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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结束

    为免岳十三受连累,子安与良材商议,尽快发丧,讣告各界。

    汝成帮忙,第二日,卫报便刊登了钟义与钟良材父子二人的讣告。

    新闻一出街,码头骚动。

    在乔、林二人鼎力相助下,阿荣与宋老板才算稳定华丰仓,码头也算乱中有序、并无损失。

    岳十三正在荣华台磨刀霍霍,欲率蟠龙会众人,外出应对日本人,突然被门房传话,有人特意送来一份报纸和木匣。岳十三疑惑接过,那木匣里正是那只玉蝉。

    看过报纸,岳十三卸下腰间刀枪,朝众人摆摆手:“都散了吧…谁想我岳十三这辈子单打独斗,到了香港,竟得了个妹子!”

    ......

    半山钟府,白事操办,各界友人闻讯前来吊唁。

    潘美珍恸哭不已,与前次操办大太太之时全然不同,今次竟不能应客,素颜寡面,失魂落魄,似一夜衰老。良材与良璞皆不能露面,子安亦然。眼镜佘与老毕皆年迈,迎来送往逐渐力不从心。

    钟家唯有良玉可顶此事。

    大厦荣华,一夜倾颓,阖家只剩孤女撑门,来往宾客无不唏嘘感慨。

    赵汝成实在不忍良玉独撑,再不愿避嫌,坦然换上仪服,自愿以钟家女婿身份撑在堂前,与良玉一同面对诸事。

    赵父送花圈而来,见汝成与良玉携手应对,也不再多说。

    临走前,汝成追出来。

    赵父:“你可知道自己今日在做什么?”

    赵汝成:“知道。爹啲,你若不准,也先让我帮她顶过这一日吧,死者为大,百善孝为先。日后,日后我定先问过您。”

    赵父:“今日大家都看到了你们的关系,他日你若因我弃了她,叫外人都来骂我?”

    赵汝成慌张:“啊?我当然不是…我…”

    赵父:“你什么你,你这时候想起你老子了!我在我儿子眼里,就这般食古不化?她住在你那里,当我真不知道?谁叫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罢了…钟义此举,也是佳话,我怎能不认这样英雄大义的亲家?你既认了良玉,早些给她名分,莫胆小怕事,辜负了好时光!”

    赵汝成既像被训斥,又像被纵容,有些恍惚。

    赵父:“还不快回去帮她撑住门头?围着我做甚!”

    赵汝成被赵父推搡驱赶,恰赶上良玉不放心,追出来替赵汝成解围。

    良玉以为赵父动气,忙将汝成拉到自己身后,替他连连道歉到:“赵叔叔,我与汝成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莫怪他!我知汝成心软口笨,定是没有好好同您解释清楚。今日,他只是帮我们钟家一把而已,我钟良玉绝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我们两家早已退婚,自也没有几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与来往的客人都说,汝成是我大哥的契弟罢了。您莫误会了汝成,今日,我替我父兄感谢赵家过往的帮助,此后,我与汝成也再不相见了。”

    钟家遽变,良玉已心灰意冷,只想顶过今日事毕,便去志莲净苑沉心出家了。

    赵汝成听她此言,在身后急问:“什么叫你与我再不相见?你莫要想不开啊!你叫我怎么办呢?今日有人问我,我可都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夫了!”

    良玉瞪了他一眼,打断道:“你冲昏了头,话怎能乱讲?我们早已退了婚!”

    赵汝成:“你…你心里难道还惦记着岑小凤?”

    良玉为让赵父安心,回道:“是!赵汝成你真是聪明至极!”

    良玉再无脸待下去,转身要走,赵汝成却拉住,非要她说个明白不可。当着赵父的面,赵汝成简直不管不顾。

    赵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眼看着儿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替自己儿子着急起来,出面对汝成斥道:“你在家中对我那样伶牙俐齿,怎么在这事上一塌糊涂!怪不得良玉说你嘴笨,你这…你这真是急死我!我盼孙子要盼到猴年马月去!良玉,我今日就将我这蠢儿子交给你了,你若气他,就替我骂他,在家里,我是骂不过他的,交给你收拾收拾他,我可是乐意的!”

    说罢,赵父上车离去。

    赵汝成两头没落好,气走了父亲,也气走了良玉,左转右转,还是决定先去追良玉。

    良玉走上台阶,刚欲进门,却发现门角一人,这人似乎眼熟,见到她却有意躲开。

    良玉喊住:“高先生?是不是高先生?”

