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雾给她一圈一圈地围上，何小婷打量着他消瘦的脸，清晰地看着他眼眶里蓄起的泪，在眼神碰撞之际，顾西雾躲闪了一下，右眼尾滑出一行泪，何小婷湿润的眼睛微闪一下，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对他的压制不住的心绪，有破土欲出的意思，情绪彻底压制不住了，猛地一把将他抱住，两手箍在他腰间，像是要想把他勒进身体里。
顾西雾愣住了，呆泄了，眼睛直着，泪兀自地顺着脸淌了两行，何小婷额头磕他在锁骨上，脸贴在他胸膛上，滚烫的呼吸，像传感器，让顾西雾从头酥麻到脚。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小婷低语一声，无奈又迷茫，就是这个时候，顾西雾伸手回抱住她，他的力道不比她小，下巴搁在她头顶，直抒胸臆地表达他最真诚的渴望：“我喜欢你，小婷，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句表白的话，弄得何小婷脑袋里轰得有什么东西炸了，心跳，思绪全乱套了。
她记得他以前跟自己表白过，但那时完全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她脸热心躁，血脉翻涌，完全不能平静，还能感受到体内密密麻麻的电流在上蹿下跳。
何小婷双手攥紧他的衣服，闭上眼睛，把这份无法言说的害羞藏进他的怀里。
顾西雾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肩，没期望得到她什么回应，却无比的踏实。
他这一刻，心里冒出来了一个念头：这一辈子就是她了，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人生还长得很，只要她不讨厌自己，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开口的那天。
何小婷很享受他的怀抱，那种紧实感，让她身心不由得放松，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像要蹦出来似的，“咚咚咚”地击着耳膜，实在有点受不了。
“放开我。”何小婷推他腰说。
“我不想放。”顾西雾把她抱得更紧了，何小婷的脸直接压在他胸膛上，“放开，我快被你抱瘪了。”
顾西雾立马松了些力道，被她的话逗笑。
屋内开着空调，顾西雾穿个短袖，像个火炉，她穿得又多，这会儿热出汗来了，又听到头顶上的笑声，使劲在他腰上狠狠一掐，趁机挣脱他。
突然放开，何小婷往后退了两步，两人对上视，又迅速默契般地别开脸，都有点不知所措，脸都通红，不过何小婷还是注意到他肩上的伤。
那圈被自己咬出来了的牙印。
“把袖子撩起来，我看看。”何小婷拿掉围巾，凉快不少。
顾西雾低头瞥了一眼，倒是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来了，再想着跟何小婷抱了那么久，羞死了。
何小婷见他脸通红，傻傻地愣着，主动走上前，去撩他的袖子，顾西雾吓了一跳。
“别动。”
将他袖子往肩上堆，露出肩头，一圈带血的牙印，他皮肤白，特别触目惊心。
“你活该。”何小婷又恼又后悔，嘴里血腥味残存。
顾西雾一脸无所谓，这点疼，根本就不放心上。
倒是满身味，怕熏着她，刚想说洗澡，突然心凝了一下，说：“那个，你先站着别动，我去收拾一下。”
何小婷就看到忙里忙慌地去收拾茶几上的狼藉。
满桌子杂乱的酒瓶，三四包空烟盒，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她眉头紧皱，在他身后森森出声：“这么能喝，就不怕把胃喝穿？”
顾西雾丢死人了，“别过来，这里味大，我马上收拾好。”
何小婷越看越火大，鄙夷道：“就那一巴掌，至于让你颓废成这个样子？”
顾西雾手顿一下，继续默不作声地收拾。
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顾晴被郑海明刺激到把头磕伤，而他还是从黎州口中知道的。
上次顾晴割腕自杀，就托黎州帮忙盯着一下，果不然，又整这一出，顾西雾转头就跟容妈打电话，容妈解释得含含糊糊，说她会照顾好，只叫他别回来，免得火上浇油。
亲人和喜欢的人都讨厌自己，他越想越难受，借酒浇愁想彻底麻痹自己。
何小婷见他不说话，听他乒乒乓乓地往垃圾桶里塞瓶子，看着他的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冒出来，脱口道：“以后不准抽烟喝酒。”
顾西雾直起腰，转身看她。
