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俱伤

    谢如风忍着巨痛大喝一声,挺身上前,身子一矮冲着石宝下盘而去。

    此时谢如风与石宝已过了数十招,心道这石宝上身功夫了得,不仅力道刚猛,速度也极快,想必日常习武均是练得上盘功夫,而这数十招间,未曾见石宝使出下盘功夫,想必这下盘功夫较之上身的武功弱了不少,那便攻向他下盘。

    孙如雨见师兄如此出招,也明白石宝上身武功了得,而下盘可能是他的弱点,随手抄起刚刚断掉的花枪头,也栖身上前冲着石宝的下盘而去。

    石宝见二人受伤后仍挺身向前,正自得意,二人未受伤时尚不是自己对手,这受伤后仍不计后果向前,取二人性命便在顷刻之间。忽见二人同向自己下盘攻来,似是发现了他的弱点,为防下盘吃亏急向上跃起。孙如雨迅速点地随石宝向上跃起,拿着半段花枪直刺石宝足底。石宝双脚交错,左足尖向下一伸,拨开花枪,转身右手大斧又向着孙如雨劈去。

    谢如风见师弟处于下风,挺身出掌,一招奔流向前直击石宝头顶,心想:“你若不收势回斧,我此掌便拍向你头顶的百会穴,你必死无疑。”但见石宝并不理会谢如风此掌,仍将斧头劈下去。

    就在谢如风这一掌马上击到石宝头顶之时,石宝头一低,轻松躲过这一掌,而在下风的孙如雨,但见师兄出掌也未让石宝撤回攻势,就地一滚翻身躲过石宝这一斧,虽说躲过,石宝这一斧也是在孙如雨左臂上留了一处伤口。

    谢如风一掌拍过未击中石宝,顺势变掌为爪,直抓向石宝后颈,绕是石宝这等武林高手,被武功高强之人用力抓住后颈,也是难逃死命。石宝不避不闪,提手一斧劈向谢如风抓住其后颈的右臂,谢如风心念,这一斧不避,我右臂必保不住,当即松开右手,撤回右臂。

    孙如雨滚开后起身又纵身使断□□向石宝,石宝一落地挥起双臂又是一招双斧拍击,向着谢、孙二人拍去,二人受过双斧拍击之疼,不敢再受,同时向后跃起,躲开石宝这一拍。

    石宝见二人也都气喘吁吁了,想到此二人也已将近力竭,自己功力也耗了大半,再如此纠缠下去,实说不准谁胜谁负。但既是如此也必须拼尽全力去斗,不然教主定不饶他。他三人打斗实是互有攻守,石宝认准两人已发现他的弱点,若想得胜必先打退一人。

    此时谢如风见石宝稍有迟疑,便拍掌赶到,右手一伸冲着石宝胸前击去,石宝见谢如风来势迅猛,提起大斧挡在胸前。不曾料到谢如风乃是虚晃一招。

    谢如风料定石宝见掌袭来必提斧格档,旋即右手变掌为爪,抓住石宝胸前大斧,借力一个翻身,跃到石宝身后,空中一个翻身使出一招分流百川,侧手一掌击上了石宝后背,石宝未曾料得谢如风如此兵行险招,背后中了一掌也着实不轻。

    与此同时,孙如雨借机冲了上来,手握半柄断枪,别在身后,左手出掌直击石宝右腿,石宝此时刚中谢如风一掌未及反应,右腿又中孙如雨一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此举令石宝着实恼怒,大吼一声:“来啊。”声如洪钟,加之内力催动,直震得旁人都遮耳自保,饶是谢、孙二人武功高强之辈,也直感到内力受到些许冲击,两人均不再贸然向前。一时间三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然而石宝大军已冲进城门直向城内杀去。所有人见石宝三人武功高强,撕杀得昏天暗地,都不敢靠近,是以绕着石宝等三人进城。

    石宝大军已进城大半,蔡遵本意放进城来再行围而捕杀,但蔡遵已亡,无人下令,胡副将及刘副将均不知蔡遵已死,仍在等待军令。

    谢如风昨夜亲听蔡遵如何布署,便知胡、刘二位副将未得将军令,不敢贸然杀出,便大声喝道:“胡、刘二位副将,石宝大军已进城,可行掩杀。”随即便听得街道左右传出声音:“将士们,杀呀。”伏于街市中的兵士,但听见将令,直冲出街市,涌向城门附近,但见头戴红巾之人,便即开战。

