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怜我的小杰克了
高宇凌让晓默尘到容济做顾问。
晓默尘觉得哪里需要这样正式的邀请，平时大家也都凑在一起讨论疑难问题，于是说道：“现在这样的讨论不算吗？”
“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织一个网把他们框进来。”
晓默尘想了想，“要更多可能比较困难。我现在设备和人都还没有，我一个人能做的最多就是现在这样了。高总的公司那么多员工，应该也够用了。”
这是实话。
高宇凌本能地想说“但是晓教授是独一无二的。”又怕太过暧昧，重新组织了语言，“在这方面我想不到比晓教授更有经验的人了，这是其一；其二，目前我还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不想抽调现有的员工。如果晓教授愿意，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重新招人，如果能够在科大最好了。你想用什么样子掩人耳目的课题做幌子都行，设备我们也都可以提供。其三，我们正式签个合同，晓教授更方便接触我们内部的一些事情，你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也能得到合理的回报。”
晓默尘听着高宇凌一二三地道来，心想他已经是个典型的商人了，只是听起来这个事情在程序上会很复杂，貌似形式上会是容济资助她的一个项目基金，对她而言是个好事，没有理由拒接。但她不知道科大在这方面的规章制度是什么，她很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子乱掉了。于是回道：“这个太复杂了，我需要跟我们系主任商量一下。”
“好的，如果需要我们跟你们系协商，也是可以的。”
“嗯。不过我个人认为在做更多的投入之前先确定是否有更多的员工受到波及。这是对现在推断的一个旁证。另外，验证推测值的正确性，排除这些高强度干扰来自你们内部的可能。”
“好，我们会同步进行的。那我们就等晓教授的消息了。”
会晤总算是和和谐谐地结束了，除了一点小误会，谈话是高效的。这一点陈助理倒有点意外，当然比起其他的意外这个不算什么了。
几人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默尘，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作为尾声，小美提出了交换进一步的联系方式。
“好。” 晓默尘拿出手机来跟小美互扫。
小美的联系人里面多了一个“科大晓默尘”，“哈哈，默尘，你怎么还用这张照片啊？”
“嗯？”
小美抓了两把自己的长发，“就是……”她在想怎么说，“我就是拿着这张照片去找你，结果把你错过了。”
晓默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像，纳闷道：“不像我吗？我怎么觉得还挺好看的，看来高估自己了。”
一个晚上终于说了一句晓默尘风格的话。
这话把小美逗笑了，立刻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一样的好看，只是风格不一样。而且，你本人要比这照片年轻好多。”
说这话的当口小美就留意到了晓默尘身后的高宇凌看着她的后脑勺咧着嘴在笑。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的孩子干了一件可爱的傻事一样。她觉得自己窥见了老板的一个小秘密。
“咳，那我拉个群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讨论。”小美说着就把高宇凌和陈助理一起拉到了一个群里。
几人从旋转楼梯下来，艺术家气质的老板站在吧台后打招呼：“吃完了？不喝点再走？”
“不了，还开车。” 高宇凌走到吧台前，“把你们的梅子酿给我装两瓶。”
陈助理去叫刘师傅，小美跟着晓默尘往外走，问她：“你待会儿跟谁走？”
晓默尘奇怪，“当然跟你和刘师傅。”她觉得按来时的分配不是很正常。
站在吧台前等梅子酿的高宇凌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连他的顺路车都不愿意搭吗？
“哦。” 小美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却偷偷地看晓默尘。后者一走出门就仰了头看天上的星星。
小美也跟着望天，“真好看。”
“嗯，要是可以在这里露营就好了，可以躺在帐篷里看一晚上的星星。”
小美没有露营过，不过听起来似乎很浪漫。想着改天拉着机车男露营去。
“诺，你的梅子酿。” 老板把两个漂亮的瓶子用一根锦带拴在一起，搁在高宇凌面前，然后朝着门外努了努嘴，“这两个姑娘不错啊？尤其那个高个长腿的，哪里找来的模特，气质很特别。”
“什么模特？”高宇凌不悦，“教授！”
“教授？哦哦哦。” 老板了然于胸又诡秘地笑笑，“现在称呼升级了？不叫老师叫教授了？”
高宇凌瞪他一眼，“科大的教授。”转身走了，心想交友还是不能太随便了。
高宇凌提着梅子酿出来，小美和晓默尘已经坐上了刘师傅的车，只陈助理还站在车外等他，“高总，我跟您走吗？”
“你跟她们一起吧。”
“好。”
高宇凌来到晓默尘的车窗外，把酒递进去，“拿回去喝吧。”又有点不放心，交代了一句：“别贪杯。”
“谢谢。”晓默尘伸了食指去钩栓瓶子的锦带。冰凉的手指跟高宇凌温热的指头轻触。
高宇凌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又嘱咐了刘师傅一句：“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点。”侧身让开。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慢慢地驶出去，在地上的小石子路面上碾压出声响。垂着的拇指在食指外侧摩挲着，那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又自嘲地笑着把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处理那一点难堪。真是空窗期太久了，可怜自己的小杰克了，他想。
小杰克，这还是晓默尘给它取的名字。
高宇凌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才开车下山。路上他想他们还需要来一场心平气和的对话，不管是为了工作还是生活。不过不着急，这个开场不算糟糕，总是有机会的。又突然想到高云帆，不知道他的追女神计划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晓默尘坐在商务车的后排，头枕在靠背上，透过天窗看星星。她有点累了，是啊，晓默尘也会累的。尤其是不能随性所为的时候，更累。而这座位，真舒服，这就是所谓的头等舱座椅吧。所以高宇凌就经常坐在这里，是这个座位还是旁边小美的呢？
