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晓默尘问陈助理什么事情。

    “是这样。” 陈助理学着高宇凌前倾了身子讲话。

    只是平日里高宇凌这样做除了缩短了跟人的水平距离外,也是为了把视线放在同一高度。但此时晓默尘半靠半坐在书桌上,陈助理在沙发里,这姿势就有点别扭了。陈助理只好挺直了背,微仰了头,把沙发坐成了小板凳。

    陈助理调整好姿势又说了一次“是这样”,意识到什么,往敞开的办公室门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晓教授。可以把门暂时关一下吗?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涉及到我们公司内部的一些情况,暂时不好让外人知道。”

    晓默尘站直了身子,去关门,“叫我晓默尘。还有我也是外人。如果你们需要我为今天的讨论保密,可能有点困难。我这人最怕的就是帮人保密了。”这话是笑着说的,却把陈助理难住了。

    他出来前跟高宇凌确认过哪些可以说,怎么说,诉求是什么等等,但偏偏没讨论过要是对方不愿意保密,这个交流是否还继续。不是说女人的秘密是最多的了?怎么还怕保密了。

    陈助理握拳掩住嘴轻咳两声,在想怎么办。

    小美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晓默尘又看了看陈助理,刚刚还在开玩笑的可爱的晓默尘怎么现在却成了个刁难人的女巫。

    “ 要向高宇凌请示一下吗?”晓默尘看出了他的骑虎难下,主动搭了个台阶。

    陈助理握着手机站起来,脸色不那么好看。自己的上司被晓默尘直呼姓名,感觉被冒犯到。不过修养还是有的,他朝晓默尘客气地点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绕过小美,出了办公室。

    晓默尘又回到了她斜倚在书桌上的姿势,手插在裤兜里,跟小美大眼瞪小眼,“嗯……,我这儿也是第一天来办公室,还什么都没有。”晓默尘随手在办公室比划了一下,“你们要喝什么吗?楼下有个自动贩卖机。”

    “嗯……,”小美想了想,“好啊,一起去买吧。”

    俩人去乘电梯,看到了在楼梯间打电话的陈助理的背影。

    “高总,晓教授不愿意保密,您看怎么办?”

    “不愿意保密?”

    “对。她说最怕帮人保密了。如果没有这个承诺,我怕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电话那头的高宇凌笑了,承诺,承诺能值几个钱。有的人连白纸黑字的合同都能当个屁,更何况空口无凭的承诺;而有的人……

    “不用担心,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高宇凌说。

    不过听起来晓默尘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才会逮着这老实孩子陈助理折腾。这倒霉孩子哪里知道自己只是护城河里一条不幸的鱼,被失火的城门无辜殃及。

    既然晓默尘心情不佳,对这次谈话的结果高宇凌便不乐观,于是交代陈助理:“如果今天从她那里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答案,就约她……”高宇凌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耽误了工作。他在电脑上查自己的工作安排,“约她下周一再谈。嗯,就说我请她吃晚饭细谈。”

    “啊?”陈助理愣了愣。高宇凌到容济两年,主动约饭局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那都是容济的祖宗,迫不得己。

    “怎么了?”

    “哦,没什么。”陈助理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却在腹诽高总这是要准备使用美男计了。只是这个晓默尘,何德何能?他并不喜欢。

    挂了电话,高宇凌轻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他虽然对今天的谈话结果不乐观,但心情却莫名地不错。

    晓默尘在钱包里扒拉纸币买饮料,被小美举着个手机拦了下来,“我来吧。你喝什么?”小美素闻咱们国家的移动支付是前无古人的先进,此时亲眼见了刚刚从世界灯塔回来的教授还过着上个世纪的现金支付的生活方式,优越感油然而生。

    “奶茶。”晓默尘倒不客气,她哪里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啊,你也喜欢这个啊。我也要这个。那给陈助理买瓶茉莉花茶吧。”一瓶饮料瞬间拉近了两个女生之间的距离。

    晓默尘接过小美递过来的饮料,拧开盖子就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地沁人心脾。

    “走楼梯吧。”晓默尘对小美说。

    “好啊。”

    晓默尘一步垮了两梯,发现身侧的小美突然消失了,立刻慢了下来,一梯一梯地上。

    “真羡慕你。”小美突然说。

    “嗯?”

    “身高腿长的,都不用穿高跟鞋了。”

    晓默尘毫不谦虚地笑了笑,“好像是啊。我确实很少穿高跟鞋。”

    “还有,你这么年轻就做教授了。”小美叹口气,感慨:“人和人的差距啊!”

    “暂时的。”

    “啊?”

