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疼

    荣华台的清晨,老毕趴在茶室门外听了听,里面仍然安静,许是都还在睡着,笑了笑,蹑手蹑脚撤下楼去。

    前面柜台刚开档,老毕悄悄过去把余经理叫到一边,神秘兮兮的:“余经理,如果姓高的再来,就不要报了。”

    余经理不明所以:“老毕,人家找大少爷谈生意的,这样好么?”

    老毕摆了一下余经理的长袖,坚定的:“你还不信我老毕的眼力见?”

    余经理笑道:“行行行,晓得了。”

    钟良材依偎在子安肩旁,左手隔着被子,环抱在子安的肚皮上,好重。

    子安拎着他的睡衣袖子,好不容易给他撇到一边,他竟没被弄醒,仍睡得香甜。他那么大一只,却缩在她肩下,啊,他的头好重,挤得她左肩发麻,就算是子宁,现在也不这样睡觉粘人啊!她想趁他醒来前躲开,刚向床边挪了一下,却发现被他压住了头发,生生揪了一下,好疼!

    潘子安盯着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呼吸,向左侧他的方向转了个身,伸出右手轻轻抬起他的脑袋,将自己的头发从他脑勺下抽了出来。

    偏巧,他这时惺忪的睁开睡眼。

    她的右手还正抱着他的脑袋,对上了他迷迷糊糊的眼神,一慌,急忙收回了手。他的头又重新跌在被子上,这下真把他给跌醒了。

    “对…对不起。”她小心翼翼。

    “唔?没事…”他夸张的伸了个漫长的懒腰,丝毫没有以往的起床气。

    他这一伸懒腰,将两人的被子缠的乱七八糟。潘子安索性掀了自己的被子,全往他身上怼去,自己跳下了床,回身对他说道:“你叠被子吧!都被你缠住了。”说罢,开门去盥洗室了。

    钟良材闭着眼,赖在床上,感受着她语气里的微妙变化,她好像不再叫他钟先生了呢,她叫他只有一个“你”字。他将自己躺成了一个舒服的“大”字,在床上来回快乐的划拉着,他不想起来,也不想走,这一夜怎么过得这样快!这世界上没有比荣华台更舒服的地方了,他真要想办法赖在这里才好…再也不想睡在华丰仓的办公室里了。虽然...之前是那么说过,要让给她的。但是,老毕也说过的,宁肯过错,不要错过!何况那高湛秋日日来,如今她又不必日日去养和,两人若在他外出时碰上,那怎么行?

    老毕被叫上楼,钟良材弯着腰,嘱咐道:“腰疼,叫陈医生来一趟吧。”

    老毕一听,还以为是自己想的那样,一拍手:“唉,大少爷,头一次都这样,正常。歇一歇就好了的,不用叫医生。”

    钟良材哭笑不得,但又必须叫陈医生来一趟才好,摆手道:“老毕你又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摔了一跤!唉...总之,叫来吧,我还有别的事请他老人家帮忙。”

    老毕点点头,但出门前又回头笑着问了一句:“昨晚只听见外面有两只猫,鬼叫着打架,敢情你们俩也打了一架?”

    钟良材无奈,又嘱咐道:“帮我跟陈医生说,就说我昨晚被摔得不轻。”

    ……

    陈医生昨夜得了荣华台的信,本也想着今日带着给良璞熬的药来一趟的,所以竟前后脚的赶来了,也不必老毕电话去催。

    先将良璞的补药服用方式对老毕交代清楚,再去查看良材的腰,只摸了摸骨头,就知道无碍,只是闪到了,应无事。

    但纳闷的是,良材一直“哎哟嗨哟”的嘴上喊疼,小时候取腿上的子弹,也没听这孩子喊过疼,今日这点小疼小痛的,怎娇滴滴起来?陈医生环顾四边,瞧到了站在一旁满脸担心的潘子安,明白了些。

    陈医生从包里拿出一套针来,慢悠悠的问子安:“看小姐的腿,是大好了的?”

    潘子安客气回道:“是,已无碍了,还得多谢您。他的腰,昨夜里就扭到了,但我看他还能自己起卧,应该没有骨折吧?”

    陈医生却不回话,仍问她的腿:“不必谢我,我也是承钟家的情分。你的腿能恢复的这么快,也是你自己年轻的功劳。”

    潘子安见陈医生不提钟良材的腰伤,不好判断轻重,追问道:“他…他没事吧?”

    陈医生摊开一排长短不一的细针来,不紧不慢的:“嗨,大少爷不能和你二十来岁的比,男人的腰又是要紧的,可轻可重。”

    看着那最长的针比手指还长,潘子安皱着眉,钟良材一言不发。

    陈医生瞧出了这两人的虚实,眼前小姑娘的担心是实,大少爷的喊疼是虚啊,呵呵笑道:“看养护的如何了。若照应的好,别劳累,少提重物,再注意些姿势,便好的快些。若照应的不好,再劳累折损,别说慢了,留下病根也是有的。”

    钟良材抓住话头:“没那么严重吧?我就是前几天睡沙发,那沙发太塌了…”

    陈医生对上了眼神,哈哈笑道:“唉哟,那最近可不能再睡沙发了,睡姿不好最是伤腰。”

    陈医生为他扎了针,才笑呵呵离开。

    老毕送陈医生离开后,便往养和去送中药给二少爷。

    楼上又剩下两人。

    钟良材慢慢悠悠去衣架上穿起外套,装出一副要去华丰仓的样子,一件外套被他磨磨唧唧穿了好半天,只等着她开口似的。

    潘子安抱着胳膊,狐疑的,他有那么严重吗?那陈医生说的模棱两可,“可轻可重”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唉呀。”他故意弄掉了帽子,欲弯身去拾。

    “我来吧。”她凑上来,替他弯腰捡起了帽子,递给他。

    “谢谢。”他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他么,威严跋扈都哪里去了?

