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边左那边又催你了？”林司墨倒了一杯水果茶给叶姬星，看着她微蹙的眉眼问。
“嗯。”叶姬星放下手机，“大概是也察觉到了些，但无所谓。”
恋综最后这几日凡是空闲时间，两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起上晚自习。
叶姬星想在恋综结束当日，将已完全掌握的部分有力证据公之于众——此事当然已经经过商讨。
她这几年几乎从未停止这个工作，但季边左提前了她收尾的动作，而且因为她和季边做貌似达成合作一事，很多集团内部的人都与她取得了联系，提供了更多证据和信息，需要更谨慎地进行核实。
这件事李律师带了一个团队在做，但文稿是叶姬星亲自撰写的——还有林司墨审核。
这些动作虽还是秘密进行，但也不到完全密不透风的程度——他们没想打季边左一个措手不及，只想趁着讨论度高的时候，把此事舆论闹到人尽皆知。
“这个词句……”叶姬星把电脑展示给林司墨看，“需要再精炼一些吗？”
“不用。”林司墨看了一眼，“已经很克制了。”
“嗯。”叶姬星放下电脑，界面上是楚凌珍的病历、检测数据和死亡证明，虽然这些年没有再看过一眼，但一直让助理保存地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她和楚凌珍的合影放了上去——是叶姬星六年级时照片。
那是他们的戏曲学期，叶姬星、林司墨二人，在林司墨母亲白恪卿的指导之下，演出了梨园戏《董生与李氏》。
当时他们虽然每次演出都可以邀请家长来看，但大家家长都很忙。只有楚凌珍每次都来，那次坐在参加指导的白恪卿旁边。
演出结束后孩子们还要备采，两个母亲在一起聊了很久，最后由白恪卿帮忙，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楚凌珍还那么年轻，具有鲜妍的面孔和真诚的快乐，站在那群“达官显贵”之中，并不觉得羞赧或耻辱，她因自己的女儿而感觉无比的自豪。
叶姬星看着这样的她，都感觉无比陌生。
她记忆里的楚凌珍是憔悴的、是孱弱的、是无能为力的。叶姬星看着她，便开始惶惑、开始恐惧、开始痛恨自己。
曾几何时，她们是可以从彼此身上获得全部需要的爱的。
“姬星。”林司墨忽然唤她，“来，滴点眼药水。”
叶姬星摇摇头：“我不爱低。”
“用眼太多了。”林司墨说，“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林司墨太了解她了啊……
就像她也知道林司墨是发现自己情绪不对一样。
叶姬星曾以为自己是需要独自消化情绪的那类人，如今才发现，只是因为少有人像林司墨一样细致熨贴罢了。
叶姬星任命地一推电脑，仰躺在林司墨膝盖上，任他给自己做眼保健操。
她从小做眼保健操就很敷衍，然后被观众“举报”了，老师让林司墨每天盯着她多做一轮。
如今倒好，讨厌的眼保健操也不用自己做了！
“再歇会儿。”做完后林司墨摸摸她的眼睛，“别睁眼。”
叶姬星被摸得有点痒，揉揉眼睛问：“为什么。”
“你从这个角度看我不好看。”林司墨回答。
叶姬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啊，你还在意这个。”
“当然在意。”林司墨问，“你闻闻我今天用了什么香水？”
叶姬星转头入他怀间闻了闻：“唔，苦艾，焚香，薄荷……爱慕的回忆录男士，重了呀，你之前不也喷过。”
“是啊。”林司墨说，“前两天萧莱也用了这个香水呢。”
“……”叶姬星警惕地睁开眼睛，结果被林司墨给盖住了，“人家前两天也没为难你吧。”
“嗯？”林司墨不知可否，“但他和我撞香水。”
“你是职场恶霸吗？还挑剔人家用什么香水。”叶姬星怼到一半又想起来安慰，“人家没有挑衅你的意思，我和他有什么‘回忆录’啊？”
其实怎么会没有呢，萧莱数千个日夜的展望，还有那么多同檐下的时光。
可惜如果叶姬星不认，就很难作数了。
林司墨心机得逞，笑着松开盖着叶姬星眉眼的手指：“好了，继续工作吧。”
“嗯。”叶姬星伸了个懒腰，重新打开电脑。
林司墨在她旁边，也打开电脑敲敲写写了起来。
叶姬星本来以为他在处理公司事务，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
林司墨和她一样，干起活来都像是要打仗一样急促紧凑，现在打字的状态未免太悠闲了一点。
“你干嘛呢？”她凑过去问。
“嗯？”林司墨说，“随便写写。”
叶姬星看了一眼屏幕，发现还真的是“随便写写”。
“回头给姬星做什么吃的呢？”
“西餐：奶油蘑菇汤，牛排，焗蜗牛。”
“中菜：灯影牛肉，蒜泥白肉，腌笃鲜，海肠捞饭（要改良一下做法）。”
