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星割腕这件事还是没瞒住。
何小婷早上给她打电话没接，也没太往复杂方面去想，晚上直接去医院，就看到了阮南星坐在床上，余舟正跟她喂饭。
一起去的还有顾西雾。突然闯入，屋里的两人都吓一跳，阮南星忙把手塞在被子里，但还是被何小婷捕捉到了。
“你怎么来了？”阮南星略带抱怨语气，内心慌死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何小婷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径直走到床边时，余舟冷不丁站起身，把手里的碗搁床头柜上，何小婷突然拽住阮南星的胳膊，强行往外拉。
“你轻点，她手腕有伤。”余舟见状，阻止道。
这一句话，何小婷松开手，转头质问：“怎么回事？”
阮南星心想“糟了”，从床上爬起身，去拉她：“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你别问了，我真没事。”
何小婷侧头，盯着阮南星手腕上一圈白布，顾西雾也一愣，抿了抿唇，眼神复杂。
何小婷脸色沉得吓人：“你自己怎么弄伤的，好端端的，怎么会伤到手腕？”
“你别问了，我这不好端端地没有事嘛，你先回去吧。”阮南星真怕她动手，动起手来那股狠劲儿，不要命，又说：“顾西雾，你快点把她带回去。”
顾西雾站在门口，“啊”了一声，看这局势，他好像插不进去。
阮南星生怕她发火揍余舟，着急地喊顾西雾：“还愣着干什么？”
顾西雾刚迈了一小步，何小婷就发话了，“如果我今天不过来，你就这样打算瞒着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把南星害得割手腕的，我本来也要到你家里去赔不是…”
余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砸中了脸，往后退了好几步。
阮南星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把何小婷使劲一推，顾西雾上前稳住她。
“你发什么疯，我说了是我自己弄的，不管他的事，你一天不打人不舒服是吧！”阮南星护犊子似的，冲她嚷。
何小婷挣开顾西雾，上前拉阮南星的另一只手，“跟我回家，这里不需要你瞎操心，你也别跟着瞎掺和。”
“你放开，我不回去，你想让我妈知道吗！”阮南星醒说完这一句，从她手里挣脱，然后挡到余舟面前。
“我自己有分寸，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很好，回去也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让我妈担心。”阮南星又看向那始终看热闹的人，说：“顾西雾，你在这看笑话看得挺来劲儿啊，还不把她带出去。”
“小婷…”顾西雾试着拉住何小婷胳膊，被其头也不回地冲他吼一声：“你别管。”
顾西雾冲阮南星无奈摊手，表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毫无作用。
“你把鞋穿上，跟我出来。”何小婷说出这句话，就表示这场“硝烟”渐歇下去了，场面控制住了。
余舟给阮南星穿上鞋，何小婷凝着眉盯着看了几秒，转身就走，顾西雾特别有眼力见地摸了一下鼻子，没跟上去，阮南星经过顾西雾时，瞅了他一眼，跟着出去，留下两个大男人视线碰触之余全是尴尬。
走道两边都是病房，阮南星跟着何小婷来到走廊拐角处。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何小婷一腔怒火，直截了当：“你把孟姨放在什么位置，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对不起，我当时心太急太慌，又没什么别的办法阻止余舟自残，脑袋一热才做出，做出这种危险行为，我也后悔，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小婷。”
如果重来，她不会再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何小婷紧紧盯着她，气的嘴唇微抖，红润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瞪着她，仿佛在跟她决绝：“如果你觉得余舟重要到可以拿你的命去赌，你尽管去就好了，在此之前你要做到跟孟姨断绝母女关系，前提孟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我们的关系也不在是亲人。”
“小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阮南星上一刻这么慌还是在经历绑架案一事上，她想伸手去抱她，何小婷正在气头上，那种断绝关系的劲儿越发欲裂。