    钟良材慢慢吞吞挪到楼梯边,撑着拐杖,扭着屁股,一级一级,下楼的吃力。

    “唉!”她在他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挽住了他没有撑拐的那只胳膊。

    他舔了舔嘴唇,掩饰不住的喜上眉梢。

    不扶尚好,怎么扶着他,他倒嗨哟嗨哟个没完了,明明刚才扎过了针,不该这么疼了吧。就是昨夜也没听他喊什么疼啊!

    好不容易挪到了楼下,她也未开口,将他交给警卫,便要转身回楼上去。

    钟良材忍不住,叫住她:“那个…我在想…呃,我能不能…你要是介意,我就…唉,算了。”

    他昨夜可是见识过了她有多大的脾气,两只野猫都被她骂跑了,现在刚刚气氛好转些,再得寸进尺,只怕又前功尽弃了,委屈着转身。

    潘子安已走回了楼梯,听懂了他的意思,顶瞧不上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仿佛谁欺负了他似的,昨晚又不是她要他接住自己的,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嘛。隔着大厅,对门口的钟良材回道:“这里是你家,又不是我家。”说罢,扭头上楼去了。

    钟良材转头问警卫:“她什么意思?”

    警卫扶着他,哪知道怎么一回事,立马站得笔直,大声回道:“大少爷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钟良材骂道:“嘶...小声点!”

    ……

    养和疗养院,403病房。

    钟良玉趴在二哥病床前,呜呜哭着。

    钟良璞心疼她,打哈哈道:“唉呀,我又没死,你哭这么伤心干什么?随便流两滴眼泪表示表示就够了,再哭就叫人生烦了啊!大哥也是,告诉你做什么,你又不帮不上忙,回头再吓到你,嗨!”

    钟良玉哭的更大声了,又心疼又生气,囫囵说着:“我没用,呜呜…二哥也说我没用…二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良璞看着她不顾形象,哭成了大花脸,跟小时候被方振业那小子欺负时一样,就知道坐在地上大哭,也不懂得还手打回去,不免笑起来:“钟老三,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啊!我不会死的,你看老毕刚送来了一堆陈医生开的药,你还不信陈医生么?你再哭,我没疼死,也被你烦死了…”

    良玉抽噎着擦了把眼泪,外人都道她跋扈,那是她仗着大哥二哥护着她,若大哥二哥出事,还有谁撑她。也只有在哥哥们面前,她才原形毕露。

    良玉抽噎着:“疼了吗?是不是很疼?我叫医生去。”

    钟良璞见她总算不叫天叫地了,拦道:“先别去叫了,她家里来人了,别不懂事的去打扰人家。”

    ……

    办公室里,站着两个男人,他们是来看望宝如的。鲍医生听说宝如的两个哥哥都来了,也赶过来打招呼。

    鲍医生:“谢谢你们支持宝如回到香港,她帮了我很多忙,养和最近正在增设妇产科,我们正是人手急缺的时候。”

    蒋宝得却不想妹妹宝如太辛苦,一直拉住鲍医生,请他多照应。

    高湛秋今日本不想外出,昨夜辗转无眠导致今日萎靡的很,是宝得硬要拖着他出门散心,才将他一同带来。此刻胸中憋闷,自己溜出来,沿着病房外的走廊溜达。

    宝如见他今日状态不对,也跟出来,扯住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跑来?”

    高湛秋不想宝如知道太多,笑道:“还能什么事,就是船修的差不多了,有时间就过来瞧瞧你。”

    蒋宝如:“真的?其实你们回香港,一定有事吧,不然哥哥不会连律师都不做了跟过来修船,你们到底在盘算什么?”

    高湛秋和宝得早就商量过,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至于宝如,她要回香港看看,便叫她心无旁骛做她自己的事便好。

    高湛秋急着转移话题,随口说道:“盘算着赚钱呀,还能盘算什么?对了,你那个病人怎么样?”

    蒋宝如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知道表哥一定有事,只是她今日是问不出的,往旁边轻轻一指:“挺好的,喏,就那个人,他很有意思的。”

    高湛秋隔着门窗玻璃随意瞥了一眼,愣住,那不是…他侧身猫到门边,又确认了一下,回头问宝如:“那床边的女孩是谁?”

    宝如:“好像是他妹妹吧,怎么了?”

    高湛秋将她拉走,沿路问道:“你确定那人说是他妹妹?”

    宝如:“应该是的,来客都要登记的。你们进来时没登记吗?”

    高湛秋想起登记,慌里慌张跑去大厅登记处,警卫看是蒋宝如带着他,便由他翻阅去。

    登记栏赫然写着那三个字:钟良玉。

    高湛秋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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