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从霖大概猜测出魏敬袁应该是和他的上家交易不顺利，所以才会这么生气。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交易不能继续，他还不知道。
“小林？”岳戮打开了沈从霖锁在房间的门。
沈从霖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什么吩咐吗？岳哥。”
岳戮告诉沈从霖，明天有一场交易岳戮不能到场，需要让沈从霖代替他和魏敬袁一起，并且交代了相关细节。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沈从霖在接到通知之后就表示自己的能力可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岳戮似乎十分相信沈从霖的能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出门去。
是试探还是信任？
沈从霖对于魏敬袁的这一行为有些疑惑，但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渐深，沈从霖却迟迟无法入睡，自己所处的情况无法让他进入深度睡眠，即使是睡着了，一丁点声响亦能将他弄醒，神经高度紧张。
滴答滴答，他起身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雨滴从空中落下，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他在对面的楼层看见一处亮光，一抹人影立在光亮中，自己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可以判断出他手里拿的是一个望远镜，至于望向的方向...
是他所在的房间。他的房间，是最佳观测点。
那人应该是见窗帘紧闭所以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靠在窗边抽烟。
沈从霖悄悄把窗帘的小缝合上。
躺回床上，强行让自己入睡。
*
沈从霖坐在一辆十分普通的黑色大众，车中除去司机之外，只有两个人。
他和魏敬袁。
太阳躲在乌云里不敢探头，昨晚的雨让有些闷热的天气凉快不少，但车内的气息依然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
“你今年多大啊，小林？”魏敬袁打破安静，开始询问起沈从霖的基本信息。
“20”
“真年轻啊，我比你大了几十岁，年轻就是好啊，这每天跑来跑去的，看着还是精力十足。”魏敬袁脸上的褶子因为刚才那句话勾起的微笑，抖了抖。
“您也老当益壮。”
魏敬袁说话的同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沈从霖的脸色。
这年轻人面容淡定，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漫不经心极了，只是望着窗外。
如果能用好，以后会是一个狠角色，如果是条子的人，那就……
自己派人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他的底细，并无异样，可是心里还有是有点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年轻人不一般，或许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帅气又肯干的人了，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生意做的好了，待遇好了，都想分一杯羹，收揽自己的势力。
是该有点新鲜血液治治这些老人了。
魏敬袁还是那件长衫，手里杵个拐杖，沈从霖将魏敬袁扶在旁边，随他一同进入了一个高级洗浴会所。
金色的装潢，奢侈高档的布局，房顶上的金黄色复古大吊灯晃得刺眼。
这是一个只有富二代才来的起的地方。
沈从霖之前去过这个地方一次，所以对其有所了解。
是他们交易的老地方。
见林羽森和魏敬袁进入会所，后面跟着的车辆在不远处停下，监视着这个会所的一举一动。
“盯紧林羽森，有异常举动告诉我。”岳戮在车中注视着电脑中会所的监控。
魏敬袁之所以让林羽森和自己去交易，就是为了让岳戮监视林羽森，如果交易成功没有异样，那他大可以放心一点将一些关键的事务交给林羽森去干。
至于交易出现问题，那就直接处决。
现在这个关头，一点怀疑的人都留不得。
走进包间，坐在正中间的男子，双手打开放在沙发的靠背上，翘着二郎腿，在沈从霖跟在魏敬袁身后进入房间时，他的手从靠背上放下，拿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里面的冰球，移到嘴边轻抿了一口，不经意间抬头瞥了一眼沈从霖，又看向魏敬袁。
“今天怎么是您来了？”魏敬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收回目光时瞧见沙发底下的手提箱。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没有回话，只是问了句：“这话我应该问您吧，今儿怎么身边换了个人？”
他眸子一深，又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杯放下的同时，抬头看向魏敬袁，语气里透着狠戾：“随便换人，交易出了岔子，你我的小命，可不好保啊，魏老板。”
“这是哪的话，这小子跟我挺久的了，就是一直没带他来，这不一听说要交易，赶紧带他熟悉熟悉，以后应该是他跟我一起来了，岳戮身手还是不行。”
“是吗？”那男人从座位上下来，走近沈从霖，手指轻轻地掰着他的下巴：“这人长的倒是帅。”
男人的个子比沈从霖要高上几厘米，体型和他不相上下，宽肩窄腰，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电影里对峙的男一男二。
“怎么称呼啊？小孩儿。”男人嘴角一弧，退了几步。