    高湛秋背身站定。

    赵汝成已经赶上,只见那人背影。

    良玉对汝成使眼色,小声道:“我去里面照应,你带他去后面见我嫂嫂。”这会儿,良玉待汝成,又似往日了。

    赵汝成将高湛秋绕路送进钟府后院,带进一间小屋。

    汝成:“高先生请稍后,嫂嫂马上就到。”

    嫂嫂?是潘子安!高湛秋莫名焦躁,在小屋内来回转,他本该恭贺她与大哥喜结连理,可是大哥…他该如何安慰她?他应该替大哥照顾她的,但他能以什么身份?她以后又有什么打算…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门外响起脚步声,潘子安推门而入。

    高湛秋风尘仆仆而来,又一脸悲恸恍惚,他纵是再说一百个谎言,也无法掩盖眼神中的孤苦。但子安此时却从容不迫,心细如发,与他二人相处时,自是将他一眼看透。

    子安将门关好,弯腰躬身,向他先道谢:“高先生仁义,我替钟家多谢您在上海对二少爷的舍命相助!”

    高湛秋正不知如何开口,上前回礼道:“应该的,没什么。璞老板可安然回港了?”

    子安点点头:“他不便出面,只好托我感谢您的搭救。”

    高湛秋眼神不定。他是受得起,又受不起的。若非钟良璞鲁莽,未发现自己在玫瑰号那场火灾动的手脚,今日未必能受钟家一句感谢,这本就是阴差阳错罢了。

    子安:“高先生,今日来,是为了你的大哥么?”

    子安盯着他。

    高湛秋惊住,她为何这样问?哦,对,她应该这样问,他总不会是对钟老爷有愧,当然是为大哥而来。

    高湛秋咽了咽喉咙,回道:“大哥为何这样突然?”

    子安:“天灾人祸,今日生明日死,高先生不也才捡回一条命么?我替大哥多谢高先生,你与他不过几场生意,竟这般有心,多谢!”

    她的意思,你与大哥并无深交,也自不必将大哥之死与你多说,她对他还是那么犀利。

    高湛秋:“大哥临终可有什么遗憾与留言?我虽与大哥只是几场生意,却敬重大哥的为人,愿倾尽所能,替大哥了却些心愿。”

    子安:“你怎知他有遗憾?”

    高湛秋:“我…只是觉得,大哥这般年轻…你又这般青春…”

    子安:“你是担心我?”

    高湛秋:“哦,您莫误会,论起来,我也该唤一声嫂嫂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子安看他急于解释,若不是这小屋里只有他两人,叫旁人见了可能真要以为他对她存什么心思了,打断道:“他倒真有一桩憾事…高先生大概已经知道他不是钟老爷所出,他临终前才告知我,他本姓邱。”

    说至此,子安转头细看高湛秋,他明显提起精神来。

    子安:“他其实从未忘过自己的姓名。但因钟家于他有养育之恩,他还是决定以钟良材之名走完最后一程…”

    高湛秋情绪激动:“这是他的遗憾,对吗?我知道他会遗憾的,他记得…他怎么会忘呢?”

    子安心中已有些眉目了,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继续道:“这不是他的遗憾,他只遗憾此生没有找到亲生母亲和弟弟的下落。高先生若有心,可在这件事上,日后多帮忙留意些。”

    高湛秋慌忙站起,惊道:“大哥真这么说!”

    子安印证了自己所想,坦然道:“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高湛秋又喜又悲,再克制不住情绪,泣涕不已。

    待他好一阵子平复过后。

    子安才问:“高先生竟这般感同身受,你若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过如此了。”

    高湛秋冷静下来,觉出自己的不妥:“刚才,有些失态了。”

    子安趁他悲喜交加又意志松懈,继续说道:“其实,今日我等在这里,是为了替大哥交办你的事。”说话间,从手帕中摊开一张支票,正是一百五十万,继续道:“这是大哥临终前,叫我一定留给你的。你大约已经知道,华丰银号已经毁在日本人手里,这是他变卖了所有私产凑齐的一百五十万,以替二少爷结算你威利号的尾款。若非华丰仓已由宋老板接手,只怕华丰仓也要卖了,给你筹钱。这是他最后一件交代,如此…他今日才走的安心。”

    高湛秋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一百五十万。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还是连累大哥至此,而自己最后留给大哥的竟是一笔巨债。

    高湛秋刚才哭干了眼,现在竟又苦笑了起来,以至终于崩溃:“是我对不起大哥,我昏了头,我自以为是,我自作聪明,我混蛋,我该死!”

    子安见时机成熟,回身坐正,说道:“他是受得起你这句对不起的。当日若不是你只接华人的货单,又不惜降价造势,也不会惹得日本人动心,便也不会有华丰银号和钟家这场浩劫,他临死前也不至于合不上眼。”

    高湛秋:“我未料到日本人…我原只是想损失... ”突然意识到自己意志混乱间说漏了嘴。

    子安却趁热打铁,追溯道:“我替你说。你原只是想,都是华人的货,到时一把火将玫瑰号烧了,那些华商损失了,定都会追讨到玫瑰号背后的华丰银号。届时银号赔进去,船没了,甚至二少爷人也没了,钟老爷承受不住这一连串也就没有好活了!是不是!”

