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秋然一步步行至安帝身前,她与张程起一并冲皇位上的人行礼俯首,她悲壮道:“骠骑大将军之女张秋然,携忠将遗灰与司晨降书,替父回京复命!”

    “好…好!快快请起。”何临影起身扶起张秋然,示意身边的侍臣接过张程起手中的木盒。

    侍臣打开木盒,取出其中信封,将那张降书递到安帝手中。

    看完司晨的降书后,安帝龙颜大悦,嘴中不停念叨着“好”字。吩咐身边福康将降书抄录千份,分发给朝中大臣与民间组织,叫天下人都看一看降书,共享安庆荣耀。

    不过转瞬之间,安帝的神色又由喜转悲,痛心疾首道:“张爱卿为国捐躯,忠良至此!朕痛失一良将好不惋惜,宁愿不要那些城池白银换朕的爱卿重回人世啊!”

    “家父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也算尽其本分、了其心愿。”

    “陛下,臣听闻两年前骠骑将军不幸战死消息传入城中,城中百姓皆替骠骑将军吊唁服丧三日。可见此等忠良武将民心所向。臣对骠骑将军亦是十分仰慕,不知可否替将军和小姐向陛下讨个赏赐?”

    安帝侧首淡笑,看了看张秋然,又将目光移向发言人道:“丞相很少替人求赏,朕本也有此意,不如听听丞相想要朕赏他们父女什么?”

    南宫允叩首道:“臣想求陛下赐亡者爵位,再赐张小将军一桩好婚事。也算让骠骑将军九泉之下放心孤女。”

    安帝又细细看向张秋然,帝王的一双狐狸眼中不知倒映着什么,他细声询问:“张小姐想替父亲要个什么爵位?”

    “臣女不敢,家父最是不重名利,加官进爵非他所奢求。为安庆鞠躬尽瘁乃臣子之本分,不敢奢求赏赐!”张秋然重重叩首回应道。

    安帝上前又将地上的少女扶起,笑道:“不必这般跪来跪去,你父亲为国效力,朕岂有不赏的道理?不敢要也得要。”

    “传朕旨意,骠骑将军追封‘忠武侯’,将其排位列入忠将陵。其女张秋然加封郡主,赐封‘洛安’。”他宽袖一摆,重新坐回皇座。

    郡主?张秋然拳头一紧……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将远离沙场,再无重拿兵刃的机会?

    张秋然急忙跪地争辩道:“禀陛下……恕小女莽撞。这郡主一职,小女怕难当重任!”

    “哦?”安帝这次却没有扶她,蹙起了眉,眯眼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

    “小女本性顽劣,跟着父亲学了些武功,倒也能和几个士兵掰扯掰扯手腕。陛下请恕小女大胆……”她声音有些发颤,可却没有一丝犹豫停顿。

    只听地板被她脑袋叩得咚咚作响,“臣不想做郡主,臣愿继承父亲衣冠,哪怕做个杂号护军!”

    半响无人应她。张秋然不敢抬头,只能向前看见眼前的朱红地毯,听见窸窸窣窣的串珠摩擦声。

    时间每过去一秒,她的心就紧上一分。

    过了许久,似乎是气氛真真尴尬到了极点,那王座上的人身子略微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眼前的女子,笑道:“秋然,朕不是让你当了两年将军了吗?”

    两年前那个深冬,骠骑将军牺牲的消息传入京城,人人惊慌失措,痛首惋惜。彼时正赶上安帝手足青越王谋反,先帝重文轻武,武将本就稀少,几乎都去处理谋反内忧,哪还有余将派去边疆?

    现帝何临影只能暂缓边疆事宜,默默祈祷司晨的攻城速度慢一些,少丢些城池。

    “司晨攻到玉州了吗?……京城能坚持到两月后吗?”

    “陛下!大喜啊!战线一寸未移,别说玉州,隔着千里外的泉湖州都还安然无恙!”福康拿着新传来的军报,喜不自胜道。

    “是哪位良将替朕守住了边疆?快说……朕要好好赏他!!”

    “是张将军的孤女,她亲自布阵演阵绞杀敌军,仅凭三万将士打退了司晨五十万人。”

    “传朕的旨意,暂命她为主帅将军,边疆战事全权由她负责,叫她替朕守住朕的江山!”

    后来谋反一事平定,再派去的武官也尽是辅助张秋然作战。起先去的武官都不以为意,以为对方只是纸上谈兵的书香小姐,靠着军中校尉的帮助才能侥幸取胜。

    谁知那女将军,排阵练兵运筹帷幄,亲自绾发上阵杀敌也是果断利落。便是所向披靡,百战无败。

    叫她困居宅院,白费一身好功夫不能叱咤沙场,如何甘心?!

    正当张秋然不知如何开口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

    “禀父皇,儿臣有一言。先帝重文轻武,因使我国战事吃紧内忧外患时找不到良将,如今要是出了个女将军,一是能体现陛下爱才如命,不论男女,二是能广布陛下文武并举,怜惜忠臣的美名。”

    “天下百姓若是知道女子也能入朝为官,习文从武,岂不是更能推崇文武学习,促进全民提升素质与体魄?”

    众臣纷纷称是。

    一位大臣反对道:“二殿下,女子为将可是从未有过先例。”

    “李侍郎怎的如此畏手畏脚?如今我朝正推行改革,做的就是先例的事,不过是让女子为将,推行全民皆兵,哪里就碍着李侍郎一个文官的事了?”何萧条语调平淡,却如钢针刺骨。

    “唉……殿下何必动气,叫张小姐做了郡主早些许配给个品行优良的公子,也好有了归宿不是?”

    何萧条像是被点了火的炮竹,话更加密,更加炸人了,“王将军怎的管起媒婆月老的事了?不知王将军想将她安排给哪家公子?……不如先管管您那嫖赌成瘾的儿子,叫未来儿媳能有个好归宿。”

    “你……!”王将军敢怒不敢言,抚了抚心口才将怒火咽下肚子,烧的全身火辣辣得疼。

    “够了!!”安帝一声呵斥,众人才停了嘴。

    何临影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封不封郡主便暂先不议,你先继续用着将军名讳吧!王爱卿说的不无道理,朕命内务府选几个能入赘的可靠人,你选上一选,也好延续张家血脉。”

    “禀……”

    “禀父皇,儿臣有一言不得不说!”

    张秋然刚想开口,却被何萧条捷足先登。

    安帝被吵昏了头,道:“你今日撞了鬼,话匣子没个把门的,不要言论了!”

    何萧条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径走向张秋然身边。只听“扑通”一声,何萧条已然跪到自己身边。

    少年嘴角挂着笑意,甚至还偷偷看了自己一眼。

    张秋然不知他要说什么,但她总想着何萧条长大了,做事自有自己一番道理。许多年不见,如今的少年比印象里高大不少,气场也变了,如今他仿佛外壳镀了一层冰,可内里却是滚烫的岩浆,稍有不慎碰发了哪点便会喷发出来。

    她想起两人上一次这么跪在陛下跟前,那时两人才八岁,自己穿的要比何萧条穿的好很多,可却只记得那天少年郎穿了一身蓝白夹袄,瘦削得跟纸一样。自己穿了什么却不记得,大抵是她最爱的那件红梅裙袄。

    两人为了他母亲的事叩首求陛下,却换来对方无情的摇头。

    何萧条那天发誓,要变得很强很厉害,厉害到可以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让她不受旁人一点伤害……

    思绪被拉回,张秋然不知何时唇角已微微勾起。

    孩童的稚言,算不了什么。

    “儿臣心悦张将军数年之久,已非她不娶。求父皇替儿臣做主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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