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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松年真心着急,只想带叶莺快些回府。他在英国公府当差几十年,看着高玄泰长大,第一次见他为个女子自戕,便是一年前明婳大婚,他亦未如此过。他大步到叶莺面前,欲为她挑开车帘,院门里冲出两个护卫直奔许松年。

    这个时刻已容不得丝毫闪失,叶灵藏在衣袖的手暗自攒劲,准备护卫靠近时一击即中。眨眼间两个护卫已蹿到许松年身后,许松年亦会些拳脚功夫,感受身后劲风方向后即刻侧身躲闪,站在马车边不动声色的叶灵忽的向护卫后颈挥起右手。

    她的手落下的瞬间,安静的小巷里闪电般拐进一匹马,快速向别院奔来。

    的的的马蹄声,分外刺耳。

    叶莺叶灵看向来人,二人脸色瞬间变了变,互相对视一眼神态又恢复如常。

    景珩骑着马几息间跑到院门,他拉紧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抬起后稳稳落在许松年面前。

    院外的人瞬间安静如鸡,院门口的张承和高兴得大喊一声:“殿下来了!”院内的打斗声亦顿时消无踪迹。

    景珩飞身从马上跃下,许松年已跪在他面前,向他解释来此处的缘由。

    景珩面色冷肃,挥手打断他的话,看了叶灵一眼,对许松年道:“你带叶灵女郎去府上”。

    许松年抬首:“可世子想见的是叶莺女郎啊!”

    景珩不耐道:“皇后娘娘已派人来向叶莺宣懿旨,高玄泰再大越得过娘娘?”

    许松年疑惑:“懿旨?”

    景珩不再搭理他,对叶灵道:“见到高世子,该说什么,姐姐应该不用我提点罢?”

    叶灵点点头。她心中满肚疑团,当初周信筹谋的细节都是反复推敲无数遍,确保无懈可击才行动,景珩为何没去京畿军营,却来到此处。

    哪里出了差池还是景珩看出什么,叶灵恭默守静,心中暗想补救方案。

    许松年跪在地上亦不动。

    景珩不悦道:“世子不是快不行了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许松年这才起身,不情不愿请叶灵上马车。

    “姐姐骑我的马去,耽误高世子可不行”,景珩把手中缰绳递给许松年。

    许松年赶忙道:“谢殿下,我们有马,就是不知叶灵女郎是否会骑马?”

    叶灵迟疑地点头。

    许松年带来的英国公府仆从都聚在院门前,一群人正要离开,巷口又拐进两辆高大气派的明黄马车,车后还跟着骑马的六位御林卫,一看便是宫里的人。

    许松年踌躇地看向景珩,不知此时是否应该离开。

    景珩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都说了是皇后娘娘的人,和你们无关,快回去看顾世子”。

    许松年向景珩回礼,带人匆匆离去。

    叶莺的心空落落的,似周围呼啦啦一下子走光的人,心底留下一地狼藉提示着刚刚的骚动不堪。一秒前,她似乎就达到一年来心心念念的彼岸,可眨眼间,什么都未变,就似一个彩色气泡,倏地一下碎得毫无痕迹。

    愣神间,叶灵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神给她鼓劲,亦转身上马:“我去去就回”。

    景珩这才走到她身边,拽紧她的手,温声向她解释:“皇后娘娘突然到府里,有东西要送你,所以我带内侍到这来。

    还有个人也跟着宫里人来了,想见你”。

    叶莺莫名其妙,缓过神来也猜到一些缘由。

    她和景珩的婚事无论贵胄还是百姓都议论纷纷,天子本就不喜,自然不会有赏赐等类似帝王恩典,可毕竟是一母兄弟,皇后娘娘赏赐些物什给她,便是关系上的缓和。

    还有个人想见她,会是谁?

    两辆马车在院门停下,张承和上前掀帘伺候,叶莺行尸走肉般跟在景珩身后,麻木地模仿他的行动,听着内侍宣旨,跪谢接过皇后赏赐的一对玉如意。

    脑子里纷繁复杂,似乎有许多东西,却又一晃而过无法捕捉,头重脚轻如走在棉花中。

    景珩带着一位玉润清雅的女郎到叶莺面前,她才认出原来是见过一面的景姝。

    景姝笑着恭贺:“明日才是大喜之日,但我不便出宫,今日特求娘娘许可,趁着人少提前向二皇兄和新嫂嫂道贺,也谢过前些日子二皇兄和嫂嫂送我的首饰”。

    她眼神示意随侍的宫娥,宫娥奉上一只长长的阴刻精美牡丹花纹的檀木盒。

    “金银珠宝想来二皇兄定会给嫂嫂准备,这是父皇赏赐我的一副山水图,愿嫂嫂喜欢,看个趣味”。

    景姝又看向景珩:“我难得出宫一趟,想和嫂嫂一起坐坐聊聊,二皇兄可允?”

