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本次瘟疫的症状,几乎不同于以往,可以说,对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完全超出认知及评估能力。

    国朝诸司与州县衙署,大小官员,只会暴躁骂人,已然不知如何发号施令了。

    国王自身弱多病,且有难以克制的奇症在身,对渚国官的医尤其重视。因而,他继位不到半年,便恢复了州府医学。

    目前,州府有医学博士、医学助教、医学生,主掌州境巡疗。去年,县衙也有了同样的配置。

    京兆等三府及都督府、上州有医学生二十六人,中州、下州医学生十九数人;县衙医学,只是级别不同,人数却完全相同。如此配置,比周边大国人数,多出三成以上,可谓实力雄厚。

    这些人员,召集与到达病区的速度够快,只是,他们难辨此次瘟疫的性质,根本不知其病理,也无法确定应对方法。

    似乎就是一夜间,王城近边的乡村奏报,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只要发现人神情不爽,便初判定为患病,约有几百人被送进山里。

    瘟疫具体来源不清楚,城内外感染人数多少,目前甚至估数都没有。

    多数体弱多病的老人,部分体质不佳的年轻人,染病后很快出现呼吸急促,呼吸渐渐困难,最终,有人会窒息而亡……

    渚离城的远郊荒僻处,西北方向的虎豹谷,东南方向的五道谷,正西方向的狼狈谷等,都有早期建立的断疫所。而这所谓的断疫所,其实就是用高木桩围起来的栅栏,内有几个低矮的木架棚子,门口支起了粥锅,最初每天会有人过去做两顿稀粥,由里面能够行动的人分送。不过,用不了多久,能行动的人,能喝下粥的人,渐渐地就没有了……

    王城内的坊巷或城外的各乡村,凡送往郊外断疫所的人,都是被确认不可活的重症。也有些个别人,不想独活于世,或茫然而不知去留,便随病重家人同往山上……

    无论男女老幼,基本上都是在那里等死,极少有人能够侥幸活下来;所以,那个地方被百姓们称作“瘟死圈”。

    依据以往的相关记录,在这近百年的时间里,疫情结束走出山谷的染疫者,总共也不超过八九人。这些发生奇迹的人,会被百姓当成仙人拥戴,然后,道观便开始发动各种攻势,甚至干脆就生拉硬拽,最终都成了他们的法事成员……

    本次瘟疫来得突然,也无法辩明其性状。尚药局和太医署的医官,会同京兆府的众官员,将染上瘟疫的人与正常人群分开,尤其街巷间的乞丐和流民,都集中所在坊区道观或寺院内,算是进行了简单的隔离。

    其实,这也只是没有离开王城。不进行有效的防控与医治,与郊外山野的那些断疫所,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另外,官府对人群进行了分离后,街巷行走的所谓正常人,或许有的实际已经染病,而且,都不以为会成为传播媒介,几乎就不担心会被传染。在当时,这种意识绝对普遍,甚至,盲目都会成为风气!

    所以,看似有了管理和重点控制,包括官府的多数人,对于坊巷间的人员流动,也同样不以为有危害性。尤其是,有的人症状不太明显,这边刚刚分离完毕,官府的人离开后,他们便又任意流动了。

    莫寒观这边的前院,小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叫,病弱的人们在瑟瑟发抖,三五老人手舞足蹈,对天空发着牢骚且骂亲娘。大多数病者躺倒在地,低声□□的,昏睡不醒的,约有七成以上。

    几个照看家人的年轻妇人,不知何因发生了纠葛,突然就撕打在一起,有的头发被抓散了,有的衣襟被扯开了,瘦小的少妇最阴毒,直接攻击胖子的下三路,甚至还拉下她的裤子,大半边的后丘肥肉,毫无禁忌地直颤悠;而她们的男人,几乎全部都束手无策,因为,这类女人都很强势,所以,只能无奈地共同看热闹……

    咳嗽声,□□声,哭喊声,叫骂声,甚至歇斯底里的嘶鸣声,与乌鸦幸灾乐祸的呱呱叫声,混合在一起,此起彼伏,形成凄怆悲恸的回响。

    天上虽然没有落雨,乌云却压顶而下;如此不祥的氛围,竟然会与灾事同至共生。

    直到肥头肥脑的坊正出面,一顿象脚肥拳猛如虎,真是一物降一物,几个泥糊妇人,大气都没敢出,立马收拾好自己,乖乖地回到个自的家人身边去了。

    “奉御大人,波苔观东区院落有病死者,已裹油纸送往荒郊深埋。”

    “做得很好!去两人仔细察看,然后速报实情!”

    “是,我等即刻前往!”

    尚药局,太医署,京兆府等,多司会集实察情形文报,结合医官亲临现场勘察。

    大家纷纷感叹,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所用历代旧方,均无效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统束手无策。就连最早进入疫区的医官,也有人不幸染上了瘟疫!

