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倒是快，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科大门口。晓默尘打开后车门就笑了，“高宇凌，你怎么也在？”刚才的烦躁突然就“哧”地溜走了。

    “这车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高宇凌笑回。

    晓默尘“嘿嘿”两声。

    高宇凌突然有种冲动想敲两下她的额头。“嘿嘿”什么，已经是教授了，还那么不稳重。不过最后也只是在心里数落了一番，转手把平板电脑往大腿上一搁，腾出手来从座椅旁的冰柜里拿出一瓶气泡水，拧开递给她。她额前和两腮的几缕头发都汗湿了贴在面上。

    晓默尘确实渴了，忙了半下午，真是没顾得上喝口水，接过来就仰着头灌了几口。泡泡在舌尖和喉头欢快地炸开。她捂着嘴，待那泡泡肆意的欢跳安静下来，才说话：“你不是都自己开车的吗？”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小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们刚从公司出来。”

    “哦，谢谢你了哈。”晓默尘堆着苹果肌道谢，顺道在高宇凌敞开的领口瞥了一眼。

    高宇凌看着她，想说“以后这种事，你直接打电话找我就好。”又觉得这是不是超过了朋友的界限，这样的殷勤该是高云帆来献的。转而问道：“最近机器人搜集的信号有可疑的吗？”

    晓默尘摇头，“没有，跟普通的环境噪音没有明显区别。不过机器人的局限性你也知道。”一说正事，晓默尘就条件反射地把那些花花肠子收了起来，立刻换了正经模式。

    高宇凌点点头，“也是，不过这两个月没有新的员工出现神经系统的症状。这一点倒是吻合，有可能我们报警的确对他们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晓默尘：“嗯。对了，上次David给的筛查问卷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最后有三十多个员工评分超过阈值。我们已经约了专家做进一步的检查。”

    晓默尘：“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把检查结果给David看看，我没跟他说太具体，但他一直很关心这边受害人的情况。”

    “好，谢谢你了。”

    晓默尘还想问高宇凌，要是作恶的人从此收手不再在容济兴风作浪，那怎么办？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就停在了学院楼下。

    “哦？今天这路怎么这么短？”晓默尘心里嘀咕。

    晓默尘嫌路程太短，却没想高云帆一个人在她们学院等着无所事事有多难受，尤其是对于平时争分夺秒惯了的人。

    他先是去楼上实验室看那些学生开箱验仪器，也只能干巴巴眼看着，不怎么能插得上手。好不容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下楼来，在学院门口等着。只是左等右等也没见晓默尘回来，想打电话又怕晓默尘认为是在催她，就那样在门口徘徊，一会儿看看校门的方向，一会儿看看罩了层雾钟的天。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差不多大小的车朝这边开过来，挺了挺脖子，又缩了回去，是辆豪华商务车。

    没想这豪车在学院大楼前停住，晓默尘从后门跳了出来。

    “默尘，这……”高云帆这话还没问出口就见另一侧高宇凌迈了长腿下来，“哥？”又是一声惊呼。

    “云帆？”高宇凌显然也有些意外，还好他思维敏捷，及时地把“你怎么也在这里？”的问句吞了回去。这种时候他要是不在这里，那真是“他不打光棍谁打光棍了”。只是小美说晓默尘一个人在校门口等车，就想当然地认为没有人帮助她。以她曾经的性格，她确实是不会主动寻求帮助的。

    高云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看了眼晓默尘，“嗯……我本来是跟默尘讨论一个课题的，正好遇到她的包裹到了，就顺便留下来帮帮她。”

    高宇凌在心里笑笑，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个傻小子，却也不揭穿，只迈着大步绕过来，道：“嗯，那我们快点吧，下雨了就不好办了。东西在哪里？我先看看。”

    晓默尘带着高宇凌大步流星地往大厅走。刘师傅和高云帆跟在后面。

    高宇凌把那些飘洋过海几经颠簸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的箱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应该一次能装完，不过得计划着来。”说完一边挽衬衣的袖子，一边让刘师傅把后备箱的两箱水卸下来。又问晓默尘：“还能再找两个男生来帮忙吗？能快点。”

    “行。”晓默尘说着就拿出手机给实验室打电话。

    “云帆，你们这里有平板推车吗？借一个。”

    “有，他们刚用过，还在实验室。”高云帆说着就要往电梯间走。

    打电话的晓默尘听闻，马上做了个手势，让他等等，而后对着电话说：“你们能把刚才拿上去的推车顺道带下来吗？”

    等着的当口，高宇凌叫上高云帆，“我们把这几个小点的箱子先搬出去。”

    晓默尘挂了电话，也抱了个半米高的箱子跟了出来。

    高宇凌回头看她一眼，眼角露出笑意。

    他想起曾经每个周末的采购日，那时候的日用品都是成批买的。他们住在二楼，每次回到家，高宇凌抱着一箱大件在前面爬楼梯，晓默尘不甘示弱地也要抱一箱东西跟在后面。高宇凌跟她说放在那里，他慢慢拿。她就唱：“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

