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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高胜云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房子是单位给你爸的福利房,每个月只要交一点租金就可以了,以后肯定是住不了了,也租不起这么大的房子。”

    大房子?!

    周慈君目瞪口呆,许恩秋那样的家才称得上是大房子呢,她们这算哪门子的大?不过两室一厅,狭小厨房里挤不下第三个人转悠,坐客厅沙发上伸一下腿都会踢到垃圾桶,还有她的房间,床铺翻个身都勉强……她眼睛和鼻子发酸发胀,曾经还嫌这个房子太小,现在连这拥挤的小家都没有了。

    高胜云接着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长秀路那边有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就是小了点,也能住。是你爸单位同事替他找的,也算是他们能帮的最后一个小忙吧。”

    “长秀路?”那边是老城区,住宅环境幽静人也少,但离学校太远了,周慈君以后不能再靠走路上下学。

    “周末我们去打扫一下,尽快搬过去吧。”高胜云把该说的话说完,安心出去了。

    周慈君看着桌上写到一半的作业,忽生厌倦,泪水涌上眼眶……

    家都快没有了,她还写什么作业?还念什么书?今天这个作业能在十年后让她住上大屋子,能让她腰缠万贯,能让她不被裁员不失业,能让她嫁个好丈夫吗?

    她痛恨这些枯燥虚无的书本,恨不得将它们撕个稀巴烂,恨不得放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从窗户扔下去被人践踏也好被车子碾压也好,因为它们一点用也没有!人家不用努力不用学习不用近视眼照样活得洒脱精彩,照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她为什么还要低头写字抬头看黑板?她为什么还要天天早起做操夜夜为几个题目烦恼?这些对她有什么用?能使她变富还是变美?考试成绩第一名能让她在未来横着过马路吗?能让周围的亲戚朋友同事对她礼敬有加吗?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围着她转吗?

    她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写作业交作业回答老师问题,再也不要拼命读书,再也不要上课认真听讲,再也不要做什么狗屁好学生!

    趴在枕头上,忽而觉得全世界都是坏人和坏事,天也昏地也暗,皎洁的月光不皎洁了,闪烁的繁星也不再闪烁!

    泪水浸湿枕头,她哭着哭着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自己四十年后的样子,白发憔悴,眼神空洞,丈夫肥矮懒惰,脾气骄横。辛苦养育的两个孩子不学好,沦为地痞流氓,不停向自己伸手要钱,不给就又打又骂……

    许恩秋呢?

    她没梦到她,大概在哪个种满玫瑰和月季花的漂亮房子里闲度退休后的日子吧。

    她在五十多岁的梦里甚至没有哭泣,那个时候也许连流泪的力气也没了。

    第二天,天光光亮,刺眼阳光能够驱逐人心底一部分阴霾和失意。

    周慈君从床上爬起来照镜子,看到发型还是一样吓人,才发觉昨天的事真不是噩梦而是现实世界。

    她从妈妈房间柜子里翻出一个被压得扁扁的软尼帽,对着镜子戴在头上,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但能遮多少就遮多少吧!

    看着镜子她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来,俗话说一白遮三丑,这次就算白得像死人一样也遮不了她的丑。

    笑完后乖乖背上书包,准时来到学校做早操,晨读,把昨晚因为发怒没写完的作业赶着写完了。交上作业后认真听讲每一堂课,记好每一个笔记,不敢遗漏和放松。

    是的,一夜之间,她又继续做回她的狗屁好学生了,因为她发现除了做一个狗屁好学生之外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不想四十年后活得连个屁都不如。

    昨晚的悲愤和怒火并没有增添一丝意气,她依然没有志气,没有勇气,没有魄力,一点用也没有。

    另一边,许恩秋把头发剪短了些,显得她精致立体的五官更分明了,样貌也更出众,又穿上新买的衣服鞋子,女同学们纷纷围过去,都夸她漂亮时尚。

    “恩秋你在哪里剪的头发,好好看。”

    “这是什么发型?”

    “你头发又黑又多又柔顺,真漂亮。”

    “贵不贵呀,我也想去剪。”

    ......

    许恩秋只是摇摇头说:“你们的脸型不适合,剪了也不好看的。”

    周慈君路过看见这一幕,不仅感慨,老天爷你何等偏心,剪个头发都能剪出差距来,让美的人更美,丑的人更丑了。

    如果老天爷还有一点怜悯,请让她的头发长得快一些就心满意足了。

    一进教室坐到自己座位上,下了天大的决心才摘下帽子,同桌小慧一看,惊吓万分!

    “哎呀,慈君,你的头发怎么这个样子?”

    周慈君深深哀叹,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不知从何说起,只把帽子塞进书包放好,待会儿放学还得靠它见人呢。

    不过是剪了个难看的头发而已,却像做了恶事一般,哪都不敢去,连尿都得憋着。到了中午实在忍不住了,趁人少,才敢快速溜到洗手间去。上完厕所后,探头往外一看,没人,又想迅速溜回教室。

    天意弄人,越不想给人看见偏偏回教室途中一头撞上一个人,抬起头一瞧,是陶越!

    身边全是硬且厚的钢筋混凝土墙面,周慈君只想撞上去,一了百了。

    好过此刻以生不如死的心情面对他。

    陶越也正纳闷呢,是哪个不长眼的跑那么快连头都不抬?定神一看,再看,看了又看......

