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路灯没入斜斜叉出的树枝，暖色灯光若隐若现。
听到姜也的话，沈砚时心跳漏跳一拍。
她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砚时眼眸低垂，下颌线紧绷，半晌，微微牵唇：“怎么突然想谈恋爱了。”
“我还没谈过恋爱嘛。”
姜也手插着卫衣口袋，歪头，故意好奇地道：“你之前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沈砚时：“......”
他就没谈过恋爱。
盛为言干的事，现在都要他背锅。
树叶“簌簌”地响动，沈砚时手指捏紧，过了几秒，才挤几个字。
“没什么意思。”
语气干巴巴的，姜也差点笑出声，轻咳一下，问道：“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开学那天，我看你挺受欢迎的。”
“前几天在图书馆，我还看见有女生跟你表白。”
话里，带着漂浮的醋意。
沈砚时：“是吗？”
“对呀。”姜也点头。
说话间，又有两个路过的女生回头看了沈砚时几眼。
“而且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暗恋你。”
沈砚时轻笑了一下，直勾勾的看过来，嗓音清澈干净：“她们为什么会暗恋我？”
心好像被刺了一下，姜也撇开眼神，细细数到：“你成绩好，温柔有耐心，长得帅，就像高中的时候，很多女生暗恋年级第一名一样。”
“那你呢？”沈砚时问道。
“我高中没暗恋过第一名...”
沈砚时不按套路出牌，突然这么一问，姜也大脑不经思考，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姜也急忙顿住，差点咬到自己舌尖。
沈砚时“嗯”了声：“不早恋，挺乖。”
乖字带着异样的诱惑，直戳心尖，姜也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怎么一下子，就被沈砚时主导大局了。
学校里通向宿舍的路暗暗的，看不清脸色。
不甘示弱，姜也又问了一遍：“所以，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砚时声音轻轻的，飘进姜也耳朵：“有啊。”
姜也试图压抑住不受控上扬的嘴唇，抿了又抿，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勾起：“那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啊，有点笨。”
姜也：？
她怎么就笨了。
“我低头总是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姜也眼神往头顶瞟了眼，还好她勤洗头，没有头皮屑，也不脱发。
“还很迟钝，这么久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姜也默默吐槽：哪有这么久，才一个多月，而且她才没有不知道呢。迟钝的明明是他，都看不出来她也是喜欢的。
“但是。”
时不时蹭到的衣摆搅得人心痒痒，沈砚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她善良勇敢，执着坚韧。”
她有这么好吗？
姜也内心止不住的窃喜，故作平静：“她有可能也是喜欢你的。”
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吗？
他步步小心，只想更靠近一点。
能和她拥有这样的夜晚，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再多的，沈砚时想求，却又不敢奢求。
“真的吗？”
沈砚时看着姜也，有些执拗地等待这句随口说出的话的答案。
被沈砚时眼底小心翼翼的期待灼痛，怕他不信，姜也加重语气，缓缓道：“我保证。”
沈砚时温柔的笑了下：“嗯，我相信你。”
又偏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你是喜欢班上的同学？”
“我啊...”姜也转身，倒走几步，走到宿舍楼底，停住，轻“哼”一声：“我才不告诉你呢。”
说完，姜也举起右手，挥了两下，眉眼染上笑意：“哥哥，晚安。”
看着姜也小跑上楼的背影，沈砚时恍然觉得。
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晚安。”
-
国庆节后，学生们都患上了假期综合症，无精打采，教室里一片长吁短叹。老师自顾自地讲着PPT，顺带告知下个星期学校集中期中考试，只有在讲重点的时候，抬头看显示屏的学生才多点。
姜也关上笔记本，收拾好书包，赶去图书馆，乐琪已经把选好的位置发到她手机上。
对于大学课程，哪怕平时没学，临时抱佛脚也还是很有用的。
乐琪上课的教学楼挨得近，先到一步，看到姜也来，小声抱怨道：“我们老师画的重点就像没画，他怎么不说整本书都要背。”
姜也靠近附和：“一样。”
随即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复习。
专注的看书会让人进入忘我阶段，只是这份忘我被旁边窸窸窣窣的碎响打断。
桌子四人一排，除非位子紧凑，一般不会有人挨着坐。
所以当余光看见有人在乐琪旁边的桌位停留时，姜也好奇地瞟了一眼。回过头，目光还没在书本上的字聚焦，脑海里灵光一闪，姜也重新看去，无声地张嘴说了声“嗨”。
是瞿浩。
