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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等来叶灵,倒是燕王府准备的聘礼一一送到叶莺面前过目。她早就看过长长的聘礼单,金银珠宝商铺房屋田宅,应有尽有,即便娶天上仙子,这样的聘礼亦是煊赫丰厚,何况她婢女出身的二嫁女。

    她很是知趣,并未细看,一是她始终有逃离的念头,连景珩都提到叶灵会回来,她必然不是回来观礼给她贺喜,二是她一件陪嫁亦无,仔细察验聘礼未免可笑。

    可景珩还是拉着她审视件件异宝奇珍,如焰火般火红的巨大红珊瑚,比人高的光耀夺目的水晶招财树,清透纯净真人大小翡翠送子观音,白日里亦发出熠熠光辉的硕大夜明珠……金玉器皿锦衣华服、虎皮熊掌等都被衬得普通平常。

    饶是并不在意,叶莺还是被眼前琳琅给惊住了,曲意逢迎做到这般地步,那也是颇花心思费了不少功夫。

    叶莺问景珩:“燕王府的库房怕是空了?”

    景珩笑看她:“我的便是你的,喜欢么?”

    叶莺回以淡淡一笑。

    如此尽思极心地讨好,他想要的回报会是什么,能抵得上眼前?

    很少见到叶莺笑,可明婳是很爱笑的活泼性子,这些聘礼博得她一瞬开心,景珩便觉值得:“千金换美人一笑,很是值当”。

    景珩有自己的心思,他本以为要花些功夫才能求娶叶莺,可她答应地轻松,似乎心中并无太多徘徊纠结,那他可不想在婚仪上输了一年前的景珣,如今他是手握实权的王爷,论实力比一年前的景珣还要强上许多,他希望披着叶莺马甲的明婳,心中最终留下的只有他俩的婚仪。

    离婚仪还有三日,叶莺夜不能寐。纵有满腹心事,白日见到景珩仍装得若无其事,甚至刻意流露些期盼的情绪,叶莺都佩服自己演技越发醇熟。

    张承和向二人请示要不要婚前回避,叶莺可暂住别院,被景珩一口回绝,他早就习惯这些日子和叶莺朝夕相处,可不想为些虚礼折腾自己,给自己找岔子。

    叶莺却心头一动,又是据理又是央求,景珩勉强答应婚仪前一晚她独自搬去别院,以便接亲仪更加顺畅体面。

    廿四日午后,景珩在前院和张承和、管家们商议婚仪的最后准备,叶莺午食后在园子里散步消食。

    这几日叶莺脑子浑浑噩噩,过去她夜晚练功,白日休息,这几日景珩不再去营中当值,大多时候呆在印婵院里,她白日无法休息,又记挂着叶灵,每日走路如坠云雾。

    在她呆坐水榭看潭中锦鲤昏昏欲睡时,婢女匆匆来报,叶灵女郎回府了!

    叶莺登时心开目明,眼前景色瞬间似乎敞亮许多,她一个箭步冲出去就往印婵院院门跑。

    她提着裙摆刚跑了没两步,叶灵从月洞门闪身进来。

    还是清凌凌的那个她,身姿飒爽,平和眉眼间眼神带着一股劲。

    叶莺停下脚步,眼前景物渐渐氤氲,她抬臂用衣袖抹去眼中雾气,叶灵已走到她面前,伸手紧紧搂住她:“妹妹,恭喜你,以后都好了!”

    叶莺亦紧紧搂住叶灵纤腰,下颚磕在她的肩头,以她对仲离叶灵的了解,她这样回来,事情便是十拿九稳,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刚刚拭过的眼眸又禁不住滚下滴滴泪珠。

    她眨了眨眼,泪珠闪落间景珩进入眼帘。

    他站在叶灵身后几尺远,身形挺拔高大唇角带笑,似乎欣慰姐妹俩的团聚,可叶莺即刻感受到莫名压顶和他笑容的意味深长,再回味叶灵的话,她站直身子看向景珩,勉强笑了笑:“让殿下看笑话了”。

    “我说过,姐姐会来见证我们的婚仪”,景珩微笑,“姐姐刚来,你们多叙叙,我们晚间一起吃饭”。

    他大度地站在月洞门口并未深入,看着姐妹俩手挽手亲热往屋子里走。

    过去他未曾留意叶灵,今日他看得分明,叶灵虽是位清爽女郎,可和叶莺长得毫不相似,若说是亲姐妹,属实有些牵强。好歹如他所料回了王府,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提心吊胆揣测好上许多。

    叶莺挽着叶灵,想着身后景珩的不动声色,忍不住回首望去,这一眼恰好对上景珩目光,即便在夏日刺目阳光下,他亦目若悬珠,炯炯有神,神情笃定沉稳,似千军万马尽在掌握。

    叶莺向他露出感激的一笑便迅速回头,笑容收敛中心中忖思,这次战神会马前失蹄么,拽着叶灵的手心不觉出了汗。

    打发走婢女,室内只剩下叶灵时,叶莺急不可耐低声道:“你可知后日廿六我要和他成亲?”

    叶灵神色自若:“知道”。

    “今日才现身,是万事妥当?”