高宇凌，四年没见了，他不一样了，更自信，更凌厉了。肩好像也更宽阔了。
晓默尘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高宇凌。
那时候上课，他常常坐在她的侧前方。别人都抱着笔记本电脑上课，只有他用的打印的课件，认真地用从公用文具箱拿的签字笔做笔记。晓默尘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发现那个男生瘦骨嶙峋，却不显单薄。背总是挺得直直的，写字的姿势很标准，侧颜说不出地好看。
但她真正开始关注高宇凌是在那门课的第一次考试之后。
她无意间见到了那个跟教室里判若两人的高宇凌。
对啊，我怎么会撞见他自虐呢？
在晓默尘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那个晚上对着一颗大树扎拳头的高宇凌，只是她怎么会在那里呢？
她望着天上的星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因为一只野猫。
那天傍晚她从实验室出来，发现一只野猫串进了实验大楼门前的灌木里。
她从小到大没见过野猫，颇有些好奇，跟了过去。那野猫貌似不太喜欢她，见她过去，刺溜地又跑了。晓默尘玩心大起，做了一回Jerry，一直跟到了旁边的小树林。Tom没了踪影，却听到树林里传出来有节律的声响，“砰”，“砰”。
那时天色已经很暗，晓默尘纵使胆大，这时也只想掉头离开。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晓默尘吓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但这声音太过凄苦，她很怕出事。在转身走进去和出去打911之间徘徊片刻，晓默尘慢慢地转过了身。她做贼似地往里走，于是看见了那个月光照映出的熟悉的侧颜。
她想还好没打911，他一定不希望有人看见他这样。她躲在一棵树后，直到高宇凌收拾好情绪离开。
再上课，她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痕，同时还发现他的文具里多了一支录音笔，他把老师的课从头到尾地录了下来。
对啊，那个印度教授，有着浓浓咖喱味的口音，晓默尘也要全神贯注才能大致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有个美国教授，说话很快，很重的南方音，还喜欢用俚语。
所以，那天是因为他没考好吗？
但那个时候的高宇凌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能征服一切的执着。
只是，他的方式好像有点低效。所以晓默尘想帮帮他——天知道她是不是只想要帮帮他。总之，她一看到他身子绷紧了，或者皱眉头了，又或者停笔了，她就帮他提问。
那时候真好，晓默尘想，没有什么乱七八糟要她操心的，唯一要关心的就是学业，从小到大她最游刃有余的事情了。所以还能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关注高宇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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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窗上已经一片漆黑，星星被树枝挡住了。
小美侧头看晓默尘，她还仰着头望着天窗。小美又看了看她怀里的梅子酿，想说点什么。张了几次嘴，矜持还是被好奇心打败，她终于叫了一声：“默尘。”
“嗯？”晓默尘把头从天窗上收回来。
“你是不是跟高总以前就认识啊？”她小心地问。
陈助理听到这个问题也把耳朵竖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往后飘。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高宇凌对晓默尘不一般，即使是个老朋友，看起来也不一般。但是高宇凌有女朋友了。任何男人都可以朝三暮四，尤其是有钱有权的男人更是如此，但是高宇凌不一样。从这个初出茅庐憨憨直直的陈助理被他招进容济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陈助理心目中的神。
神是不会犯错误的。
“嗯。”晓默尘点头回答小美的问题。
“难怪。”说是难怪，其实更奇怪了。两个老朋友，有问题私下就可以商量了，却劳师动众地让她和陈助理做中间人。还有，一个晚上都是“晓教授”“高总”地来来去去。但又毫不掩藏亲近，至少高宇凌没有掩藏。更奇怪的是晓默尘居然知道高宇凌的手机密码。
小美纠结片刻，忍不住继续试探，“咳，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是研究生时候的同学。”
“哦！那认识很多年了？”
“嗯，十年了吧。”
“哇！十年。” 高宇凌在团建时透露的信息早就在公司传了个遍。他跟他女朋友刚好也认识了十年。结合今天晚上的情况，小美在心里已经上演了一部有着恩怨情仇的校园三角恋。然后晓默尘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但貌似高宇凌又似乎对她有种特别的情愫，那个眼神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也许他的女朋友家里有矿？又或者高总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了？
小美还在琢磨着这复杂的关系，就听陈助理问道：“那晓教授认识高总的女朋友吗？” 虽然这个晓默尘倒不见得是会把纲常之理当回事的人，但为人师表的教授，总不会去做小三的。
“女朋友？” 高宇凌有女朋友了， “现在的女朋友？” 晓默尘问。
“是的，在美国。”
“不认识。” 晓默尘摇摇头。这也就难怪高宇凌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联系她了。
快到山脚了，刘师傅问晓默尘住哪里，先送她回去。
“水岸林邸。”
“啊？”小美惊叫一声，“你跟高总住一个小区？”
“嗯？”
“你不知道啊？早知道刚才你就坐他的车顺路回去了。”
陈助理却心想，还好不知道。
晓默尘只笑笑。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刚过，她晚上还有个跟美国几个学生的组会。原本是九点，为了这顿晚餐她推到了十点。但现在她觉得她没有力气跟他们开会了。发了封邮件过去推迟到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