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您认错人了!”

    张秋然猛地一把推开眼前的人,飞也似地落荒而逃,一时间竟也忘了飞檐走壁的招式,而是干脆用两只脚奔跑着逃了。

    青年愣在原地,看着少女疾驰而去的身影,垂眸轻笑。

    一众士兵眼见人跑远了,才蹑手蹑脚走上前,有些尴尬地问:“殿下……还追吗?”

    “追什么?那位侠士做好事不愿留名,潇洒而去。尔等还要逼着她来?”何萧条起了身,拍了拍衣襟上残存的尘土。

    青年面容冷峻,瞳眸深邃,似有看不透的想法。他沉声道:“不……今夜哪里有什么侠士。分明是公主在坑底呼救,尔等将她救了上来罢了!”

    他飞身上马,脊背挺起,高大威严之态分明众人。

    “你们可听懂了?”

    二皇子何萧条的铁面威严、手段狠辣在城中无人不闻。当今圣上子嗣绵薄,大皇子无心帝王之术,如今远在咸城一心求学。

    未来谁是太子,谁掌管大权,谁荣登至尊?傻子才不明白。

    此刻谁也不想撞在枪口上,惹这位的不痛快。

    众人俯首称是。

    荟苑山——石子坡

    此时已是五更,苍穹边缘隐隐透出些灰白,夜之将黎,昨夜驻守在军队中守夜的士兵眼皮直打架。

    军帐外早早醒来的男子正来回踱步,眼神不自觉地向石子坡后的森林中望去。

    怎的还不回来,这天都要亮了……

    “见过监军使!”

    一身穿官袍的男子格格不入地朝这边走来,这官人带着些怒气,每一步都踩得急促用力,向他行礼的士兵他看也不看,倒有些兴师问罪之态。

    此人名叫叶承喻,当朝叶司马的最小的儿子,承着他爹的功名临时得了个监军使的职位,负责此次军队的回京事宜。

    少年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心底里对父亲的崇拜让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却对武人颇为鄙视,在一众监军使中出了名的臭脾气爱挑人毛病,即使是名声显赫的大将,稍惹他不快他便一跺脚一挥手在随身小本上记下,回了朝便参出别人的许多罪状。

    虽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罪,长辈们都秉持着包容之心不去计较。可是有次真惹怒了一位脾气也不大好的老将军,老将军在朝堂上当众指着他骂他是个事多话多的“叶小鸡”,还透露出叶小公子每天鸡没叫就起来往脸上搽粉的秘事。

    发怒的原因竟是叶小公子硬要参老将军吃饭吧唧嘴、睡觉磨牙还放屁,吵得他吃不香饭、睡不好觉,且这般做派丝毫没有一军之帅的风范。

    “叶小鸡”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叶小姐”。巧的是娇滴滴、涂脂抹粉的小姐也正符合叶承喻爱挑毛病还爱美的特点。于是武人们便私下里给他起了“叶小姐”的绰号。

    此时的“叶小姐”正气势汹汹地走向这里,迎面撞上正来回踱步的张程起,连问候语都懒得说,责问似的道:“你在此处做甚?”

    张程起看见起的如此早的叶承喻,心中又想起那个“叶小姐”的绰号由来,嘴角不可控制地想要扬起,想到这人“一切都可参”的可怕,又硬憋了下去。

    “叶监军使早,在下无聊早起锻炼一下身体,有何不妥吗?”说着,男子就装模作样地开始打操。

    “叶小姐”连忙止住他,语气生硬无奈道:“我找张小将军。”说罢,他便要走进张程起身后掩着的帐篷。

    “且慢!”张程起慌了,急忙用手拉住他的肩。叶承喻啧了一声,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脸上的怒气更显。

    “张校尉这是做什么?!莫要拦本使行监军之责!”

    “哼……叶监军使怕是滥用职权,监军的职责中怕是没有偷窥将军营帐这一条吧!”张程起不由分说地挡在营帐前,“我师妹尚未婚配,您擅自闯入恐污了将军名节!”

