双圆眼笑望门外的观众,方覚情不自禁微笑回应。

    高司药清了清嗓子,“贵妃,我们今日来是为您诊治的。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杨玉环转身轻嗔,“知道啦。出了一身的汗,待我沐浴后再来。”

    高、董二人互递了个眼神,微微摇头。

    又等了一个时辰,杨贵妃才在众女簇拥下走出来。在殿内饮茶等候的三人望了过去。

    一身华粉色光面裙,外罩白色银纹大袖衫,更显冰肌剔透;云鬓上正点缀着桃色牡丹,花竟分不走她脸上丝毫的娇艳,反而为她添了春色,让人沉醉于她的明媚。

    贵妃落座榻上,用了些茶,开口道,“其实我不觉得自己病了,只是食欲不振,有时身子疲软罢了。是三郎太着急,总要叫人给我看。”

    三人逐个上去问诊。轮到方覚时,她还微微惊叹,“郎君如此年轻,就能给人诊病了。”

    方覚淡然回复,“臣下今年四十了,原是尚药局的侍御医,今日来看看是否能帮上忙。”

    近观才发现,脂粉下掩盖着她微微发白的面色,双手的指甲也不是特别莹亮光泽。舌淡苔白,脉弦细。“最近睡眠好吗?”

    被戳中细节,贵妃低下头回复,“不太好,睡着常常做梦。”

    “我再冒昧问一句,月事规律么,有无延迟推后?”

    “这......”她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女。

    宫女安慰道,“娘子,你就照实说吧。圣上也是心疼你,才会特批御医过来帮你看的。”

    贵妃吐出一口气,“多是推后的,甚至不来,而且量少不净,有时下腹微疼,身软无力。”

    三人开始辨证。六十有余的高司药率先说道,“这应是房劳过度,真阳衰虚。饮食不进,或不食而胀满,或已食而不消,大腑溏泄,此皆真火衰虚,不能蒸蕴脾土而然。”

    提到‘房劳’二字,贵妃明媚的神情有些色变。

    他自信地看向榻上妇人,“我的建议是补脾壮肾,用补真丸加羊腰子,用香料和酒煮软后,随餐服用。”

    稍年轻一些的董司药待他说完,朝同僚和上位之人行礼示意,提出了不同意见,“贵妃倦怠少食,月事不调,脐腹胀痛,应是肝郁血虚,肝脾不和所致。我提议要疏肝清热,健脾养血”。

    “服用加味逍遥丸,平时忌食生冷油腻,避免气恼劳碌。这样才能身心舒畅。”

    杨贵妃对董司药轻轻应答了一声,尚未有采纳之意。

    方覚也先向众人行礼示意,才开口,“据我观察,贵妃有食欲不振,面白舌淡,夜寐梦多,月事量少等状。舌淡苔白,脉弦细,为肝血虚之症。肝血不足,故不能上荣于面,且血海空虚,可致月事量少。”

    他望向董司药,“我的意见与董司药相似而略有不同,我建议补肝补脾。”

    然后面向贵妃,“我建议,平时贵妃服用荔枝,月事前后不适,可用千金止带丸。”

    高司药一听就认为太过儿戏,他不屑道,“方御医,我们是在诊病,不是来听你建议吃什么甜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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