    是周慈君吗?她头发怎么……

    周慈君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

    “周慈君,你……你还好吧?”硬生生把不该问的都吞回肚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头越来越低,暗叫道:别再盯着看啦,再看我就撞墙去!

    “你换发型啦?”陶越若无其事地问,正想假意地夸赞两句。

    她慌忙绕开他,“要上课了,我先走了!”一路狂奔,像逃离猛兽一般慌乱。

    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藏起脸来,抱着一种从此不愿再见人的心态。

    “怎么啦?”小慧见她去了趟厕所好像见了鬼一样。

    她痛定思痛,“下次就算尿裤子我也绝不离开座位半步!”

    终于熬到放学,周慈君戴着她赖以生存的帽子走在路上。

    向宇飞骑着车追在她身后,“小四眼!”

    烦心事太多,她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个烦人的跟屁虫。

    “小四眼,你怎么戴着帽子,害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走开。”今天的她没心情与他斗嘴。

    “是新款吗?”他说着一把摘下她的帽子,拿在手里旋转。

    “向宇飞!”周慈君仿佛被他扒光身体,着急大叫起来。

    他看着她短到耳朵的方方正正的头发,朝天放肆大笑,指着她丑丑的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戴上帽子。

    “周慈君你哪里想不开,剪这样难看的头发,跟黑猩猩长了几撮人毛似的,哈哈哈哈哈!”

    “还给我!”她气急败坏,都不明白怎么有这样讨厌可恨的人。

    “不给不给,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让别人看看。”向宇飞把手中的帽子举得高高的,就不让她够着。

    他的大嗓门引来周围同学的观望,周慈君气得直跺脚,“向宇飞,你把帽子还给我!”

    “来呀来呀,就不给,气死你,哈哈哈!”他一手掌控着车,一手拿帽子,骑速一时快一时慢,故意逼她着急。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周慈君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前些天的一个小阴谋,弄得现在引火上身,无穷无尽。

    为了帮许恩秋,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祸害。恐怕这辈子都得跟这个跟屁虫纠缠不清,后悔莫及!

    “把帽子还给她!”一声巨吼从旁边传来,只见陶越怀里揣着一颗篮球,朝她俩走过来。

    这一刻,周慈君连帽子都不想要了,只想拔腿就跑,怎么又遇见他了?

    向宇飞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周慈君的事就是我的事!”

    “呵呵,这就搞笑了,周慈君跟你什么关系,怎么她的事倒成了你的事了,你是她爸?”

    陶越瞪着他说:“我是你爸!”

    向宇飞一听,气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你说什么!”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帽子还给周慈君!”

    “我不还又怎么样?”

    陶越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与向宇飞面对着面,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

    一旁的周慈君见状有些担心,这两人不会又要打起来?她该拦哪一个?老师会不会又要请她去办公室喝茶?会不会还把爸爸妈妈叫来?他们正烦恼着,还要为她担心学校的事,她不能这么不孝顺!

    只好说:“向宇飞,帽子送你了!”说完转身就跑,把烂摊子丢给两个男生,虽然这么做有点没义气,但她实在不想因为一顶帽子闹得家长老师齐聚一堂。

    回到家里,快吃饭了也不见爸爸的影子。

    周慈君问妈妈:“爸爸呢?”

    以往工作繁忙,他常常加班到很晚,即使早下班也是跟朋友同事在外边喝茶聊天。如今不用上班,也不见他在家里。

    就算在家里,也是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在阳台上,总看到一个失败颓废的背影,被烟雾缭绕着,像有不知名的鬼魂预备附身一般。

    高胜云边盛饭边说:“出去见朋友了,打听一下哪里有好的工作介绍。”

    她并不抱太大希望,丈夫什么样自己最清楚,没有什么大本事,人缘又差,只能给人打工,对上级唯命是从,做个安分守己的奴才。

    这些话又不能对女儿说,只有憋在心里,慢慢成为一个疮,化了脓,最后变成疤痕。

    “那他打听得怎么样了?”

    “小孩子不要理大人的事,你只管好好学习,知道吗?”

    周慈君恨自己只能学习,除此之外一无用处!为什么十四岁就只能读书写字呢?为什么她不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像许恩秋父母那样能干精明呢?

    她一声不吭地冲回自己的小房间,从镜子里又看到自己的怪异发型,想到向宇飞说的黑猩猩长人毛,气得流眼泪。

    又穷又难看的她未来的出路在哪里?没有强硬可靠的背景也没有精致美丽的面孔,日后在一家小公司里埋头苦干到头来还是要被赶走,一不当心嫁给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外不能遮风挡雨内不能帮衬家庭,逢年过节还得面对势利眼长辈亲戚的冷嘲热讽,待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再坐在一间小屋子里继续担忧自己孩子的前途与未来......

    周慈君已经把自己日后十几甚至几十年的生活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值得期待与向往的人和事,不过是灰心失望地等着它的到来而已。

    “慈君,慈君。”妈妈在门外喊她出去吃饭,敲着门,声音低沉疲惫。

    周慈君恍惚看到了二十多年后的自己来敲门:黑发里掺杂着些些白发,声音被厨房里的油烟熏得低哑暗沉,蜡黄的面部排满皱纹,连手指也因常年劳累而变硬变粗,似秋冬树上即将枯萎掉落的干瘪树枝。

    “慈君。”

    她用被子蒙着头,不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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