沈从霖讪讪地冲他露出了个微笑：“叫我小林就行。”
“小林啊，行，记住了。”他坐回座位，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难以猜透。
真是谜一样的角色。
男人的气场让沈从霖不禁怵了几分，卧底以来，能让他觉得怵的人，这个人算是第一个，可偏偏这男人的长相并不凶狠，看起来应该三十岁左右，小麦色皮肤，利落的寸头，鼻梁高耸，立在两只深邃的眼睛中间，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人望而却步。
魏敬袁对他恭恭敬敬，又有些怯懦，想必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万事必须小心。
“沈爷，今儿道爷怎么没来啊？”
“您可别说了，昨天你俩因为价钱吵了半天，把他气的不行，这老头非不愿意今天见你，但是这货又着急出，只能让我来了。”
“真是劳驾您了。”魏敬袁给他喝光的酒杯中又倒满了酒。
魏敬袁早就听说过这个沈言舟的威名了，二十岁被道爷捡来，培养他近十年，枪炮格斗，没一个他玩不明白的，手上沾的血不知有多少，性子狠戾，冷血无情，说错一句话就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正是这样，道爷才格外信任他。
他吸了口气，真人比照片上看着还要年轻。
沈从霖看着沈言舟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儿，半杯酒入喉。
他轻轻放下酒杯：“你这姓林的小子，什么也不干，一句话不说，就看我在这喝酒啊？”
魏敬袁猛地回头，看着沈从霖。
这臭小子关键时候不知道来事儿呢。
“您喝的是白兰地吧，白兰地可没有伏特加好喝。”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使沈从霖说出了这句接头的暗号，虽然这个男人让沈从霖心里生怵，但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吓人。
作为调酒师，说出这些话并不会引起魏敬袁的怀疑，如果自己猜测不对，只当是调酒师的一句习惯话。
“你还懂酒？”他回头看着魏敬袁，露出颇为赞赏的目光：“你找的这新人可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魏敬袁尴尬地笑了笑，他差点忘了林羽森原来是干嘛的了，调酒师可不是懂酒的嘛。
“那让他给您调一杯？顺便咱们把货商量一下？”
沈从霖脑中浮现昨天的讯息，如果对方确认了你的身份，自会想法联系你。
他不紧不慢地走上调酒台，用沈言舟喝剩下的白兰地调了一杯简单的Stinger。
“沈老板，昨天道爷和我把价钱都谈好了，不能再高了真的，近期条子查的紧，我损失了不少得力干将，钱也不好赚了。”
“他昨天都跟我说了，老爷子也体谅你的处境，毕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次就给你一个面子，下次不可能比这价低了。”
他弯腰拿出沙发底下的手提箱：“都在这儿，还用打开鉴别一下吗？”
“不用不用，我信得过道爷，信得过您。”他将进门时放在桌子旁的箱子递给沈言舟。
沈言舟打开手提箱，手轻轻摸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快速数了数：“好，合作愉快。”
说完他将手提箱放下，看着调酒台上的沈从霖，询问道：“你是不是调好了啊，小伙子，来，把酒给我，我尝尝。”
他轻啜了一口，薄荷的香气萦绕在舌尖，回味无穷。
“不错，来，这瓶酒送你，可是上好的伏特加，你还挺合我口味的。”
沈言舟叫服务员拿来一瓶伏特加，递给沈从霖。
“这不好吧，沈爷。”
“这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你还会怕挨骂吗？”沈言舟说话语气由快变缓，特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
漆黑的眸子狠狠地盯住魏敬袁的脸，魏敬袁在他盯上的瞬间冷汗直出，拿拐杖指了指：“收着吧，小林，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福气的。”
沈从霖听闻收下酒瓶：“那就谢过沈爷了。”
沈言舟没有回话，又坐回沙发上，品了品stinger，闭上眼享受着音乐。
“走吧。把箱子拎着。”魏敬袁推了推沈从霖，和他一起走出了会所。
外面又飘起了小雨，空气中布满泥土和雨水的混合气味，有些令人上头。
“没想到第一次出来跟我交易，还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
沈从霖将酒瓶仔细地观摩一圈，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他的行为也像是单纯的喜欢他调的酒而送他酒的样子。
是他猜错了？也是，他回来的路上听魏敬袁说，沈言舟二十岁的时候就被道爷救了，现在怎么着也过了快十年了，应该不太可能是他吧。
酒被起开，少许冰块倒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抿了一口。
这酒的味道，有些特别。
不像是伏特加那般有着较为纯的酒精味，果味浓厚。
沈从霖将酒瓶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标识。
他猛地一想，轻抚标识的手找到其边缘处，轻轻撕了下来，将标识放到灯光下照了照，几道浅浅的阴影在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来。
“你好，雨林。”
沈从霖的代号是雨林，当时让选联系代号的时候，觉得那些传统的不好听，便将他的名字变了一下，改成代号了，虽然中间上级提出要换代号，这个代号和他真名有关，有暴露的风险，但他没听，再加上他对外联络都是以自己伪装的身份来联系，用的时候很少，也就一直用这个了。
他在看见这几个字之后，情绪有些不稳定，他没想到沈言舟居然真的是我方的卧底，潜伏了这么久。
还有一种...