    晓默尘说“能不能下来两个男生帮忙”，结果一群男生从电梯里窜了出来。没几分钟半堵墙的箱子就被乾坤大挪移到了户外。接下来就是装车。

    “不需要这么多人了，留两个搭把手就好。”高宇凌说。

    晓默尘转头对学生们道谢，低头瞥到高宇凌从车上卸下来的水，走过去给一人发了一瓶，笑道：“明天请你们吃饭。”

    话音刚落，就听高宇凌叫她：“小默，你也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这边应该很快，装好了就走。还有，把那两箱水拿到你办公室去，车里肯定放不下了。”

    晓默尘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哼！嫌她没用了？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听话地转身去找推车装水。

    高宇凌这声“小默”叫得高云帆有点儿心尖发颤，说不上的醋意往脑子里涌，就突然有点蔫了。可是大家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晓默尘刚一转身，就见阮箐实验室的学生会干部，那个叫曾宇的男生，把推车推了过来，“我来吧，晓教授。”不愧是学生会干部，眼力劲儿真不错。

    两人推着车乘电梯，那学生犹犹豫豫地叫她，“晓教授。”

    “嗯？”被叫了这么久的“晓教授”，晓默尘居然有点习惯了。好像入乡随俗也没有那么难。

    “刚才那个，是容济的执行总裁高宇凌吗？”

    “呵，眼神不错嘛。”

    曾宇不好意思地摸脖子，“我偶像。”而后支支吾吾地问：“你说我能请他来给咱们做个讲座吗？”

    晓默尘看着他笑了，真是好干部，时刻不忘自己的业务，道：“你自己去问他啊。”

    “他给讲座收费吗？我们的活动经费有限。”

    晓默尘把手插裤兜里，耸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曾宇同学帮晓默尘把水抬进办公室，又在办公室里磨蹭着看晓默尘收拾背包。

    晓默尘抬眼看他，“还有事？”

    “那个……晓教授，您能帮忙引见一下吗？”要是放在公开场合，曾宇觉得自己肯定就能勇敢地直接上去给偶像递名片了，只是今天明显是私人时间，贸然过去搭讪就太傻不啦叽了。业务要跑，形象也是要要的。

    晓默尘笑着睨了他一眼，打趣道：“我还以为学生会干部都是社交达人呢。没问题，走吧。”说着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扛，头一摆，离好兄弟就差了个勾肩搭背。

    他们下来时，正好最后一个箱子被挤进了后备箱。

    “高总，”晓默尘叫了一声，明显带着揶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晓默尘回头找曾宇，人被她挡住了，她往旁边挪了半步，把他露了出来，“还是你来说吧。”

    曾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张名片，立刻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高总，我是研究生院学生会的。我们大家对您和容济都极为佩服和向往……”

    曾宇的赞歌把高宇凌唱得有点晕，他似笑非笑地看晓默尘一眼，那人也正憋着笑呢，这是搞什么鬼？

    曾宇的赞歌终于唱完，才入了正题，“不知道能不能邀请高总给我们科大学生做一次讲座。”

    原来就这么个事，高宇凌拿起名片看了一眼，信息齐全，于是回道：“应该没问题，回头我让助理联系你。”说完去车上取名片，一滴硕大的雨珠滴在他脖颈上，随后一声闷雷，他抬头望了望天，雨终于要下来了。他把名片递给曾宇，“要是一个星期以内没接到他的电话就直接找我。”

    曾宇接过名片喜出望外，“谢谢您。”

    “不客气。”高宇凌说着转向晓默尘，“我们快走吧，下雨了。”

    几个学生站在那里不动，准备目送他们离开，高云帆也杵在那里。一只脚已经踏进车里的高宇凌见状，直了身子叫他，“云帆，你坐前面。”

    高云帆想说他就不去了，但高宇凌已经整个人钻进了车里，关了门，没给他推迟的机会。

    车还没开出校门，雨点就越来越密，劈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高宇凌给物业打电话，“你好，能帮我找个平板推车送到七号楼大厅吗？”

    晓默尘疑惑地看他，他怎么知道我住七号楼？

    高宇凌看懂了那个眼神，却没回答，只挑了挑眉头轻笑了下。那笑挠得晓默尘心里痒痒的，她欲盖弥彰地迫不及待挪开视线，经过高宇凌搭在扶手上的小臂，一条明显的黑色印记盘在上面，应该是刚才搬箱子的时候蹭的。

    晓默尘举起自己的右臂，指了指，又朝他的小臂抬了抬下巴。

    高宇凌低头看过去，然后从门上的置物盒里拿出一盒湿巾，扯了一张，就把盒子往前递，“云帆，你也擦擦。”

    高云帆恍惚地转过身来接住，“谢谢哥。”

    高宇凌看出来了，高云帆似乎心情不太好。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晓默尘，心想可能今天抢了他的风头，待会儿注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