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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撞破

    今日一大早,沈不言就敲开了林如许的房门,开门见山道:“南岭来了信鹰。”

    林如许闻言将晨练服草草往身上一披,接过沈不言递来的密报。

    忘尘阁这几年生意铺的很大,九夷国各地都有他们置下的产业。当然,明面上既是产业,背地里也是他们布下的暗桩。大大小小无数暗桩,便织成了忘尘阁巨大的情报网。

    密信就是从安信郡一家小有名气的赌石坊发来的。

    上面提到杨靳尧欲暗访安信郡的行踪暴露,索性将计就计。以自身为饵,明着扮演世家纨绔弟子流连在城中各大赌石坊,吸引郡守马怀明大部分的注意力,实则暗中让忘尘阁的暗探找机会潜入郡守府一探究竟。

    但郡守府守备森严,出入皆是马怀明的心腹,暗探找不到机会进去。

    沈不言道:“这马怀明严防死守,府中必定有不得了的东西。”

    林如许沉吟片刻,说道:“既如此,那就守株待兔。杨三郎先行,杨家军必紧随其后,郡守府必定会赶在杨家军到来之前有所动作。此外,着人去给郡守府提供修缮府邸木料的作坊里打探一下消息。”

    他转身到书案处,拿起墨条开始磨墨,准备给安信郡的暗桩回信。

    “阿姝。”沈不言按住他磨墨的手。

    “等会我来写吧。我问你,你当真属意于清渠姑娘?”他目光有些担忧。

    沈不言和他师兄林不言是上一任忘尘阁阁主的亲传弟子,二人小时候同吃同住,感情极好,亲如兄弟。林不言天赋惊人,便被阁中定为下一任阁主,但却惨死在阴谋中。

    如今只剩最后一根独苗。沈不言是看着林如许长大的,和他的亲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能看得到这个孩子的变化,现在的阿姝比以前有灵魂,有朝气,不再是行尸走肉的皮囊。沈不言很欣慰。但,在欣慰之余还掺杂些不安,所以他势必要问清楚。

    “是。”林如许极为认真地说道:“我爱重阿渠。”

    沈不言担忧更深了一层。

    林如许这些年做主扩张忘尘阁的产业,凡是来钱快的都掺了一脚。手上堆积的财富不计其数,几乎可抵一个国家的百姓三年所缴纳的赋税总和。

    可以说,组建一支精良的军队绰绰有余。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但许氏一门是被她生母萧舒和所杀,当年的惨状,你可是亲眼所见,你当真不是出于某种报复的心态?”沈不言顿了顿,又继续道:“她若是知道了我们的谋算……”

    “叔父。”沈不言想说什么林如许心知肚明。

    “阿渠赤诚待我,又数次舍命相救,我怎会舍得报复她?但,萧舒和必须死,哪怕她是阿渠的亲生母亲。许氏满门上下一百来条人命,她必须偿还!”

    恨意上涌,手上也带了几分力道。啪嗒一声,上好的松烟墨应声而断。

    林如许将断裂的墨条搁在砚台的边缘,拿过一旁的巾帕拭净被墨汁溅到的手指。

    慢条斯理的动作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手上的气力尚在,布帛将指尖磨的通红。

    沈不言瞪视着他怒道:“可你明知萧舒和与许氏血海深仇,为何又要求娶?血脉的牵绊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她真能毫无芥蒂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弑母?!”

    “夫妻一体,患难与共,不该有所保留,你可知其中的意义?仅凭‘爱重’这两个字,并不足以成为结为夫妇的唯一理由!”

    说着沈不言有些不忍,背过身去,摇了摇头。半晌,还是狠心道:“阿姝,莫要误人误己!”

    林如许却说:“误人误己也好,作茧自缚也罢。苦厄难渡,再多一重又何妨?!”

    他不得承认,曾经有过几个瞬间,想把那个鲜活的少女拉入痛苦的深渊。凭什么她能那样随心所欲的活着,而他林如许却只能活在泥沼里,日日梦魇?

    可当自己见到她被所谓的真相迎头一击,摧毁她的傲骨与信念之时,他只感觉到痛和愤怒。

    报仇和阿渠,他都想要。可他也明白,世事难两全。

    但,万一呢?

    “你!”沈不言被林如许的一番言论给激的又惊又怒,却又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一张脸憋的通红。

    叔侄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站在外面门侧的王清渠随着屋内的争执声平息下去,眼帘缓缓下垂,盯着地上的门槛出神。

    远处的侍卫到了换岗的时间,一扭头就看见了王清渠,好奇喊道:“清渠姑娘,您何时来的?怎么不进去?”