“别碰我！”何小婷往后退一步，伤心欲绝地说出一句：“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顾西雾觉得自己很碍眼，特别是她们出去后，在病房里站着就很突兀，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对任何人都多话的人，余舟更不是，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保持沉默，像是屋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似的，脸色尤其复杂，整个人显得颓败，顾西雾看了他两秒，还是礼貌性地点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他走到护士台，准备问话，阮南星就地从前端匆匆跑来，哭花着脸向他求助似的说：“小婷跑走了，你快去看着她…”
顾西雾没来得及回她话，就一溜烟似的，急冲冲跑下楼，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他左右环顾一圈，呼出一口重气，跑出大门外，心骤松，几大步追上正往外走的人。
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人眼尾的泪泽未干，脸色极差的模样，心疼不已。
两人沉默不语地走到路口。
何小婷将下巴窝进围巾里，围巾不是顾西雾送的那条，今晚的温度格外的低，顾西雾拿出手机打车，手指触屏都有点不灵活：“我送你回去。”
何小婷一言不发，顾西雾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暖宝宝，递她：“很冷，贴一个吧。”
何小婷半眯着眼睛，头像是被冻木了，声音飘飘忽忽，带点要倒的节奏，低喃：“我好累。”
顾西雾一怔，何小婷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累。他想伸手拥住她，但他们的关系，又让他退缩了，还是将暖宝宝递到她面前，“贴着。”
何小婷摇头，她这会儿精气神儿接，顾西雾把暖宝宝收回口袋里，看手机上网约车显示距离是即将到达。
车来了，顾西雾给她开车门，扶她进去，关车门，然后自己从另一侧坐进去。
何小婷上车就开始靠窗睡觉，她真的很累，事情一档一档地来，这些天完全的压榨，完全让她身心都跟垮了一样，不过有一点，她能放心地睡着，是因为旁边有顾西雾。
顾西雾一直盯着她，见她头靠着窗户，窗户上全是冰冷水汽，喊了她一声，没反应，伸手把她扶正，看着她头歪在围巾上，已经熟睡，犹豫两秒，坐近了些，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瞧着，以为是学生早恋，咂了咂嘴。
这一幕，犹如场景再现，相同的是同样从医院里抱着何小婷回家，不同的是怀里的人，已经成了他喜欢的人。
想到这，顾西雾下意识胳膊收紧，毛茸茸的头发又全堆积在他的颈窝里，何小婷在他怀里睡得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
车没开进小区，顾西雾白天听何小婷讲过，知道小聪在孟秋容那里睡觉，怕开进去打扰。
“小婷，醒醒，小婷，到家了。”顾西雾边拍边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啊，您先等一下。她睡太熟了。”
“没事。”司机倒是看得挺来劲儿的，将窗户开一半，冷风“猛”得从外面灌进来，拿出烟，含在嘴里，翻找打火机，顾西雾蹙了蹙眉，正想着要不要把何小婷下去，许是被冷风刺激到，何小婷挣了一下，从他怀里惊醒过来，然后猛地推了一手，眼神从晦暗不明一瞬间清晰，顾西雾被她推得后仰抵窗，她刚想伸手，一股烟味弥漫，忍住不适，说一句：“下车。”
顾西雾跟着她下车，司机并没有开走，手肘撑在车窗上，叼着根烟，眼睛在车内打量着他们。
何小婷说：“刚刚，对不起。”
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力道有点大，担心地继续问：“有没有哪里撞疼？”
顾西雾笑着说：“没有，你快上楼休息，我就送到这了。”
何小婷到嘴边的话，欲言又止，刚好看到司机把烟头扔出来，疲惫地说：“行，那你回去早点休息，我先进去了。”
“好。”顾西雾盯着她，眼睛里的笑腻得何小婷转头就溜。
“小婷…”
何小婷站住，闭上眼睛没回头。
“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何小婷没应，径直往里走。
“行了小伙子，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呢，上车吧，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司机探出半张脸喊他。
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大，使得何小婷大步跑进楼里，她刚刚竟想邀他进屋，她深呼一口气，压住那些躁乱的想法。
而顾西雾上车之后，说：“去一趟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