“回头带姬星去哪玩呢？”
“去遥国参加戏剧节，附近国家今年还有红酒节、啤酒节。”
“姬星一直想去印城玩，她的戏剧工作室也在印城。”
“想带她去海边度假，国内还是国外呢？”
“回头怎么陪姬星锻炼？”
“姬星不喜欢出门，果然还是在家里装些仪器吧。”
“游泳其实挺好的，但姬星只喜欢飘着……好吧我也喜欢看她飘着。”
“最好能让姬星找到一个很喜欢的运动。”
“……”
叶姬星沉默半晌，终于问道：“你这半天就在写这些啊。”
“嗯。”林司墨点头，“思路写出来会比较清晰。”
“这也没看出来清晰啊。”叶姬星吐槽，“就看出来你恋爱脑了。”
“胡说，我哪里恋爱脑。”林司墨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没有想和我一起做的事么？”
“我？”叶姬星想了想，“睡觉。”
林司墨一愣：“哦？”
叶姬星无奈地瞪他一眼：“不是那种睡觉，停止你龌龊的思路。”
林司墨无辜地眨眨眼：“我哪有？”
“哼，最好没有。”叶姬星继续说，“就是想一起睡觉，我躺在你膝盖上，能睡一下午。”
“嗯。”林司墨轻笑了声，“这样也不错。”
叶姬星的确很久没好好睡过觉了，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只有提前计划周转好了一切，才能换来此时的云淡风轻。
季家是家族企业，季边左那一辈恶毒愚蠢，下一辈只有季文仪算了聪明人，但作为一个女孩，面对已然定型的刻度的企业氛围，她物欲不强，比起改变更想逃离，没那么多心思帮自己那个“平凡”的弟弟筹谋。
人在不聪明时手段就不会太高明，林司墨一早就料到，季家可能用自己威胁姬星。
但他狠心和姬星阔别这么久，是为了当她的助力而不是累赘的。
季家亲缘关系并不紧密，他们可以渗透林氏的，林氏有何不能渗透季家呢？
季家真是天真到觉得他们不会秋后算帐啊。
林司墨又敲了一串“和姬星一起去看什么戏”，然后抬起头来：“回头我们住哪？”
“……冷静些林少爷。”叶姬星无奈抬头，“咱话筒都没关。”
林司墨完全不介意：“感觉你更喜欢大平层，尤其是顶楼。”
“嗯。”叶姬星只能接着说， “大学看国外案件看多了，住别墅总感觉会有杀手翻墙。”
“大平层是比较方便。”林司墨点点头，“那喜欢花园么？”
叶姬星再次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我喜欢游泳池。”
“我也喜欢。”林司墨轻笑一声，“那我搬去你家吧。”
叶姬星正在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完蛋，大意了。”
她刚才辩论精神上头，完全忘了林司墨完全不是那种要把人拉回自己家住的类型，他恨不得登堂入室住进她家呢。
“我真是服了你了。”叶姬星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吧。”
“那我回头给你带礼物。”林司墨想了想，“勾沉戏剧节推出的相机怎么样？”
“……怎么又是我没抢到的东西，你们公司有人专门给你抢这些东西吗？” 叶姬星有点气恼。
“是啊。”林司墨点点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说，我们公司还有专门侍弄花草的，专门买高定的。”
“我们公司小桃还不如我抢得快呢。”叶姬星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之前抢到了勾沉发售的对戒，不过送人了。”
“我知道那款。”林司墨说，“是青鸟主题的钻戒。”
“嗯。”当时她手头还没这么充裕，但还是冲动消费买了下来，那对钻戒设计精良，制作精美，也完美贴合《青鸟》戏剧，比他们当年“粗制滥造”的道具戒指要好上太多。
但是叶姬星看了很久，只感觉徒增伤感，便送给了当时选中的戏剧工作室负责人钟仪阙。
她与钟仪阙见面次数不多，前段时间却碰见了她的爱人，久违地看见那个青鸟钻戒熠熠生辉。
那时她尚未与林司墨重逢，看后只觉得心生暖意，如今想起来又觉得有点怅然——或许爱情真的是勇敢者的奖赏，大家都独自走了很远的路。
“等到恋综结束，我们一起去作一对儿新钻戒吧。”林司墨说，“之前的那两枚收起来。”
叶姬星闻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好。”
他们的故事像是《青鸟》：仙女给兄妹一个能看见世界真正面貌的戒指，哥哥带着妹妹，开始一场奇妙的寻找幸福的冒险。
但他们的故事更是自己书写的那样：自己打造一对象征着占有和平等的戒指，然后一起踏上以幸福对抗荒谬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