    石宝眼见城内有伏兵,便自恼怒,心里暗道;“这劳什子蔡遵,居然真有伏兵,幸得早早将你斩杀,不然此行非吃败仗不可。”登时怒意陡升,拍斧冲着孙如雨杀去。

    孙如雨见石宝杀到,左脚一蹬向后跃去。身子飞过一名石宝军士兵时,在士兵身上出掌一拍,那士兵吃不住力,被孙如雨打飞出去,身子直飞向石宝大斧上。石宝盛怒之下哪管那么多,仍提斧劈将下去,瞬间那名士兵便被劈成两截,血光四溅。

    石宝身上也洒满鲜血,青色布衫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满目狰狞,恐怖至极。谢如风见孙如雨如此打斗心想:“师弟好手段,用彼之人打彼之人,我也来试试。”随即将身子一斜,跃起闪过一名士兵,在其身后也是一掌拍去,将士兵打飞至石宝身前,谢如风和孙如雨两人身子不停,打飞一人又一人,那士兵一双双地向石宝飞去,石宝见两人如此打斗,大骂:“你两个狗娘养的,要脸不要,怎的如此欺我。”

    石宝也是一介粗人,虽是气不过,但也只能破口大骂,手上也只能提起斧子侧将过来抵挡飞来的士兵,不能悉数将自己的手下杀死。

    谢、孙二人趁着石宝以为飞来的全是士兵,几是同时栖身冲向石宝,同时拍掌击向石宝小腹。小腹是人最软弱的地方,哪怕是习武之人亦是如此。石宝未发现士兵身上藏着谢、孙二人,不及抵挡,被二人两掌同时拍中,此时方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显是身受重伤。

    谢、孙二人见有机可乘,转身又是一掌拍出,石宝此时便提斧格档,不料身受重伤已然提不起双斧,便在此时胸前又中二人之掌,只能身子后退数步,大斧向地下一杵,撑着身体,大骂:“你两个狗娘养的,行事如此卑鄙。”

    谢如风道:“哼,不是你等借犒军之名攻城,我等也不会撕杀。”石宝啐了一口血道:“我明教乃替天行道,汝等大宋走狗又岂知鸿鹄之志?”谢如风知石宝在拖延时间,冷笑道:“我岂不知明教之义?明教在南方做了什么我等岂会不知?石宝纳命来吧。”说罢便抢过身旁士兵一杆花枪,直刺向石宝,孙如雨此时也随谢如风栖身向前,拍掌击向石宝胸前。

    石宝见二人已有杀自己之意,心想:“以我现在情形,已无法同时抵挡此二人进攻,我只有拼尽最后一份力气伤得一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思定后,石宝张开血盆大口,大吼:“啊啊啊啊……”提起大斧拼尽力气将大斧沿身子一转横着劈向了孙如雨。

    孙如雨见石宝仍有力气提起大斧,虽说是仅提起一把,但也着实不可思议,又见石宝大斧横着向自己劈来,大惊:“我命休矣。”

    谢如风见石宝如此出招实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放着自己刺来的这枪不理,直冲孙如雨而去,大叫:“师弟,当心。”手上也同时变招横拨花枪用力将花枪敲向石宝大斧,只听得当得一声,石宝的大斧被花枪敲变了方向,直冲着孙如雨脚下飞去,孙如雨不及躲避,左腿被大斧戳中,当时站立不稳半跪了下去。心想:“今日我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冲着谢如风叫道:“师兄,我是怕是不行了,如若我今日交待在这里,师兄还是见机快些逃命。”

    谢如风大叫道:“师弟小瞧我了,你我师兄弟大小数百战,我何时不顾同门之谊了?”边说边提枪又向石宝刺去。

    石宝见谢如风又提□□来,而自己的斧子是提不起来了,只得躲闪,双脚迈着小步不断向后退去。退了七八步后,“啪”后背靠在了城门的墙上,而谢如风手中的花枪仍向他刺去,石宝大惊,休矣。

    就在谢如风花枪离石宝胸膛不足半寸的时候,忽见城外一道光影闪过,一羽长箭飞了进来,噗哧直插进谢如风持有花枪的右手上,穿手而过,这羽箭也留在了谢如风手上。

    石宝大惊之下,见有人相助自己,这命是保住了,顿时泄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道:“庞二弟,亏得你及时赶到,不然你大哥我的命就交待给这两个小贼了。”

    谢如风中箭失掉手中花枪,又有高手援助,自己与孙师弟现下的情形绝无法与之抗衡,便迅速奔到孙如雨身边,搀起孙如雨道:“师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撤,寻得赵师兄他们,再做计较。”

