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默尘从屁股后面掏出手机才发现响的是她美国的手机号。而来电是一个陌生的中国号码。她敏锐地看了一眼高宇凌手上的手机，听筒里漏出来的铃声跟她的手机同步。她的手机安静了，高宇凌的手机里想起了语音留言提示。
高宇凌居然调戏她，晓默尘瞪着他。如果刚才只是装腔作势地掩盖自己潜意识里的蠢蠢欲动，那么现在她是真的生气了。
“高宇凌！” 她克制地叫了一声。
高宇凌识时务地立刻从手机里扒拉出一张照片，举到晓默尘眼前，“这就是我跟他们说的我的女朋友。”看晓默尘被冻住了，他才继续道：“对不起，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她们要看照片，我找不出来跟别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照片。”
晓默尘身体里似乎在炸爆米花，轰隆一声后才找回了意识，心里居然有点莫名地开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什么，反正高宇凌不能要了，那他有没有女朋友有何干系。晓默尘那点高傲立刻把无处安放的暗喜挤到了最隐秘的角落里，朝着高宇凌的手机努了努下巴，“Paradox是怎么回事？”
“怕你告我侵犯肖像权。”
“Paradox的肖像权就不是权了？”
“好，下次见了她，我当面跟她道歉。要签合同画押都成。”
晓默尘脑子里出现了Paradox那猫爪子，终于笑了。
高宇凌把手机往晓默尘手上递，“你还可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晓默尘才不要随便看他的手机，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把两只手往身后藏，“不看。”
“确定？”
“嗯！” 晓默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高宇凌笑着收回手，“那边还有几只猫，我带你去看看。”
他终于得偿所愿地跟晓默尘来了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说是谈话，其实也不过是拉了拉家常而已。中途晓默尘的手机响了。
晓默尘刚接起电话陆女士就劈头盖脸地过来，“还没回家？”
晓默尘不耐烦地拖了声音回道：“回了！“
“不是让你打电话吗？”
晓默尘看了高宇凌一眼，算了，还是不要告诉陆女士高宇凌就在旁边了。“刚好有点事就忘了。对不起哈，陆女士。”道歉要多没诚意就有多没诚意。
挂了电话，晓默尘望着手机叹口气，“我妈，还是那副德行。”
“你才回来？吃饭了吗？”
晓默尘花了两分钟才用排除法确定在食堂买的那碗清汤寡水的杂酱面是昨天的事，回道：“好像还没。”
高宇凌意料之中，“那我请你吧，算是正式地道个歉。想吃什么？”
“豆腐。”
有那么一秒高宇凌怀疑晓默尘说的此“豆腐”非彼“豆腐”。不过现在的状态，他还是不便自作多情。并且，即使真的是此“豆腐”，难道真给她吃吗？
为了防止把彼“豆腐”吃成此“豆腐”，在家里给她做一份简餐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是出去吃吧。高宇凌抬腕看了看表，“来回加吃饭两个小时，会太久吗？”
晓默尘确实觉得有点太浪费时间了，刚才正写的模型被陆女士打断了，还说回来以后把那一段给做完。不过想了想，回道：“还行吧。”
“那走吧。”高宇凌说着就转身往他家那栋楼的地库走。
晓默尘跟上，像怕长针眼一样飞快地扫了一眼高宇凌黑色的运动裤和白色的运动鞋。眉毛轻轻地挑了挑，衣服架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当然秋裤和旧毛线织的毛衣除外。
她觉得自己当年眼光真是不错，透视眼侦探出了土不啦叽的黄土掩盖下的金子。真是可惜了。
早上还在想着高宇凌不能要了的晓默尘，现在见到他，花心又有点乱颤了。
路上高宇凌打电话点了餐，说半个小时就到。
看到高宇凌的车前进的方向，晓默尘就猜到了一定又是山顶的那家私房菜。
艺术家老板看着一身休闲的高宇凌跟着同样休闲的晓默尘并肩走进大门，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才自以为掩藏好了如同在火星上找到了生命般的惊讶，扮演出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姿态，道：“这么晚，我们大厨都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了。你说是两个人，点那么多样，都给你准备的小份，有钱也别浪费。”
老板亲自引桌，趁机瞄晓默尘，想看出点什么。连着两次带了同一个人来吃饭，还是女人。上一次还像谈工作，这次……短短一周多的时间，这进度够快啊！
“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珍藏的89年的奥比昂，还有各种鸡尾酒。” 老板有意的。
“89年的奥比昂？”一定很贵吧，晓默尘想，算了，“还是你们的梅子酿吧。”
老板狡黠地朝高宇凌眨眼睛。
高宇凌假装没看见，“我喝茶。”
高宇凌看着晓默尘认真地吃着嫩的，老的，不嫩不老的，煎的，炖的，煮的，各种豆腐，好像她吃开心了，他就满足了一样。
其实高宇凌确实有些工作想跟晓默尘讲，不过她做事向来专一，如果抛出工作的话题，势必会影响她吃饭。他只好把正事留到了回家的路上再说。
