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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众人除了彰王景皞一家,都谨慎小心维持着和气面容,注意回避着任何有关容貌的话题,即便第一次见叶莺的景湛景裕忍不住好奇频频打量,众人亦视而不见。

    可叶莺忽然这样挑明,众人十分不解,亦觉万分邪乎。这一年里,众人都是去过宁寿殿探望过老皇帝景沣的,大多连景沣睁眼都未有看到,大家都知宁寿殿的人不过吊着一口气,讳莫如深等着哪天景琮宣布国丧,可叶莺说“十分不舍”,“不让我走”,怕不是景沣听到景珩娶了这么个女子,气得回光返照。

    唯有景姝,似压根没想过这种显而易见,满脸激动眼开眉展地追问:“父皇睁眼了?他可有和你说什么?他身体怎样?”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叶莺身上。

    皇后秦希娴不可名状地紧张,宽大袖裾下双手握拳,手心里全是汗,极力支撑自己端然模样,前世此时明婳早就变为一抔黄土,从未有模样相似的女子出现,可今世那晚她鼓足勇气走进明婳的洞房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

    看着叶莺神采飞扬的神情,秦希娴止不住联想明婳,她到底想搅动什么,上一世是明晖,这一世会是她?腹部一阵不适紧缩,秦希娴忙覆上自己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悄悄看去景琮一眼。

    景琮知道秦希娴的性情,视线正看向她,秦希娴迎上的便是坚定温暖的目光,她顿时如有神助,脸上奕奕神采,这一世他俩不会输。

    叶莺栩栩如生描绘着和父皇见面时的情形。

    “父皇本闭目休息,待我向父皇请安后,父皇缓缓睁开眼睛,父皇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嘴角也有了笑意,手从衾被里伸出来,想拉住我”。

    众人回忆景沣过去对景珣明婳的宠溺,想像着宁寿殿里他误认明婳,做出这样的动作亦并非不可能。

    景皞鼻腔里冷哼一声,景姝神情专注地再问:“父皇说了什么吗?”

    “父皇虚弱,皇后娘娘担心椒房殿诸位等待,我没来得及多说,不过,皇后娘娘允了,我会改日再去探望父皇”。

    叶莺目光看向秦希娴,温声询问:“娘娘,我何时可再探父皇?或许我和父皇说说话,他会大有好转”。

    她看着秦希娴的眼眸,不疾不徐又添了一句:“只要父皇能够康复,儿臣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她的目光真诚又灼烫,似乎很愿受些委屈扮演明婳,秦希娴似被午时耀日刺了一眼,她下意识避开,紧接着看向景琮。

    他俩的确都说过改日再去探望之语,可这话当着一众贵戚从叶莺嘴里说出来,味道就有些不太对,她知道景琮在众人面前决然会允,这么想见那个濒死之人所图为何?

    景琮从来温润仁厚,他朗声笑道:“燕王娶了王妃,病榻上的父皇精神都为之一振,王妃孝心,父皇欢喜,宁寿殿的门王妃随时可进”。

    叶莺心中石头落地,她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虽然帝后似乎不想她多接触父皇,和景姝所说不太一样,但她不想过多琢磨各人心思,被人牵着鼻子走,她时间有限,得主动把握机会。

    晚间睡前,景珩和叶莺提起明日起他要每日去京畿军营,问她打算何时再去宁寿殿。

    他觉得叶莺心急了些,她便不提这事,景琮的玉玺还没有着落,过些日子应会寻些借口让秦希娴陪她去宁寿殿。

    他不担心景沣清醒了是否会生气,木已成舟,父皇生气不生气他根本不在乎,唯一担心叶莺是否因此会心有愧疚,不亲近自己,但想到父皇极爱明婳,叶莺面对这样一个从小到大宠溺自己的人,肯定是不论父皇什么态度,都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

    尽管他觉得不大可能,景琮大概会做些什么,也会猜想些什么,但他开拔在即,景琮应不会有过分举动。

    叶莺恨不能住在宁寿殿伺奉,但还是忍下冲动,对景珩道:“我想先练练马,过几日再去”。

    她依偎上景珩,伸手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颈:“哥哥,我去宁寿殿,你想还是不想?”

    景珩想像着父皇恢复神志时的情形,他眉目凶戾,一定第一时间对叶莺和内侍喊叫:“传朕的旨意,拿下景琮,他不是朕心中的天子!”