    叶承喻冷笑道:“张校尉这么紧张做甚?……只怕这帐中是空无一人吧?”眼看张程起有些虚心,少年心中底气更足,“本使刚才清点战马,可是少了一匹啊……主帅擅自离军未曾报备,玩忽职守,你说这个罪名……”

    张程起底气渐弱,却仍咬牙拦在帐前,“……呵,少了战马便来问主帅的罪,你可真是……”

    叶承喻毫不畏惧,大声冲着帐中喊道:“张小将军,您在里面吗?!!”

    这一喊,瞬间吸引了不少士兵观望。营帐周围迅速围了十几个与那些看热闹的神情迥异的士兵。

    这些人大多和张程起一样,都是张家在战乱时收养来供吃供穿才长成七尺高壮的孤儿。他们各个摩拳擦掌、暗怀心机地盯着叶承喻。

    半响,那房中丝毫没有回应。叶承喻这会儿铁了心要入帐,一脚狠踩向张程起脚趾,趁他吃痛不注意直接从他臂下伸手拉开了营帐……

    营帐中还点着烛火,照得里面灯影煌煌——简易做好的床榻上,女子香肩半露,碧色里衣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瀑发散在枕头上和露出的肩头,单是这浴着烛光的一个背影,就足够动人心弦。

    众人看直了眼,唯有张程起注意到那露出的右肩并无任何伤痕,心中了然,躺在那塌上的并非张秋然,而是她的贴身婢女——锦芊。

    叶承喻生性多疑,毫无色心地凝视着塌上的美人躯道:“将军,在下有要事禀告!还请您回个话!”

    “叶监军使,您贸然入帐已是不妥,我们将军衣衫不整,还请您速速回避!”帐外的士兵们不满地喝道。

    塌上的女子心乱如麻,冷汗直往外冒,自己的声音与张秋然大相径庭,一开口必会露馅。正当手足无措时,那帐底下却钻入一个女子——是张秋然!!

    张秋然匍匐着钻进帐内,示意塌上的锦芊不要说话。

    她借着床榻堆起的屏障躲在帐门口的视角盲区,沉声道:“监军勿怪我师兄……昨夜蚊子侵扰难耐,在下没有睡好,适才睡得沉了些才没有听到呼唤。这会儿不方便见监军,还请等我穿好军装再来!”

    “也不是什么要事,方才路过马槽发现战马少了一匹,正担心是不是军中有人擅离职守。”叶承喻仍是半步不退。

    “应当是我的侍女锦芊拉去河边散步了。监军有所不知,这不见的马名叫叶子,是这些战马中脾性最坏的一只,仗着自己品种独特些先前在马群里横行霸道,结果被其它战马厌恶,喂食时总被欺负地吃不了几口新鲜草料。我侍女可怜它,才特例拉它去河边散步吃些嫩草。”

    “料想此时已经回来了,不信监军移步去看,叶子恐怕正被其它战马孤立着!”

    叶承喻听出了些名堂,有些羞愤地松开帐门,道了声“失礼”便快步离开了。

    “‘叶小姐’果真名不虚传,瞧那脸红的模样,真有几分娇丽!”几名将士看着叶承喻的背影笑嘻嘻交谈着。

    帐门一合,张秋然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她离开时卸了大部分战甲,所以即使穿了军装也还算轻便,不过头发却已有些凌乱,碎发如野草般蓬起,加之她被泥水糊了的脸上有一些小伤痕,又显得滑稽可怜。

    锦芊扶正里衣,迅速捡起地上匆忙脱下的中衣和外袍,女子低着头利落地束好头发,理整衣服后才向张秋然福身行礼:“小姐,您回来了……”

    “嗯。”她脱下青衣斗篷,将发尾的红绳解开递到锦芊手中,示意她为自己重新梳发,“此去不小心误了时辰,多亏了你和程师兄。”

    锦芊埋着头,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仿佛这不经意的夸赞是什么金银珠宝般惹她欢心。

    “小姐先擦擦脸,我去端些吃食来!”少女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盆端到张秋然跟前,往里搁了条毛巾,便出了军帐去端早饭的白粥和热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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