    孙如雨露出些许歉意道:“哎,都怪我学艺不精,给师兄添了这些麻烦。”谢如风道:“都是师兄弟,何必计较这些,快走吧。”二人趁着城中大乱,石宝又受重伤,迅速向城西而逃,消失在人群中。

    来人正是明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庞万春。谢、孙二人刚刚消失,庞万春便策马赶到石宝身前。纵身下马,跑到石宝身前问道:“大哥,你怎么样?”石宝有气无力的答道:“还活着。幸亏兄弟及时赶到,不然我命休矣,我欠兄弟一条命。”

    庞万春道:“大哥说哪里话,我们兄弟四人自追随教主,已不分你我,只不知是何人能将大哥打成重伤。”石宝啐了一口道:“呸,两个无耻狗贼,用阴招才伤得我,如再见得二人,必劈下两人脑袋。”庞万春道:“大哥,你且休息,待我去寻这二人,为大哥报仇。”说罢起身上马,向城中驰去。

    谢、孙二人向着城西而去,一路上不敢走宽阔的街市,而是穿小巷而过,只怕那射箭之人来追,逃命之际若无遮挡之物,暴露在弓手的视野内,无疑于将命交于对手手里,且以他二人的受伤情况,更是休想留得性命在。

    二人刚穿过南市,来到西市牌坊下,便见到赵如雷与刘二胜等人立于牌坊下,焦急地向南街望着。忽见二人相扶而来,正是谢如风与孙如雨,忙抢上前去问道:“师弟,发生何事,怎生如此狼狈?”

    孙如雨叹了口气道:“哎,都是我学艺不精,那石宝着实厉害,我跟谢师兄两人都斗他不得,不得已趁乱偷袭他,才伤得他几分,可是我也被石宝那千斤大斧给害了左腿。”

    赵如雷听闻孙如雨被那石宝所伤,顿时心升怒意,转而望向谢如风,又道:“谢师弟,你这是?”谢如风道:”被人突施冷箭致此,哎。”

    赵如雷道:“谢师弟,你先扶着孙师弟向西出城,我等已布好障碍,设法拦他一下,随后追上。”

    谢如风道:“我们师兄弟,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赵如雷道:“师弟,此时别意气用事,你和孙师弟的伤要紧,留在此处,只能是白白送死。”

    孙如雨此时抬头道:“师兄,还记得竹林里老者的八字真言否?”

    谢如风道:“记得,自顾而生,相惜则亡,师弟你知其意了?”

    孙如雨道:“事到如今,我大约已猜出这八字的意思了,怕是叫咱们顾好自己,莫要舍生为他人,每人自有天命,如果一味互相照料则必亡。这即是所谓的自顾而生,相惜则亡。”

    谢如风和赵如雷此时也恍然明白,这八字原是此意。

    赵如雷道:“既如此,师弟便依我言而行事,先行一步,你二人眼下身受重伤,如不在此设防,必会被追兵赶上,我与二胜兄弟在此拖延下时间,好教你们走得远些,不至被贼人追上。”

    谢如风此时明白当真凭自己与孙如雨这幅重伤的身子,必会被贼人追上,便点头应道:“好吧,师兄,万事小心,拖得一时半刻便快些来寻我们吧。”

    赵如雷答道:“放心吧,快走。”谢如风搀扶着孙如雨向西城门行去。

    赵如雷见谢、孙二人离开,转过头来对刘二胜等人道:“各位,接下来看我等手段了。”赵如雷带着刘二胜等人早已在地上洒满了铁蒺藜,里三层外三层,足以抵挡石宝军步军的进攻。而赵如雷与刘二胜等人也手提钩鎌枪,静待石宝军骑兵的到来。

    约莫一柱□□夫,见城中奔来几路骑兵,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钢刀的步军,冲着西城区奔来。

    赵如雷目光盯着那奔来的士兵道:“来了,咱们准备好。”只见骑兵飞速跃过了铁蒺藜。赵如雷几人,眼望见几骑骑兵只转眼间便跃至自己身前,一矮身横着将钩鎌枪沿着地面一扫而过,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瞬间被切断了马蹄,向前倒下去,马身上的武士也随即摔了下来。

    后来的骑兵眼见如此都迅速勒住马,但第二排骑兵也因未及时停住被赵如雷等人切断了马蹄,翻倒下来。这时骑兵身后赶到的步军因前方乱象,未及时发现地上的铁蒺藜,不小心踩了上去,直被刺得哀嚎遍地。