    嘴角不由自主溢出笑意,他好想看景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过景琮应该不会让这些发生。

    想去就去吧,他在心里回应。

    却低头吻住叶莺,声音充满着蛊惑:“我只想这样”。

    他还想出发前多卖些力气,让她身心都眷念着自己。

    翌日,景珩去京畿军营,叶莺在府中无事,收拾妥当便和叶灵出门到马场练马。自上次去银楼宝成楼遇黑衣人后,景珩对叶莺的安全分外注意,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叶莺出行必须带上二队二十四人的护卫,即便再遇神功盖世的高手,短时间也难于得手。

    叶莺带着丫鬟奴仆和一众护卫,浩浩荡荡出发,所到之处百姓嘻嘻哈哈小声评点。

    “看,那个戴幕离的女子便是燕王妃,听说是女婢出身”。

    “长得像先太子妃,才能成为燕王妃”。

    “为什么?”……

    叶莺笑笑,充耳不闻,反正说不上多久,她不会再是叶莺。

    没有景珩陪伴,马场上的叶莺更为自在奔放,她换了匹高头骏马,装模作样走了几圈后开始和叶灵你追我赶,真正畅快地跑了一次马。

    不过技艺实在生疏过久,她暂时跑不过叶灵。

    在她和叶灵短暂休息时,马场仆从跑来禀告,英国公世子高玄泰求见。

    现在叶莺是燕王妃,除了景珩再没人管得了她,她和叶灵对视一眼,让仆从带高玄泰进来。

    叶莺对高玄泰颇有愧疚,叶灵说他真的自戕,伤在腹部,太医说要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她还寻思着是否要去探望一次。

    没想到景珩婚假一结束他就找来了,他是真放不下她。

    叶莺远远看着高玄泰走来,虽步履有些蹒跚,仍不失一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她起身迎上去。

    走近些才看得清楚,他腹部应是缠着纱布,薄薄的白菱纹福寿绸袍因此显得臃肿,不过脸色尚可,神情还带着些许喜色。

    叶莺看着他腹部的鼓鼓囊囊,关切问他:“高世子恢复得如何?”

    将他引到树下阴凉处,又给他斟茶,叶灵给高玄泰递了块湿巾擦汗。

    待叶莺退下众仆婢后,高玄泰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这几日你可好,他可有欺负你?”

    叶莺穿着一身适合跑马的骑衣劲装,腰身显得更加婀娜,她刚刚跑马结束,脸颊上还带着微微红绯,完全没有婚前心态上的九曲回肠,唯唯诺诺的姿态,高玄泰从跨进马场大门就感受到她的飒爽英姿,随着步伐的靠近,愈发觉得明婳就站在眼前。

    他挪不开眼睛,想不明白明婳怎会如此,唯一确定的是不论她是谁,她都不愿和景珩在一起,他得帮她。

    欺负不欺负的,成了亲自然水到渠成,叶莺抿了抿唇,笑道:“尚好,高世子你呢?”

    高玄泰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似乎想辨别她是否有假话,他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不想面前人因为这些破事自我束缚,想不开郁结。

    见叶莺神色还算正常,高玄泰稍稍放下心,他郑重道:“他婚假结束,我们想走,很多机会”。

    他说的是我们,叶灵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高玄泰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后他坚声道:“这次再不会有纰漏,如果你愿意,我愿陪你天涯海角,如果你不愿,我送你离开京城,你和你姐姐还有姐夫从此海阔天空。

    我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仲离他见过一面,更坚定他们就不是普通人。

    来之前他想得很明白,无论她是否承认自己是明婳,他都要清楚明白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前他是如此,现在她有难他更会如此。

    他和一年前的他一样,亦不论她婚前婚后,待她都一样。

    叶莺真心感动。不记得他以前怎样待她,但此刻深切感受到他的赤忱。

    但她没法和他说明白许多事。

    叶莺想了一会儿,诚恳应道:“高世子,谢谢你,我还有些事要处理,需要一些时间”。

    这就是不拒绝了,高玄泰精神振奋,眼中迸出光彩,明婳过去都是直截了当回绝,现在景珣已经不在,他有希望了?

    高玄泰毫不掩饰神色中的欣喜,喜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景珩现在忙得很,等他开拔,我们有的是时间充分准备”。

    “开拔?”叶莺第一次听说,“他要去哪里?”

    高玄泰奇道:“你不知道?他马上要去收拾景豫”。

    叶莺的眉不由自主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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