别样的感觉。
这感觉像是沦落在外星球漂泊许久，突然发现在这个星球里不只有他一个人类一样。
他不是孤身潜伏在黑暗中。
还有人比他潜伏的更久，在黑暗中匍匐前行，无数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是安稳度过。
他也许会有相同的感觉吧。
也许他不会有，沈从霖知道，跟他相比，自己的卧底像游戏一般。
毒窝，才是真正恶魔丛生的地方，
在那里，正常的死去都是奢侈。
心中敬意不禁加重几分，既然和他相认了，那就需要尽可能的在不给他添麻烦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在适当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保住他。
沈从霖将标识原封不动的贴了回去，这个标识后面的字如果没有光照过，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销毁反而会引起怀疑。
他将酒瓶放在柜子里，离开房间，走向魏敬袁的书房。
书房门紧闭，门口还有两个人把手。
“林哥，你来找魏爷？”
“是啊，刚交易完跟他谈一下细节。”
“那您等会吧，岳哥刚进去没多久，说是要谈事，不让别人进入。”
“行，那我站门口等会儿。”
沈从霖张望了一圈，靠在书房对面的窗户沿，等待着岳戮出来。
他把岳戮叫过去会有什么事呢，上午的交易岳戮并没有在场，按理说应该是岳戮跟随，现在交易完了又第一时间把岳戮叫过去，而不是自己。
门开了。
“去，把林羽森叫过来。”
“好。”
岳戮走出门见林羽森在窗户那等着，便前去把他叫到屋内。
“来，小林，过来。”
魏敬袁叫岳戮过来，无非是想问问他，对林羽森的监视怎么样，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岳戮从林羽森进到包间就一直在观察他，他除了调酒，搭了几句话后，基本上没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也算是消除了魏敬袁对林羽森的怀疑。
沈从霖走进书房，见魏敬袁嘴角有些得意的笑，大概猜出来一二了。
“小林啊，你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他把沈从霖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这次交易十分成功，我也看出来你是个能干的年轻人，以后呢，交易的事儿你和岳戮一起负责。”
他走到书架前面，拿起一本书打开，从里面抽出一袋白色粉末，眼底一暗：“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你应该知道我违法的勾当不止一件了吧。”
魏敬袁是在告诉他，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沈从霖参与了他们的交易，那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只能替他办事。
“好，我知道了，愿意为您效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自己这一句话，林羽森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行，我会多给你派几个手下，这货，今晚就要运给买家。”魏敬袁将桌上的车钥匙扔给沈从霖：“地址我到时候让岳戮送到你房间，还有防身用的宝贝。”
沈从霖接过钥匙，径直走出房间。
“今晚这货，可不好出啊，拖了一天，条子估计已经盯上了。”岳戮见魏敬袁的眼底露出了几分狰狞与侥幸，低声说道。
近期货越来越不好出了，买家那边被条子盯上好几天，这批货是最后一批，送完就结束了。
钱是分批给的，这批货量少，值不了多少钱，当然，如果能赚到，那是再好不过。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他要是能像你当年那样，从条子的包围里逃出来，我才有胆继续让他送货。”
如果逃不出来，那就是他的命了。
沈从霖在房间里等待着岳戮告诉他地址。
他不知道警方那边知不知道这次交易，看他们很着急出的样子，八成是被盯上了，至于是被警方盯上了还是被竞争对手盯上了，不得而知。
岳戮将一个箱子送到了沈从霖的房间，里面有几架狙击□□，几把手枪和一些弹药。他将武器发放给自己的手下，自己拿了一把手枪和几排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