何小婷被他突然盯着，意识到自己管太宽，但是她就是心里气啊，这么不要命地作践自己，那还活着干什么！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行，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谁想管你。”何小婷不爽他的眼神，下意识转过身去，不让他瞧见自己羞恼里的担心。
“小婷，我答应你，我以后不抽烟喝酒了。”
顾西雾对于这方面瘾不大，只是当个忘记烦恼的消遣乐子罢了。
“答应个屁，谁要你答应，关我屁事。”何小婷嘴硬，但心早就已经软了。
“哦。”顾西雾就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说：“…但我还是很开心。”
何小婷心里气得痒，转过身，见他笑呵呵地的，嘴里的狠话硬生憋回去，只说一句：“有什么好笑的，你还笑得出来…”
顾西雾立马收笑，继续收拾。
何小婷无奈地叹一口气，问：“上次买的纱布和碘伏还有吗？”
“有。”
“在哪？”
“在前面柜子里。”
何小婷找出来，袋子里面还有消炎的药，又准备问他后肩上的伤怎么样了，想了想还不如自己亲自检查。
“别收拾了。”何小婷将碘伏，纱布和棉签都拿出来，“过来坐下。”
顾西雾本来还愣着，像是听到她指令，放下垃圾桶，乖乖坐到沙发上。
“把袖子卷起来。”何小婷用棉签蘸好碘伏。
顾西雾在她注视下，撩起袖子，那圈牙印还是让何小婷心口一震，给他开始涂抹消毒。
“等会儿洗澡的时候，这里别碰到水。”她尽量收着力，小心地擦拭，嘴里的铁锈味还没散尽，心里不是滋味。
“好。”
何小婷用完一根棉签，抬头，想问他疼不疼，就见他盯着自己，然后迅速偏过头，耳朵连着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神经。”何小婷骂一句，想赶紧弄完了，走人。
“那个，你说你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我记着了，你不能反悔。”顾西雾还是偏着头，这下脖子也红了。
何小婷把手中的棉签一丢，站起身来，真觉得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她道：“我们什么关系，我说过吗，有病吧你！”
顾西雾看她两眼，心里陡然失望，低落道：“嗯，你没说过，我们就是朋友关系，是我多想了。”
何小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对味起来，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谈恋爱，但现在…
对自己不那么坚定的意志，非常的烦闷。
更何况她不是道士和尚，有七情六欲，心也不是铁做的，顾西雾对自己以及家里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只是一时还无法接受。
顾西雾见她愣着，也有点恼自己怎么总是不合时宜地破坏气氛，但他没逼她的意思，只是让她认真考虑一下，怕又把人气走，起身主动说：“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明天一起上学。”
何小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顾西雾被她看得发毛，“我去拿衣服。”
“我跟你说过吧，我没打算谈恋爱。我们这个年纪本就容易冲动，你也许只是现在对我有好感，觉得我迟迟没给你回应，就非我不可了，这种想法很幼稚。我并不认为谈恋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我也不想分心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这确实是何小婷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说出来，很奇怪，没有觉得舒坦。
顾西雾听她说完，屏息了几秒，然后温声说：“如果我们只能做朋友，那就做朋友吧，朋友也有朋友的快乐，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们是什么关系都行。”
他继续说：“还有，我说了不走就绝对不会走，你放心，小聪也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何小婷眼神闪了闪，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那…我送你回去，明天一起上学。”
何小婷没让他送，她自己打车回去的，孟姨小聪都睡了，她上楼，连门进屋，把围巾取下，盯着它想着晚上发生的事，脸发热起来，又发了一会儿呆，叹一口气，给手机充上电，拿睡衣洗澡去了。
等收拾完，躺上床，思来想去，还是拿手机给他发消息：“明天我们各自去学校，我在家吃早餐。”
对方几乎秒回：“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