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时，青鸟组便摸黑出门看日出。
叶姬星最近本就睡得不好，昨天看完戏又睡得很晚，出门后迷迷糊糊拽着林司墨，感觉自己半条命都交代在这儿了。
林司墨知道剧组这个安排，醒得比叶姬星早点，提前做好了早餐，这时摸摸她的脑袋：“看完回去补觉。”
叶姬星摇摇头：“算了，一会儿就清醒了。”
最近青鸟组时常消失，要是录制类节目也没什么，素材够了就可以了。但《玫瑰奖赏》毕竟是直播类综艺，嘉宾时常消失在镜头前毕竟会影响观感。
今早看日出这个事也是叶姬星自己接下的，但她虽然算是童星出身，却天生干不了艺人。讨厌人议论，也适应不了剧组里面的生活。昨天直播后有很多人猜测她是不是要回圈，只能说这概率比林司墨做梦她和他一起创业还要小。
“还剩四天。”林司墨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说，“就要结束了。”
以前在一起排戏时林司墨也会这样安慰，叶姬星瞬间回满半管血：“好！”
节目组已经提前在看日出的地方备好了桌椅，林司墨把叶姬星放在位置上做好，然后把三明治和果汁放在桌子上，拎着另一个椅子放在叶姬星旁边。
“你干嘛？”叶姬星说，“你坐回去啊，那边拍着更好看。”
“太远了。”林司墨诚恳道，“不喜欢。”
“……我服了你了。”叶姬星一个“傲娇”，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林司墨怎么能一本正经说这种话，也大概很难免疫了，“你吃早饭了吗？”
林司墨摇摇头。
“那一起吃吧。”叶姬星拿过一半三明治，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他。
“嗯。”林司墨接过来。
“唔，好吃的。”叶姬星咬了一口三明治后发出感慨，“你怎么连三明治都能做好吃。”
她早上起床一般没什么食欲，纯粹是感觉再不吃要低血糖了才勉强吃一些，没想到还挺好吃的。林司墨对食物实在很有追求，要是看见叶姬星偶尔对付的“白人饭”，大概会微笑着灵魂出窍。、
分明上学时没发现他这么爱吃，就像是当时没发现他香水成精一样。
说到香水……
叶姬星吸了吸鼻子：“今天好像没什么味道。”
“是么？”林司墨放下三明治凑过来，“你仔细闻闻。”
“唔。”叶姬星果真凑过去闻了闻，“嗯……只有你的枕边香。”
“总是说我狗鼻子。”林司墨用指腹碰了下她的鼻尖，“你才是小狗鼻子。”
叶姬星轻哼一声，摸着鼻子坐直身：“所以为什么没喷香水？”
“自然里的味道也很有趣。”林司墨笑道，“不想影响你的记忆。”
“……啧，真是心眼多啊，林少爷。”叶姬星有点感慨，“从小就是小蜂窝煤啊，我当时总感觉你光风霁月的，是滤镜吗？”
“或许？”林司墨轻笑一声，指了指远方山峦：“太阳升起来了。”
这句寻常话是《日出》中台词，只有他们这些对这部戏这么熟悉的人，会在说出或听到的刹那，感觉到一种心灵的撞击。
所以叶姬星怔然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
太阳探出头来，轮廓形状还不明显，但四周山峦已经回应它的光芒，犹带霜雪的山峦被此地染成耀眼的金。
世间分明还暗淡，可金色的山峰和霞影如此夺目。
叶姬星在网上见过日照金山的景色，甚至是自己公司拍摄的作品里。但亲眼望见还是刹那喑哑，带着人间俗尘的万事都好像被此刻纯粹壮丽的颜色遮掩掉了。
她此刻才明白：原来日出真的是一种伟大的风景。
还没等她回过神，林司墨忽然转身拥住她。
“做什么……”她下意识小声问。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林司墨轻声说《日出》里台词，声音和“白露”不同，是轻缓而宛转的，像在爱人面前读一首情诗。
然后他轻笑一下，修改了原诗的后半句：“太阳是我们的。”
叶姬星忍不住“嗯”了一声，回手抱过他的腰身，听着他说完最后一句。
“我们从梦中苏醒。”
苏醒后的时间没那么难捱了，叶姬星想。
她以前总感觉在人世间膝行，如今感觉自己在旷野上奔跑。
从山间离开时，叶姬星忽然转身，拉住了林司墨的手。
这个动作着实罕见，淡漠如林司墨也有刹那的微怔，他抬首看向她，后者的眼眸中还映射着初升的太阳。
叶姬星微微一笑，忽然拉着他跑起来。
叶姬星从小就很擅长短跑，跑起时步伐迈得很大，长发飞舞，像轻盈而自由的羚羊。
后来参加完体育中考后，他们再未一起跑过操，连同这叶姬星的命运骤变，那个能够肆意奔跑的女孩好像一并封存在记忆里。
此刻他们拉着手狂奔起来，带着朝阳的光芒和山野的风。
眼前风景变换，心跳如鼓擂，树木花草被顷刻甩在身后，可前路仍旧好像没有尽头。
“姬星。”林司墨惜言的唇齿忽然从心，吐露出她的名字。
“嗯？”叶姬星问。
她的回应唤醒林司墨一点理智，他想说：慢一点，我们不熟悉山路情况，而且摄像组跑不过她。但最后看着她的背影，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最终是叶姬星力气耗尽，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抱到一起，在青草地上滚了两圈。
节目组充满担忧地追过来时，两个人正仰躺在草地上，还有没来得及分开的手脚，胸膛在跟着急促的呼吸和笑声起伏。
“你们发什么疯……”跟组导演关心则乱地指责。
“抱歉，抱歉。”叶姬星笑着说，“给你们加工资。”
“你们老板就会说这句话。”林司墨转过身摸摸她的发梢，“体力没以前好了，以后要多练啊。”
“练就练。”叶姬星虽然耐力一般，但初中时还是很喜欢运动的，甚至还想去跑马拉松，“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先喊累呢。”
林司墨的确不爱动弹，如今的身材基本上是在“他律”——叶姬星喜欢身材好的人的基础上练出来的。所以他没反驳，笑着起身把叶姬星拉了起来。
“别躺着，先走走。”
“好，好。”叶姬星任命地倚在林司墨身上，“林老师。”
“你最近给我的称呼真是多种多样。”林司墨扶着她走路，“上学时还会叫司墨呢。”
“嗯……”叶姬星随口应了声，她现在的确很少叫“司墨”，总是觉得光是这个名字就足够暧昧了。
“以后也这样吗？”林司墨拉了一下她的手腕，问，“以后要叫我什么？”
“以后？”叶姬星歪头笑了一下，“那谁知道呢？”
是啊，那谁会知道呢？太阳升起来了，他们有漫长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