    赵如雷眼见设阻成功,暂时抵住了眼前武士,地上已躺遍了断蹄的马匹和受伤的士兵,刚要转身离开,猛然惊觉,一支羽箭飞速冲四人飞来,噗哧一声穿过了乐刚的胸膛,乐刚大惊之下,未及反应已然毙命,径直倒了下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连飞来三箭,分别向着赵如雷、刘二胜和姜三弟飞去,赵如雷眼见来箭迅猛,以刘二胜和姜三弟的武功绝抵挡不住,便侧身一转躲过飞向自己的羽箭快速将手中钩镰枪向刘二胜身前掷去,当得一声将飞向刘二胜的那羽箭打飞出去,而姜三弟则不幸被羽箭击穿了小腹,口吐鲜血应声倒下。刘二胜大惊幸得赵如雷相救,不然自己也会像姜三弟一样一命呜呼了。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赵如雷抬头向前望去,见一人纵马自对面疾驰而来停在了铁蒺藜前。

    来人正是庞万春,赵如雷与庞万春对望,心想:“这庞万春果然了得,之前只听闻这庞护法射箭的功夫足可称小李广,眼下一见,怕是比之李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下恐难逃一战。”

    庞万春坐在马上,眼光自上而下打量着赵如雷,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啊,不知如何称呼?”

    赵如雷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小人贱名不足挂齿。”

    庞万春笑道:“我庞万春对旁事不敢自认,但认人却是自信的紧,但凡见过之人,必留有印象。”

    赵如雷道:“似我这长相之人,天下比比皆是,怕是你认错了。”

    庞万春道:“不打紧,将死之人,不足与语。”说罢,从马身的箭袋上抽出三羽箭,对准赵如雷,嗖嗖嗖就是三箭,分别冲着赵如雷头、胸、腹飞去。

    赵如雷身大力沉,动作却不输谢如风,身子一矮,脚下一转,斜着躲过了庞万春射来的三箭。

    赵如雷刚刚射过庞万春这三箭,便想到如庞万春这般武艺,刘二胜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便大叫:“二胜兄弟,你不是他对手,快走,寻得我师弟,帮我照顾好他们。”

    刘二胜道:“这……那你……”赵如雷眼神仍不离庞万春,生怕他突然出手进攻,叫道:“别管我,我能应付得来,快走。”

    刘二胜见赵如雷如此严肃,知其在此不但无用,反会连累赵如雷。便道:“赵兄,那我先去寻谢二哥,你万事小心。”说罢便转身向城西门跑去。

    庞万春见两人分开,笑道:“看不出你们还挺有情义啊,不过……”话未说完,脚下一用力,从马上飞向赵如雷,在半空中言道:“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说着从背后抽出一柄钢刀,只见青光一闪,冲着赵如雷砍将过来,赵如雷脚一蹬地,向侧后方跃开躲过庞万春这一刀。不料庞万春这一刀,实是诱敌之招,只见这刀只砍到一半,便一个转身左手架弓,右手将刀一扔,把藏在刀旁的一支羽箭搭在了弓上,瞄着跑向城门的刘二胜一松手,离弦的箭飞速向刘二胜窜去。

    赵如雷大惊上当,随即转身望向刘二胜,大喊:“二胜,小心。”刘二胜奔跑中匆听赵如雷喊他小心,回头想看发生了何事,只见头刚一转过,那支箭便应声刺进了他的胸膛。那箭借着来势,将刘二胜带飞出去数尺,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不得了。

    赵如雷全神贯注地望着刘二胜,大喊:“二胜。”庞万春方才向刘二胜射出一箭后,知此箭必会要了刘二胜性命,便不再停顿,抄起地上钢刀,冲着赵如雷砍去。

    此时赵如雷并未注意庞万春提刀砍来,但见血光一闪,庞万春手中钢刀砍在了赵如雷左肩上,且嵌在赵如雷左肩之上,伤口处鲜血直流。

    赵如雷疼的大叫:“啊……”

    赵如雷知道如不迅速反击,打伤庞万春,今天小命便交待在此处了,不及细想,右手运上内劲,使上十分的力气一掌拍在了庞万春小腹上,只听得“嘭”的一声,庞万春手中钢刀未及抽回,便被赵如雷打得口吐鲜血,飞出了数尺,倒在地上。

    赵如雷欲上前结果庞万春性命,但左臂伤口处血流不止,实是不可敢再运内力。于是先伸出右手在左肩三处穴道一点,封住动脉,使血流停止后,一步步走向刘二胜,但见刘二胜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是丢了性命。

    赵如雷担心追兵再来,自己的性命怕是就交待在此处了,便赶紧独自向西城门离开。

    身后的庞万春抬头见到赵如雷离开,便又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道:“若不是我突施杀手,以自身功力恐也难以战胜这人,哎,此战我与石大哥都受重伤,实是惨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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