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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之地

    宁波镇海口。

    一切都平静得让人心慌,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钟良璞已在陈达与张参谋安排的港边小屋里待了三日,日日有个当地少年送食盒来,却总一言不发,送来便走,待他吃完又默默进来收走。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进出,只有海港偶尔的汽笛声与夜里的海浪声相伴。

    他也想过拨电话回港,又担心真的有人监听,便忍耐了下来。好在那日已告知大哥自己的所在,大哥应不至于太担心。只是断了与罗大卫的联系,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乱写些什么。

    三日是他的极限了,实在憋不住了,他闹着要见人,随便什么人!

    那少年只好匆匆替他找来了陈达。

    钟良璞:“我说,那些人已走了三日,我能不能出去了,至少搬回船上去?”

    陈达面色凝重:“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同志们到现在还没有走出宁波…”

    钟良璞:“啊?这可跟我们无关!我可是三天没说话了,船上的人也有三日未动。”

    陈达抿着嘴,虽然与他们无关,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总是要小心的。

    钟良璞憋屈得很,急道:“喂,那不如放我们走咯,也省的你们担心。其实那船上也不剩多少上海货,大多是厦门的。大不了,我退了那些上海货,也免得落在日本人手里!别怪我不能送给你们,那都是真金白银,我又是个生意人,总要对得起主顾,只能送回香港。”

    陈达想了想,近日海上封锁线频频出现日本军舰,也不知能撑到何时,既然不是他们走漏的消息,说明是出了内鬼,现在再留他们在此地,倒是危险,不如放他们快些离开。

    陈达:“也好,厦门港也尚可通行,钟老板可在返程时于厦门落货,也算支应厦门同志,至于其他,陈达自不会多求。”

    钟良璞见他居然同意,想起一事来,问他:“那便好。陈老板可知厦门港是否屯有重油仓库?我这船需要加油了。”

    陈达:“哦?竟不是燃煤的么?恰好此处便有重油可加。原先还在可惜着,若日本人真的突破封锁,我们便要引燃这油仓,就算白白烧了,也绝不让它们落在日本人手里。”

    钟良璞:“你们...要做到这种地步么...唉!我能做的,远不及陈老板。这批油,我愿意花钱买下来,都加到我的船上吧。”

    陈达思索片刻:“如此,也算有缘。”

    ……

    玫瑰号船舱。

    蒋宝得匆匆来找高湛秋。

    高湛秋已三日未刮胡须,看上去落魄许多。

    蒋宝得:“表哥,听说钟良璞回来了,而且这里有油仓,他要在这里加油!”

    高湛秋蓦然站起,天意啊,兜兜转转,居然钟良璞自己将油送上门了!呵呵,老天还不算偏心!

    高湛秋兴奋起来:“什么时候?”

    蒋宝得:“据说很快,明日一早便可加油。”

    高湛秋:“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喜形于色,如久旱逢甘霖。

    蒋宝得紧张道:“还是要做吗?其实货已经放走许多,现在剩下的这些,就算做了也顶不了多少事了。”

    高湛秋:“做。送上门的,就是天意!至少,解恨!”

    他被困在船上三日,并不知道,远在香港的华丰银号已经如他所期待的陷入了危机,更不知道承担这一切后果的,是他最珍重的大哥。他以为他还没来得及做,他以为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他十分不甘。

    ……

    钟良璞已回到了船上,收拾着,只等明日一早加了油,便离开这是非之地。

    到了夜里,港边的人影少了许多,大约是张参谋撤走了些人手,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

    钟良璞站在甲板,眺望远方的“东丰号”,它今夜又奔赴远方的海上封锁线去了。

    其实他们拥有的不多,但不惜螳臂当车,甚至视死如归;而他明明拥有一艘巨轮,却猫在港口避难,并只管惦记着生意,钟良璞不免心生惭愧。

    黑夜中,港湾滑出一只小舢板,影影绰绰出现了三条人影,往玫瑰号舷梯悄悄而来,被钟良璞看在眼里。

    这时候,还有什么人来,莫不是明早加油的事出了什么变故?

    钟良璞着船员放了舷梯,接那三人上船,却是三个衣着板正的陌生人。其中打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听说放他们上来的正是船老板钟良璞,急忙掏出一张提货单。

    “你们是来提上海那批纸墨的?”钟良璞疑惑着往那人身后站着的另外两个人打量去。

    那两人自从上船便左右张望,四处逡巡,莫名地叫人反感。

    打头的人点头哈腰道:“是是,听了消息就尽快赶来,路上不好走,还是耽搁了,来晚了些。”

    玫瑰号货舱上还余着些上海货,其中份量最大的便是这批纸墨,虽然总价值不过二三十万,但货物占地面积却很大,又要格外注意防水防火,因此运费倒是赚到不少。对此,钟良璞倒是心中有数的,这几日他也不是没有纠结过该如何处理这批货。考虑到陆路更不安全,又恐真如陈达所说,万一这批货背后另有他人,思来想去,倒是不如退了货,干脆也不要这笔运费了!

    他记得,收货的该是上海教育局下辖的一家教材原料供应商,一位名叫周炳山的老板。

    钟良璞迟疑着问那人:“虽然晚,倒也来得及...您贵姓呢?”

    那人回头看了看另外二人,笑着回道:“免贵姓周,周炳山。呵呵,这两位是一起来帮我押货的员工。”

    那两人随便笑了笑,不言语。

    钟良璞仔细对了对提货单,倒是齐全无误。

    周炳山:“听说可以夜里落货?我们也急着赶回去…”

    钟良璞瞧了瞧漆黑的码头,犹豫道:“我们倒是没问题,可这批货,你也知道多占地方,你们打算怎么接?总不能就用这条小舢板吧。”

    周炳山:“有,有船,我包了一条小货轮。”

    钟良璞:“哦?在哪里?”