    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林如许血管中沸腾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他急忙推开门。只见她鬓角微湿,头上沾了少许晨间的露水,已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四目相对,王清渠眸色沉沉,唇角被抿的平直。林如许面上闪过的刹那的慌乱,叫她尽收眼底。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令他猝不及防。林如许的喉结上下滑动,口中忽然变得干涩无比。

    习武之人,耳力目力极佳。林如许很确定,王清渠什么都听到了。他僵在原地,双唇翕动,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移开眼睛,转过身,向外走去。

    自朔望之毒解了之后,二人向来是一同晨练的。王清渠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所以才来寻。

    说来也巧,她本想着偷偷潜入林如许屋内吓唬他,所以特意绕开了门口的侍卫。然后就听到了叔侄二人的争执。

    在极北西芜域时她佯装发怒,故意走开让他和杨三郎独处,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开始,她就知道他另有所谋。只不过都压在了心里,不曾问出口。她心悦于他,所以蒙蔽视听,放任自己沉沦。

    一边清醒,一边糊涂。两个人都是。

    林如许大步追上去,拉住她一只手。那只手不似以往的温热,反而冷的像个冰块一般。王清渠被他拉的身形一滞,偏过头看向二人紧握的双手。

    “阿渠……”声音像是被早春的寒气所碾碎,沙哑到几不可闻。

    王清渠想抽回手,但林如许力气大的惊人,试了几次都没甩开。

    罢了。

    “你跟我来。”王清渠出声道。不等回答,她顺势抓住林如许,运起轻功,足尖轻点屋檐借力,便向湖心水榭掠去。

    湖心如镜,偶有鱼儿摆尾泛起阵阵涟漪。

    二人在水榭中站定,王清渠欲松手,但却还是被他紧紧攥着,气力大的她指节发疼。但她没有挣开。

    因为她知道林如许在担心什么。

    沈不言说的那些话,她都明白。但萧舒和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从未给予过分毫爱意的生母罢了。

    幼时自己也曾对概念模糊的“母亲”二字有过遐想,可在一切明朗之后,要说是恨也算不上。从未爱过,又何来的恨?对于如今的王清渠而言,生恩是父亲给的,养恩是师父给的,这一切都与所谓的生母毫无关联。

    而萧舒和自己造下的杀孽,又和她王清渠有什么关系呢?

    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只是恼怒于林如许的隐瞒和装相,所以如今必须要问个明白。

    “那日在西芜域,你和杨三郎的交谈,我都听见了。”

    “杨三郎看似粗放,实则重情重义。他对萧舒和灭门杨氏始终心存疑问,所以暗投萧寰。杨氏是萧氏皇族的手中刃,而萧舒和、萧寰都是萧家人,效忠于谁都不算违背祖训。而你曾和他亲密无间,自是知道他的本性。

    于是你暗中给他递了密信,说林姝还活着。于是让他作为中间人,将你的身份捅到萧寰面前,以查案为筹码,换许氏全族沉冤昭雪。”

    “但是,仅仅凭借许氏后人的身份,并不足以打动萧寰。所以,你们应当还达成了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协议。我说的对吗?”王清渠的话语仿佛在冷泉中浸了一夜,她注视着面前的人,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对。”林如许答道。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面色泛上了几丝苍白。

    晨练服的衣带都未来得及系好,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但他根本不在意此时的衣衫不整,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纵使忘尘阁高手如云,若她要走,他很确定没人可以拦得住。

    他在赌,赌她不会一走了之。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她说道。

    “好。”林如许答应的很快,不带一丝犹豫。

    “元月政变后,叔父便将我藏了起来。这些年,我便一直在泽郡积蓄力量。如你所见,忘尘阁生意遍布天下,产业众多。

    囤积了大量钱财之后,便组建了一支精兵,约五万之众。再加上忘尘阁数万精锐,便有了八万人手。这便是我手中最大的筹码,也是最终打动圣上的理由。”

    少帝业已成年,想要从长公主手上夺回帝王权柄的确需要军权,但朝廷大军尽握在梅弋和杨侯爷手中,他手上可以调动的只有鸦影的三千杀手。

    素来皇权交替,总是伴着腥风血雨。纵使萧寰有心,在巨大的差距面前也得龟缩起来,不敢显露分毫。而林如许摆出的条件,恰好是这个傀儡帝王等待了多年的契机。

    王清渠搭着眼帘,看向卷帘旁垂坠的络子出神。

    其实她还想问,当年许氏一门惨死,他明明也在场,可当初为何又说自己不在?疑问卷在舌尖,却问不出口。

    算了,何必揭人伤疤。

    她叹了一口气。

    不想林如许听到她的叹气声,却彻底慌了神,手上生了蛮力,将面前的少女用力禁锢在怀中。

    王清渠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胸膛,懵了一瞬。

    然后便听到他说:“对不起。”

    怀中的人开始剧烈挣扎,但她越是想要挣脱,林如许两条手臂就禁锢地越紧。

    王清渠被勒的喘不过气,只好运起内力将他震退。

    “我不走!”王清渠吼道,“你一介文弱书生,到底怎么一天天净是使不完的牛劲?!”

    方才的窒息与此时的恼怒让她脸颊涨的通红。

    赌赢了。

    林如许胸膛微微发麻,眼底泛起微弱的水光,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她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最真实的他之后没有一走了之。

    王清渠看着他垂头耷脑的样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你没事吧?我也没怎么用力啊。”

    “我没事。”林如许抬眸看向她,“只是很开心。”

    你不走,我很开心。

    她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脚边的木凳上。

    而后便听到栈道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正是小五。他两只脚迈的飞快,面露急色。见两个人都在,还没来得及走到近前,便喊道:“出事了!宋稷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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