    “有何不可,若不嫌弃用过晚膳再回宫”,景珩颔首,向叶莺道:“你和皇妹聊,我回京畿营里一趟”。

    叶莺向景珩点头,景珩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微微勾唇叮嘱道:“安心,等我回来”。

    景姝眼中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晦暗,她微微侧首视线转向远处树梢,避开眼前情侣。

    二人目送景珩离开,叶莺带着景姝进了她刚刚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一点儿都不熟悉的卧房。

    她给景姝斟了一杯茶,自己坐在了绣凳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景珩这会儿又走了,可叶灵也不在,张承和势必会更加小心,叶莺心里堵得慌,郁闷难解。

    景姝站在关闭的门后,默默从门缝中向外观察了一会儿,才转身压低声音问:“二皇兄是真的走了吗?这儿会隔墙有耳吗?”

    叶莺尴尬地笑笑:“应该不会吧”。

    景姝走到叶莺身边,将绣凳挪到叶莺身边才坐下,她面对着叶莺静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直到泪盈于睫,视线模糊,才拿出绣帕擦了眼泪,声音哽咽道:“叶女郎,你莫见怪,我看到你便想到我亲哥哥亲嫂嫂……”

    她眼眶瞬间通红,眼泪若珍珠般滚落不停,拿着手帕捂住眼睛片刻,才又继续说话。

    “上次见面,我说京城里人心难测,再也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会嫁给他”,景姝疑惑地问:“二皇兄真对你好么?你真心喜欢他?”

    叶莺不知如何回答,浅浅笑了笑,应道:“挺好的”。

    景姝亦笑了笑:“二皇兄一副好相貌,又有赫赫战功,爱慕他的少女数不胜数”。

    话音一转,景姝又道:“我和他没什么往来,见到你,他才送我几套首饰,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给我礼物,我想我应该谢谢的是你。

    我这次来,是在知道你的婚事后想了许久,向娘娘求了好几次。

    我想告诉你,世人都说当今天子仁厚,可我身边所有宫人全被换走,就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奶娘都被遣出宫,我在宫里堪比牢笼”。

    叶莺迟疑片刻,安慰道:“或许是公主多虑,毕竟一年前宫中惨剧历历在目,陛下只能放心自己的人”。

    “你先听我说完”,景姝打断她的话,“父皇身边的人亦全是新人,一年来我只有节日跟随陛下和娘娘才能见到父皇。我看父皇的模样,似乎被人下了药,让他死不死活不活……”

    叶莺急道:“公主莫乱议!”

    “你模样和明婳相似,我直接和你说罢,宫变后玉玺不知踪迹,我猜陛下和二皇兄会带你去见父皇,让你问出玉玺下落”。

    叶莺从未想过这一层,她本没多少兴致和景姝摆龙门阵,此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景姝:“我能问出什么?”

    “因为你和明婳几无所差,父皇神志不清,定会认为你就是明婳,他最爱的人便是我哥哥和嫂嫂,你若哄他几句,他一定会说”。

    “可玉玺真是藏在宫中吗?”

    “各种办法都找过,这个法子他们定然是要试一试的”。

    “我不想你被骗人又骗心,用完后像抹布一样扔掉”,景姝抿紧嘴唇,“在我看来,景琮不是什么好人,景珩我虽没打过交道,但他长得和他哥哥一样,给他哥哥当打手,必是一丘之貉”。

    叶莺怅然道:“让我诓骗玉玺下落,不用娶我,我一介草民也得乖乖听燕王的话呀”。

    “那怎能一样,迷得你为他掏心挖肝,主动为之和被动驱使,效果怎会一样呢。而且玉玺的事,说明现在天子得位不正,不敢大肆声张,只有让身边人做这个事才放心。你若为心上人得了玉玺,只会把秘密埋在心底”。

    “你明日便是燕王妃,可无论你多高的位置,你的性命都被他们拿捏,你多个心眼自保罢”,景姝道:“我在宫中亦如履薄冰,若你愿意,常常进宫看看我,我们或许能求个生路出来”。

    “还有,你成亲后二皇兄必会带你去见父皇,求你那天务必找些借口带上我!”

    叶莺点点头:“若我有这个机会,我定会和燕王提议”。

    景姝开心笑起来,笑容似春日繁花,明媚温暖,叶莺第一次从她笑容中感受到真实的开心。

    “第一次见你便觉亲切,我来之前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她的眼眶中又盈盈有泪:“若燕王真心爱你,多好,你是多么好的姑娘,和我嫂嫂一样”。

    “可他怎么可能”,景姝鄙夷道:“他没有爱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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