大二期中考的时间和大一一样，瞿浩本来跟另外两个舍友来图书馆，没想到远远地就看见了乐琪。
瞿浩拍拍舍友的肩膀，手指了指坐在那低头看书的女生：“我看到朋友了，先走一步。”
舍友笑骂道：“有新情况啊，见色忘友。”
“别乱说。”瞿浩笑着威胁，没什么震慑力。
另一个舍友右眼一挤：“我懂，我懂。”拉着同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瞿浩尽量轻巧地放下自己的书包，没想到还是引起了乐琪和姜也的注意。
瞿浩正准备向乐琪打招呼，只见乐琪微微皱眉，眼底的那点疑惑迅速被讨厌替代。瞿浩尴尬地用手背摸摸自己的鼻尖，朝姜也点头回应。
坐下后，瞿浩用手肘推推乐琪，示意看手机。
乐琪不想理会，见瞿浩还是盯着自己，等待回复，叹了口气，只好点进微信。
瞿浩新发的消息在最上方，有个醒目的小圆点。
【瞿浩：怎么不理我 。】
上面一连串瞿浩单方面发来的消息。
乐琪随便扯了个理由：【放假在家辅导亲戚家小孩做作业。】
见乐琪开始打字，瞿浩转头看向自己手机。
谈过那么多女朋友，瞿浩大致也能猜到乐琪为什么突然不理他，只是他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瞿浩不想再解释，也没戳穿乐琪的借口，假装一切没有发生：【等你考完，我带你出去玩？】
乐琪烦躁地看了眼又亮屏的手机，不耐的回了句：【再说吧。】
快到晚餐时间，乐琪拍了拍姜也，递上自己的手机，对话框里还未发送的消息写着：【去吃饭？】
姜也感觉旁边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见乐琪和姜也起身，似乎要走，瞿浩脱口而出：“你们要去哪？”
就像旁边坐着的是个陌生人，乐琪一脸平静地拉着姜也往外走，只是步伐略显急切。
直到走出图书馆，乐琪才松手。
姜也带着不解和好奇，悄声问道：“怎么了？”
乐琪没瞒着：“他说他喜欢我。”
像一记重磅炸弹砸下来，姜也消化了好一会儿：“那你们是吵架了？”
“没有，我就是不太想理他。”乐琪回头见瞿浩没有跟出来，反倒整个人有些失落，“他前女友太多了。”
姜也想起了万小夏，之前也有男生因为这件事提分手，劝说道：“实在不能接受的话，不要勉强。”
就算一时接受，这件事也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随着时间越变越硬，根越长越深，灌再多的醋都软化不掉。
“其实我真正介意的不是这件事。”乐琪深吸一口气，“他在追我的时候，还跟别的女生单独出去玩，我看到了。”
“而且，听说他不停地谈恋爱是因为被初恋女友甩了。那你说，那个女生是不是他的白月光，我和他其他的前女友有什么区别。”
乐琪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呜咽，感觉眼睛湿漉漉的，远处逐渐模糊，不敢眨眼，眼眶酸涩，祈祷着风能尽快吹干泪珠。
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陪着乐琪一起沉默。
乐琪问她的话，让她想起了沈砚时。
看样子，沈砚时在大学应该没谈过恋爱。
可是，高中呢？
他会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
他是不是会给对方带早餐？
每天晚上问一遍‘你想吃什么’，然后可以顺理成章，聊到互道晚安。
他是不是会给对方讲题，誊抄笔记？
找个空教室，一边做着严肃的数学，一边宠溺地笑。
或者，他是不是会找理由送女孩子回家？
这个理由可能很撇脚，就像高中男孩子常用的‘我们顺路，一起走吧’。看着喜欢的女孩子上楼，漆黑的房间亮灯，再独自一人去走那多出来的半小时的路，抿着笑意。
他现在对她做的，会不会之前都对别人做过。
光是想想，姜也就觉得心里涌上酸涩。
不过这份难过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晚上渐渐消散。
反正只是自己的猜想，又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现在喜欢的是自己呀。
释怀的姜也躺在床上有些后悔地想，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谈个恋爱呢，现在多吃亏。
果然喜欢一个人会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扯情绪，上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就不开心了，下下秒可能又开心了。
就像神经病。
姜也唾弃地吐槽自己一句，不再钻牛角尖，无聊地刷起朋友圈。
没刷两下，就看见瞿浩发的烤肉图片。
配字：[兄弟局，开心/龇牙]
姜也掀开窗帘，见乐琪那边没动静。
又看了眼手机，两小时前发的，乐琪肯定看见了。
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插手。
姜也灵机一动，点进瞿浩的朋友圈，印象中他发的还挺频繁，只是以前没认真看。
姜也想看看之前的朋友圈会不会透露和乐琪的蛛丝马迹，没想到瞿浩的朋友圈都是吃吃喝喝和贫嘴吐槽。有些失望，姜也一目十行的往下看。
突然，不停歇往上翻的拇指顿住，退回刚刚那条。
姜也在合照里看见了沈砚时。
瞿浩：[真心话大冒险，sys终于被我逮住了/得意。喜欢他的女生冲冲冲，某人还是喜欢女生的/狗头。顺便悄悄透露一下，你们的禁欲男神在高中对一个学妹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