    高湛秋脑内早已天翻地覆,摇摇晃晃,大白日站在小屋之内竟像晕了船一般,胸口一阵恶心翻涌生腾,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子安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想必在海上颠簸一路都未安睡吧,胸中苦闷吐出来也好,若这些事憋在心中一辈子,只怕以后会憋出病来!”

    高湛秋急匆匆喝下了水,强撑身体坐下,瘫倒在椅背。

    一切如愿,又一切不如愿。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但又有什么好说的?最要紧的大哥,也已经不在了。他这辈子,都会扛着这笔罪过,生不如死!

    子安:“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确定,直到我听说了蒋宝得。我记得他,我在你的船上曾隔着玻璃见过他一面,那时他便与你交头接耳…二少爷从上海逃回来,说起你与蒋宝得未必是一路人,我却不那样认为,你与蒋宝得定是合作无间的。也许是为了宝如,也许是为了宝如腹中的孩子,二少爷不肯说出他的判断罢了。”

    高湛秋在她面前,已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了:“你都知道了...宝得与宝如是我的表亲。”

    子安一字一句说道:“大哥的生母也姓蒋。”

    高湛秋茫然回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再无需多言。

    子安:“你的本名叫什么?你母亲可还在英国?”

    说破至此,高湛秋万念俱灰,回道:“邱承志。从今日起,我已是孤儿了。”

    子安却瞬时站起:“你果然是...”

    高湛秋见她反应,才明白自己刚才不过是被她一步步诈出实话罢了,但被她蛊惑,他也心甘情愿,苦涩叹道:“其实你早已经知道了吧...大哥是不会遗言寻找弟弟的,他根本不知道当年母亲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与他相认...他再不会知道这些事了。”

    子安不解:“你下的好大一盘棋,你将我们所有人都算计进来,你…你为何!”

    高湛秋苦笑道:“为何?你问我为何?...是钟义害死了我父母,是他出卖了我父亲,是他觊觎那些财产,是他事后偷走了包袱,将我大哥蒙骗!若不是我母亲被邻船阿婆救起,若不是我舅舅给一对英人夫妇做司机,若不是那对英人夫妇无儿无女,我恐怕也早随我母亲死在水中,死在治病的半路了!这一切都是钟义!我要他赚的每一分钱都葬送,我要他付出代价,哪怕用他亲生儿女的命!但是大哥处处阻挠,他被骗的好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处处为钟家盘算…我暗示过他多次,他总是宁肯豁出自己,也要保住那银号!就算最后,他变卖私产,为的也还是钟良璞,他仇人的儿子!而我呢?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才是他的亲弟弟!”

    子安听他和盘托出,震惊不已:“莫非,一开始,绑架钟良玉的也是你?”

    高湛秋:“是!可笑的是,还是大哥替钟良璞去救人...呵呵,你说,大哥在九泉之下,若知道这些,他会不会后悔?没关系,我都替他做到了...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我听说钟义死得那么惨,我心里多么开心!很好,很好啊,多好啊…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子安叹道:“钟老爷临终前提到此事,他这辈子从未忘记,他也一直在弥补,他待大哥,远超自己的亲生儿女...其实,你大哥并未被蒙蔽,他那时已六岁,早已知事记事,他又何至于分不清恩仇?...当日钟老爷又能怎么做呢?谁也没想到那班人会出尔反尔,手无寸铁、生死一瞬,他又能拿什么抗争呢?他或许是贪财,或许是胆小...但如今,他在日本人面前,既不贪财,也不胆小,更不曾出卖谁,难道还不够赎他自己心中的罪过吗?”

    高湛秋如五雷轰顶:“不,不是你说的这样!你知道什么!”

    子安明白他此刻的心境,劝道:“你以为是你计划的这一切,可实际这结果与你又何干呢?大哥的死,是因码头上的纷争,他为了保护我,这事与你何干?钟老爷的死,说到底,是日本人的祸害,钟老爷自己做的选择罢了,又与你何干?若他知道你还活着,也会替邱家高兴..他了结了他这一生的心事,你也该了结你的,莫要再执着了...大哥说,他找了你们二十六年,始终未曾忘却,他宁愿相信你们都还活着,只是不记得他了。如今,你不仅活着,你还记着他,他也瞑目的。你...试着放下吧,莫要再自苦...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天上人间,该各自安好。”言毕,不再多说,转身出门。

    她走后,小门敞开,掀起一阵浮尘。阳光洒进门内,照亮厅堂,浮尘激荡升腾于烈烈日光之中,而后悬浮飘渺至最终长落于地,只等下一个人进出时再将它们掀起或踩在脚下。

    后院安静,前厅僧众诵经之声传来。

    尘埃落定,高湛秋恍入梦中,宁愿长眠不愿醒。他太累、太困了。

    人生过客,孰能无过。救人者害人,害人者救人;恩仇交叠,是非纠缠。到头来,不过都是徒劳一场。

    唯愿天上人间,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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