    周炳山:“只要钟老板同意,将船往外港稍开一开,我的货船就在海里接货。”

    哪里不对呀。

    他的船怎么从上海过来的?就算包了当地宁波的船,他又怎么开回上海呢?玫瑰号一班英人都过不去,他一个上海人什么门路能走得通海路?太邪门了。猛然,想起陈达的话。

    钟良璞故意问道:“海上可以通行小货轮了?”

    周炳山笑呵呵:“呃…这批是供应政府的物资,政府出了力,特批了一艘不起眼的小船。”

    钟良璞假意爽快回道:“果然政府有人好办事嘛,我们虽是外地人,也懂,也懂,哈哈哈哈!正愁怎么送去呢,周老板来得及时啊!只是巧了,燃油不够用,等明日一早才能加好油,不如让你的小货轮开过来接货吧。”

    周炳山脱口而出:“哎呀,那可不行。”

    钟良璞眼珠一转,说道:“哦,那便等明日一早,加了油,我们回程时与你们在海上汇合。”

    周炳山回身去和那二人走到一边,小声嘀咕着说了几句话,似乎商量似的。那二人商量间,频频抬头往钟良璞这边瞧,钟良璞只管没心没肺地傻笑等着。

    周炳山回来:“还有几个时辰便天明了,我们可否在船上打个地铺对付一夜?原想着今夜就接货离开,也没料到还得多等一夜,临时没了去处,这真是…呵呵…”

    钟良璞也并不拆穿,应和道:“哦?嗨,无碍,这么大的船,还睡不下你们几个人么?哎呀,就是舱内都是英人,周老板也知道他们洋人的规矩多,只怕要委屈各位在货舱的值班房里,将就着对付一夜了。”

    周炳山见他好说话,便开心道:“好说好说,都是生意人,有个躺下的地方就行,正好我们也可以提前对对货。”

    钟良璞笑呵呵招手:“请吧!”

    周炳山招呼那两人,却只跟上来一个。

    周炳山解释道:“呵呵,他不放心那条舢板。随他去吧,晚些我自来叫他,钟老板不必理会。”

    钟良璞笑着点点头,先带他二人安置。

    待安置好,他本欲出来吩咐身边人去岸上通个风,却见那周老板手底下那位落单的,正在舷梯所在的甲板旁转来转去。那人不像是看着船下的舢板,倒像是看着船上的甲板。

    钟良璞只好作罢,此事还好被他拖过一夜,等明早见了陈达,再见机行事也不迟,料他们只有三人,掀不起大风浪。

    这一夜,船上诸人,各怀心事,各自无眠。

    待到天微明,码头逐渐有了人气,陈达着人准备加油。

    甲板上,高湛秋安排着几名电焊工人加固铁皮,为返航做最后的准备,忙中有序。

    周老板手底下,昨夜在外晃荡的那位,变了另一个人,大概是换了前后半夜的轮流守着。

    玫瑰号本来也要准备归航,自然也无人下船。

    待加油预备停当,陈达派人上船来打点,竟是这几日里为他送食盒的那位少年。

    那少年登船时瞧了一眼守在舷梯旁边的人,面无表情。

    见到了钟良璞,那少年大声说道:“陈老板在下面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船上的人开阀了。”

    钟良璞:“嘿,我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哑巴呢!”

    那少年左右看看,钟良璞身边站着几个警卫。

    钟良璞明白,笑道:“他们是我家里带来的警卫,都是自己人。”

    那少年看起来闭着嘴,却小声地挤出来一句话:“昨夜登船三人,另外两个呢?”

    钟良璞头微微后仰,仔细看这少年,脑子里飞速反应着。

    那少年压低声音:“能不能想办法给那位周老板单独捎个话?”

    钟良璞学他的样子,闭着嘴却说得囫囵模糊:“嗯?你们…一伙的?”

    那少年眼神犀利:“你不必知道那么多。”

    哈?他一个小屁孩,也太不把他钟良璞放在眼里了!

    钟良璞:“那…我可没办法,他身边总跟着个人。你有本事就自己找他说去呗,他们就在货舱里...”

    那少年:“嗯,也行。”转身要走。

    他头一次上船,倒是不怵这环境陌生,嘿,但他若真自己去说了,岂不就把钟良璞都蒙在鼓里了?

    钟良璞叫住他:“得得得,跟我走。”

    那少年却原地停下了。

    钟良璞在他身侧等他:“走啊?”

    那少年:“你去,我就不必去了,告诉他:大米都已经下锅了,没有碗了,端着锅吃吧!”说罢,头也不回便快速下船了。

    嘿!钟良璞觉得自己被个小孩子给手拿把掐了似的。这话听上去像什么暗号...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周炳山,但他是信陈达的。钟良璞心里怀着这件事,便一刻不等,去货舱看望周炳山,寻机传递这几个字。

    不久,玫瑰号便开始加油。

    高湛秋催促着电焊工人:“快些做,加完了油便要出发了!”

    一名电焊工人趁他不注意,埋头与旁人嘀咕道:“他早不说,等屎都堵到屁股眼了,才想起来盖茅房!瞎他么搞!”

    旁的赶紧劝道:“嗨,快些搞完快些离开,没见那边已经开始加油了么,急慌慌地两头一起搞,可要当心火舌。”

    电焊工人各个埋头苦干,急着快些收尾,顾不上其他。

    今日的天色倒是阴沉憋闷。

    钟良璞因为看不清周炳山和陈达在合计什么,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站在甲板朝岸上望去,寻摸着陈达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发现。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时候,陈达应该在场的。

    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油漫出来了,快停快停,失火了,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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