“明天我们的机器人就可以正式运作了。”高宇凌跟晓默尘说，“你要过来看看吗？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好啊。正好我也需要看看容济的内部构造。不过我明天只有午饭以后有三个小时时间。”
“好。那我让刘师傅去接你。”
第二天高宇凌一到办公室就吩咐陈助理，“帮我把今天12点到3点的时间空出来。”
陈助理看了看日程，面露难色，“其他的都好说，但两点有个跟某委的电话会议。”
“哦，那个会议的议程我已经看过了，有尤总在，没有问题。我一会儿给赵主任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晓默尘十二点半过了才到容济，小美到楼下接了她。电梯在倒数第二层停住，缓慢开启的电梯门就像拉开了一部都市白领剧的帷幕，衣着光鲜的精英们蹬着程亮的皮鞋，挂着一张张刷了浆糊的脸，行色匆匆地跟她们擦肩而过，时不时有人稍稍驻足看一眼格格不入的晓默尘，又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轨迹。
“这里就是总裁办了。”小美介绍。
所以，高宇凌每天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的，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都累，更不要说在这里工作了。还是学校好啊，到处都是青春洋溢无拘无束的身影，时刻都充满着希望。
直到走进高宇凌的办公室，晓默尘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虽然高宇凌也穿着挺阔的西服，瞪着有型的皮鞋，但是就是感觉自在了很多。
小美问高宇凌：“高总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了，你去忙吧。”高宇凌把小美打发了出去。
小美出去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心想，谁说分手的男女就不能再在一起了，破镜都能重圆呢。
“吃饭了吗？”高宇凌问晓默尘。
“吃了。”晓默尘回，“对了，高云帆，他说你们是老乡，我们讨论一个合作的课题，中午在食堂，他请客的。”
“云帆？”对啊，他应该正在努力地——用他自己的话说——献殷勤吧。
“她很喜欢请人吃饭吗？每次跟他吃饭他都要抢着付钱。”晓默尘漫不经心地问，一边打量高宇凌办公桌后面的柜子，上面放了些意味不明的抽象艺术品。
高宇凌尬尴地笑笑，看来他的小心思晓默尘还没察觉出来，“我还从来没吃过他请的饭。”他指着沙发让晓默尘坐，“不过他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要欺负他。”
晓默尘不坐，走到落地窗前看容济的园子，“我为什么会欺负他？”她问。
高宇凌从藏在柜子里的小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给她，“你不是就喜欢欺负老实的男孩子吗？”
“我除了欺负过你，还欺负过谁了？”
高宇凌低头笑了笑，不知不觉谈话就脱离轨迹了，要知道他可是控场高手，忙找回正题，“你等一下，我给研发部那边打个电话。”
“走吧，我们现在过去。”挂了电话，高宇凌迈了长腿朝门口走。
刚开门就撞上了正准备敲门的陈助理。
“高总，晓……教授，之前不知道晓教授会过来。”刚刚陈助理听说来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找高总，他就猜到了，果然是晓默尘。所以高总取消午后的安排是因为她。
“嗯，我带晓……”冰释前嫌了，却突然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怎么称呼了，“教授去研发部看看。”高宇凌知道晓默尘不喜欢别人这样正儿八经地称呼她，尤其是他。但人情社会，有钱人要用印着大大logo的名牌来包装自己彰显自己的财力，社会精英们需要各种“总”的头衔来表示自己的社会地位。
陈助理听说去研发部，马上要回座位取平板电脑。
“陈……”
“你……”
小美和高宇凌见状同时开了口。小美哪敢抢高宇凌的话，忙咧嘴假笑了一下，“高总您说。”
高宇凌看回陈助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用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晓默尘大步往电梯去了。
看着俩人的背影，陈助理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小美却看得美滋滋的，这两个看起来气质迥异的人走在一起却莫名地和谐。
“高总。”路上逢人就会被问候。
晓默尘如芒在背，跟高宇凌走在一起，这层楼里投向她的目光如果有形的话，能把她戳成筛子。
“高总好。”一个姣小的女生从电梯出来，手上握着个优盘。
“来送文件？”高宇凌难得在点头外多了一句问候。
“嗯。”
“线上系统呢？”
“出了一点故障，正在维护。文件太大，email发不了，他们着急要。”艾晴被高宇凌发问，不卑不亢，言简意赅地回道。
“好。”
艾晴看到晓默尘感觉说不出的似曾相识，目光跟着她进了电梯。
晓默尘转身时正从慢慢关闭的电梯门缝中对上那双疑惑的眸子，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