    而主管右相殷效廉,恰恰在这个时候称病在府。目前改由尚书令张数棠掌管,户部与殿中省等各司辅助。所需管控瘟疫区域的隔离场所,由武德司葛匡亲临巡察,指定六处都指挥使,带上足够的人手专事把守;本州城外各地乡村,由西北及东南大营分兵管控;户部尚书亲自出动,会同京兆府的人,前往各处告知防疫事项……

    王宫这边,本想保持冷静的国王,看了若干个忧报折子,再听到无能为力的回复,尤其太医署的磕巴医官,平时慢速表达也无碍,见国王如此大发雷霆,简直要吃人的样子,吓得他奏报时磕巴加重,正值怒火中烧的国王,便拍案厉声怒骂道:“这种人岂能委以重任,拉出殿外杖责二十!”

    “是!”

    “陛下,这人做事能力较强,刚刚只是吓着了……”

    “是么!可见你等亦不比他强多少!罚优俸禄半年吧!将此人投入大牢,每天只给半碗稀粥,让他清楚断疫所的滋味……”

    “是!”

    “陛下,京兆府户曹公报私怨,将与他争执的正常人送上山,且用铁链锁进断疫所!”

    “太医署官不安心医病,何时成了逻卒!”这人是度支郎中,名叫吴沓仲,体形枯骨,面相文弱,背景非凡,心计主要用于害人;即便在朝堂,也有恃无恐,因为,他亲舅是豆卢禾,其祖父是国王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并不知道,灾情接踵而至,国王本就满腔怒火。尤其罢免子乾的事,他十分恼火自己软弱,对那些暗中阻挡改政的人,他恨不能全部丢进虎豹谷,看他们如何抗衡!

    而对豆卢禾这个外甥,他早已是忍无可忍,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情绪彻底失控了!抄一把尺子,狠狠抛了过去,有如掷出去的生死判签。他厉声发令:“将此人,立即投入御史大牢!有谁来保,必视为同犯!孤倒要看看,谁会去大牢看他!”

    “陛下!微臣冤枉!那些愚民,不知天高地厚!”

    “饿他三日,让他晓得,什么是天,何为地!”

    “是!”

    其实,前边那个医官被罚,也不仅是此次朝堂上的表现。真正的问题在于,有人举报他公报私怨,将与他争执的正常人送上山,且用铁链锁进了断疫所。也就是说,他与吴沓仲是同谋。

    国王没有时间正依律审判,正常程序并没行使,也没公布详细原因……

    对于疫情突发的焦虑,对于官员不作为的愤怒,关键时刻殷效廉又病倒,都让他倍感无奈与茫然,甚至,他怀疑殷效廉这老匹夫,就是故意逃避责任。

    至于子乾,国王心里非常内疚。他却绝对相信,没有回到朝堂,必然已经前往疫区了。其实,他要独吉雪改道回城南,就是要子乾尽快知道疫情事……

    ~~~~~~~~~~

    昨天傍晚,国王传诏,要长公主与子乾明日入宫,早朝前一个时辰见他,有重大的事项要先行商议。

    兹事体大而允,寤寐次于圣心。子乾是九参官,三日一朝,每月九朝,所以,他本要陪允茉去郊外;国王差长公主来了,他感觉自己的重要,当然,也是国王的事情重大。为国朝解忧,正是为百姓脱难谋福祉,他绝对会全力以赴。

    子乾甚至觉得,自己是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或许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于是,内心便产生出异常雄壮的动力!就算明日要他奔赴北边战场,那也绝对毫不犹豫,甚至他想到了冲锋在前!

    这个思想过程,实际上,就是子乾的前世意识。他从小梦想当兵,高中毕业高考不利,他便放弃复读准备当兵。可是,他得罪的那些校外势力,竟然手伸得够长,买通当地人,举报他精神不正常,而且有村民也作证,说他从小打人下死手,平常也行止怪异……

    他想到东北台地,想当时的引水工程现场,面对众多官员的疑惑,为了鼓动大家能够产生信心,就顺口说了“人定胜天”的口号。试想在这千年前的境界里,他可能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地,却还是冲动地说了出来。

    众人看到他的测量方法时,基本就都懂了部分或全部的奥妙,尤其几个内行的官员,再看那工程设计的原理,都纷纷表示认可并感慨,真的就是‘人定胜天’。

    就连国王也如此,开口闭口的“人定胜天”。对此,子乾的心里,真是非常受用,甚至,很有成就感,很有自豪感!

    他认为,时代虽然不同,接受新生事物的意识和能力,其实没有多大差异。

    如果当初带几部手机过来,估计就连殷效廉那个老匹夫,都会成了低头族;也会被美颜虚假女人迷倒,自愿上当反穿越,然后美美地再死回去……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