    “嗯,现身太早易生变数”,叶灵肯定,语气中带着喜悦:“万无一失,仲离和我联系上京城信王的暗线”。

    叶莺喜不自胜,本以为仨人独自逃命,竟然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哥哥的人,她伸手紧握叶灵的手,声音微微颤抖:“我哥怎么说?”

    叶灵道:“信王应未全信,但明妤二小姐会赶来,到时她带我们回去。我们这次脱身先藏身京城,信王的人会安排妥当”。

    叶莺握紧叶灵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刚刚晶亮的目光稍许暗淡。

    哥哥向来谨慎,不相信她死而复生情有可原,只要见到堂妹明妤,便不会有甚问题。

    心思转了转,叶莺不再纠结,继续问:“过了今日只有一天时间,明日我会搬去别院,我们怎么走?”

    叶灵细细道出计划。

    原来仲离和她不仅联系上信王暗线,周信和高玄泰亦找到叶灵,叶灵认识两人亦知晓这两个男人对叶莺的心结,便搭上他俩仔细谋划。

    明日京畿营中会生事故引景珩离府,高玄泰会寻死觅活求见叶莺一面,只要叶莺出府经过相应地点,信王的人会一身黑衣劫走叶莺。任景珩三头六臂,也挖不住信王不久前布置好的暗线。

    叶莺又握紧了拳头,似乎天衣无缝,惟愿尽如人意。

    二人又聊了失联后各自遭遇,叶莺简要说了景珩相救自己的经过,省略他以身为药的细节。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晚膳时刻,景珩与二人一同用膳,席间叶灵尽是恭贺欣慰感慨,叶莺亦识相不时配合几句。

    翌日午后,待和叶莺用膳后景珩方许她搬去别院。别院护卫亦早就安排妥当,这次搬离景珩亦安排三十个护卫护送,加上随行的府内奴婢众人,浩浩荡荡在街上行进,所到之处无人不引颈瞩目。

    叶莺根本没心思留意这些,到了城西燕王别院,注意到这只是一座三进小院,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只要高玄泰的人来,这不大的院落里她一定能听到动静,不怕跟来的张承和从中作梗。

    回到屋里,叶莺在不大的房间踱来踱去,掰着指头计算着时间,耳朵高高竖起留意着前院动静。

    倒是叶灵坐在绣凳上悠闲喝着茶,笑她:“你是没看到高玄泰那激动模样,我敢说,他就是今天去了,变成鬼,亦会如约来搅局”。

    约定时辰到来,前院果然传来男人们大声嚷嚷。没人来向叶莺禀告,叶莺叶灵掐着时间等了一炷香功夫,一起出门往前院查看。

    叶莺刚刚走到前院,眼中只有满院的仆从,还未从人群中分辨出谁谁,一中年男人扒开张承和的肩膀,几步走到叶莺面前,扑通跪下:“求叶女郎去英国公府瞧一眼世子爷,劝上几句,人命关天啊!”

    未等叶莺回应,中年男人咚咚磕头。

    叶莺一脸愕然,看向张承和,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拦住磕头的男人,一边劝解男人一边向叶莺解释:“这是英国公府的管家许松年,高世子心里不痛快,想见叶女郎一面,我已遣人回府禀告燕王”。

    许松年虽被拦住无法磕头,也没法靠近叶莺,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是心里不痛快,世子是要自戕,血流了满屋,英国公让奴才来求女郎,去府上见世子一面,劝几句!”

    叶莺看着张承和,嗫嚅道:“这时辰尚早,我去看上一看?殿下定然不想大喜日子弄出人命”。

    张承和道:“我已遣人回府,我们等燕王回信再决断”。

    许松年怒斥:“等送信一来一回,世子怕是在黄泉路上了,你担得了这个责吗?”

    张承和不应他,他更怕叶莺出个三长两短。

    叶莺对许松年安慰道:“许大人莫急”。

    又向张承和道:“张大人知道,殿下和高世子是好友,高世子若命在旦夕,殿下定会相救,现在不过是去英国公府看一眼,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张大人可派护卫随行,殿下知晓不会为难众人”。

    张承和只道:“不妥,刚刚我派人快马加鞭,应很快有回信”。

    叶莺问许松年:“许管家可备有马车,我这便随你去”。

    许松年连声应答:“有,有,就在院外!”转身便给叶莺引路。

    张承和和燕王府众仆役没胆触碰叶莺,可也不敢就这么看着她走,张承和几步跑到院门口,扑通跪下,几个仆从见状亦纷纷跪下,把院门堵得死死的。

    叶莺一时头大,可仍脚步不停往门口走,眼神看向许松年。

    许松年吆喝着带来的仆从,将堵在门口的人拖的拖拉的拉,就要生生拽出一条路来。

    张承和急得高声喝道:“护卫们,守好院门!”

    一时间乌泱泱一群人,叫骂拉扯,乱哄哄一片。

    叶灵拉着叶莺,注意着两拨人争斗的空当,身法灵活穿过人群,遇到挡路的略施巧劲,生生走出一条路,二人迈出院门,许松年见状忙收手跟上。

    叶莺叶灵安静站在英国公府华丽炫目的马车前,看着疾步过来的许松年道:“许大人,我们快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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