    “暂时的教授,还有五年的考察期。五年以后达不到要求卷铺盖走人。”晓默尘解释。

    很多人不理解晓默尘怎么会选择回国。在B大拿到了终身教职,虽然暂时还是个副教授,但工作已经被广泛认可,建立了良好的可持续发展的人脉和财力资源。只要她自己不突然掉链子,教授的头衔也不会掉她的链子。回国就意味着打回原点,重新开始,虽然不见得是从零开始,但至少要重新学习和适应一套新的体系,建立新的关系与团队。这些都不容易。

    为什么?除了很多的巧合以及寻求稳定从来就不是晓默尘的人生目标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Gwen,一个五十多岁的精致的中年白人女人,大概一年前她们系新上任的系主任。

    Gwen上任后就对晓默尘淋漓精致地展示了什么叫做无微不至,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 “关怀” 与 “照顾” 。

    实验室的每一个项目,晓默尘写的每一篇文章,做的每一次报告,提交的每一个项目基金申请,还有她的每一个合作者,她都要过目过问。过目过问不说还要拉着晓默尘把每一个细微的知识点给她讲清楚。可惜Gwen曾经的研究方向跟晓默尘大相径庭,每一次讲解就是几个小时,如同给某个学生开了强化训练课一般。讲完了她还要提出各种所谓的建议,摆出一副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建议自然大部分要么是鸡毛蒜皮,要么不切实际,争论自然不可避免。表面上是友好的学术讨论,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对于晓默尘而言,浪费了时间和精力是其次,更重要她不喜欢这样的被管理。好歹我也是小有成就的独立研究人,连我曾经的导师也没有对我这样关怀备至过。

    晓默尘是谁,是个笃定了要一个“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人生的人,尤其是灵魂的自由。所以她逃了。

    至于为什么逃回了科大那就是很多的偶然了。

    晓默尘和小美回到办公室,陈助理已经打完了电话,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恭恭敬敬地等着。

    晓默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还要继续吗?”

    陈助理轻咳一声,“嗯。”然后对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陈助理再次坐回了他的小板凳,晓默尘照旧恣意地半靠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事情是这样,” 陈助理看出来了晓默尘是直接的人,也就不再多绕弯子, “最近大半年,我们公司有六名核心员工突发了神经系统症状,有的跟几年前美国驻古巴大使馆工作人员的症状很相似,就是那个叫做哈瓦那症的。”

    晓默尘听了,难得严肃地,至少在陈助理看来是难得的,皱起了眉头,“那你们应该去找神经科的专家,为什么来找我?”

    “我们想知道哈瓦那症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从技术上,这种远程的无声无息的攻击是否真的可行?”

    晓默尘轻笑一声,“你知道你的这个问题值多少钱吗?”

    陈助理愣神,不愧是从腐朽的资本主义世界回来的,这没聊两句就说到钱了,完全没有知识分子该有的视金钱为粪土的境界。还好这个跟高宇凌讨论过,“如果您愿意做我们的顾问的话,钱多少都可以商量。”

    晓默尘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吗?你们愿意给我开多少钱?”

    陈助理尴尬地低头笑了笑,扶了一下眼镜,“您可以报个数字,我回去跟高总商量。”

    晓默尘不再逗他,问道:“除了症状相似,高宇凌还有什么别的推断依据吗?”能够联想到哈瓦那症,并且想到找她,除了高宇凌没有别人。

    “还有出事地点,都是在开阔的室外,除了一例是在卫生间。高总认为从概率上讲就不太可能是随机的生病了,那样更应该发生在家里或者办公室。并且高总说在开阔空间更方便远程袭击。另外一个可疑的是我们最近的一个出现症状的同事。当时有个看起来好心的人打120把他送到了医院。我们当时报了警,警察找过他,没有查出问题。我们想给他送一些感谢金,但再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他就已经辞职了,并且离开了那个城市。这个就有点太巧合了。”

    晓默尘听完,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所以没有一个过硬的证据。”

    陈助理咧了一下嘴,露出个难堪的笑,“有证据的话我们就不会来找你了。”

    “如果这是你们拥有的所有的信息的话,我的建议是不要再往这个方向查了。你们可能投入了很多,却最终一无所获。还不如从社会关系的角度来调查这个问题。”

    这很显然不是陈助理想要的答案,“那你的意思是这其实在技术上是可能的,是吗?”

    晓默尘摇了摇头,“没有实地实景地考察过,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可行还是不可行的答案的话,我只能说当然可行,但是条件相当苛刻。要做到不伤及旁人并且不被发现,那就更困难了。甚至比举着一把狙击□□从远处偷袭一个人而不被发现还要困难。”当然这个回答不包括还只处于实验室阶段的技术。

    陈助理从随身带的公务包里掏出一沓文件,半站了起来,递给晓默尘,“这是我们目前为止从受波及的员工那里收集来的信息。不知道能不能对你的判断有所帮助。”

    晓默尘上前一步,弯腰接过文件,倚在桌子上翻看。

新书推荐: 我竟是偏执反派白月光[穿书] 《笼中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在浑元修罗场送碧帽 被天生仙道的帝子养成了 玄学文真千金是个隐形人 陛下每天都在求咸鱼上进 这班就上到这儿了 看路 星火可燎原[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