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交易的地点在边境线处，距离魏敬袁的宅邸有段距离，如果在交易地点遇到袭击，生还的机会极低。
魏敬袁这算盘打的是真好啊，拿自己当挡枪板，回不回来他都无所谓，把自己赔上去总比把岳戮赔上去强，也好给那边一个交代。
他可真是既要又要，贪婪阴险至极。
为了做好万全之策，沈从霖将边境线的那片丛林的各个岔路和出入口都记了下来，包括从森林到宅邸的几个比较安全的路线。
他将抽屉里刘勇给他的那把枪装在了白色半袖外的肩带式枪袋里，腰间别了另一个手枪。黑色夹克套在外面，看不出来他里面的枪。
“出发。”沈从霖走出宅邸，对着身后已经站好的一队人下达口令。
夜幕漆黑如墨，只有零散的几颗星点在上面，丛林里时不时传来昆虫的叫声，风吹过，树叶相互触碰与虫鸣声相附和。
沈从霖借着头顶的月光，望向丛林深处，
交易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距离交易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到达地点，做好了防备。
对方亦提前到达交易地点，就是为了防止警察提前部署，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双方快速交换手中的箱子，没说几句话，对方便离开森林，沈从霖一队人亦准备离开。
在上车前，他习惯性的往后探了探，一抹军绿色迷彩服映入眼帘，他没有说话，继续上车。
砰砰——
子弹射透玻璃，击中坐在后排的人的身上，轮胎被射爆，在地上反复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噪音，车身也跟着左摇右晃。
沈从霖试图踩紧油门，努力往外开，可是车胎早就无力支撑起整个车辆，停在半路侧撞到树上。
车上的人在听到枪响之后纷纷下车，以车和树木为遮掩物，漫无目的地向前射着。
沈从霖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身份，对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觉得是跟踪已久的毒贩。
他故意射偏了几下，没有射中队员，从他们身旁擦过。
寡不敌众，身边的人早就被当成靶子射中，他们似乎不想把自己射死，留下活口，方便问话。
完蛋了，逃不出去了。
自己的卧底任务就这么结束了？明明还没有抓到他们走私枪支的上家和重要证据。
来不及多想，沈从霖冷静观察了一下警方的人力，大概九个人，人不多，但不确定周围是否存在包围或支援的队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逃出去。
他深吸了口气，侧身举出手枪，射中一个队员的胳膊。
追击他的特警见同伴受伤便暂停了攻击，只剩下几个人继续冲他射击。
趁一部分人给受伤同伴紧急处理时，沈从霖迅速起身，绕过他们，从斜后方的树丛中跑去，耳边枪声依然不止。
其他队员见他逃跑，紧跟着追他射了几枪，走到一半，被队长制止：“等等，别追了。”
“？为什么”
“逃走的那个人，是自己人。”队长将手机里未知发信人的信息给他们看。
沈从霖见后面无人追来，双手杵着膝盖，弯腰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嘶——”刚才着急逃命，不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被子弹擦过，流下来的血浸湿了里面的衣服。
他将里面半袖的衣摆用力撕下来一条，系在伤口处止血，继续向前跑去。
“喂？”沈从霖接下未知号码的来电。
“是我，你逃出来了吗？”李昇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让相关部门通知了这次埋伏的小队的队长，赶忙给沈从霖打了一个电话。
“逃出来了，马上到大道上了。”
“马路边给你停了一辆车，车钥匙在道边的草丛里，到时候你把车停靠在距离魏敬袁宅邸1公里的车库里，自己再想办法回去。”
“好嘞，谢谢领导。”
“别贫，下次这种事情可以主动联系我，方便接应，这要是不小心被自己队员打死了，多可惜，媳妇还没娶到呢。”
“知道了，挂了。”
沈从霖看着手机里的那条他趁乱发给岳戮的那条求救信息，眼神晦暗不明。
连个接应的车都没有，魏敬袁还真是让自己自生自灭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向魏宅开去。
不知道魏敬袁现在睡不睡得着，反正自己今晚是睡不着了。
*
沈从霖狼狈地站在魏敬袁的面前，脸颊边还蹭上几层灰和一道血渍，衣服也有些破烂，右手扶着受伤的左臂，眼底像有无数冰霜，狠狠地盯着他：
“魏爷没想到我还能活着逃出来吧。”
他嘴角一勾，将右手放下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逃出来，你看，除了受了点轻伤，你这不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魏敬袁确实没想到。
买家那边提前离开没有遭到袭击，钱款如愿打入他的账户，他以为林羽森能平安回来，谁料条子还是提前知道了行踪追来包围。
岳戮收到林羽森的求助信息时，想要派人去接应，可是被他拦了下来，钱已经到手了，他能不能出来就看天命了。
“是，不过您这做法，会不会有点太不厚道了。”
魏敬袁没想到这个林羽森能够这么直白地戳出他的卑劣，微笑僵在了布满皱纹的脸上。
“小林，我这叫重视你，今晚这事你平安回来，以后绝对有你享福的地方。”
既然他平安回来了，那就证明这小子确实有过人之处，自己理应给他一些补偿。
岳戮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沈从霖的一身狼狈样，连忙劝说道：“是啊，我之前也经历过这个情况，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说完见林羽森依然恶狠狠地盯着魏敬袁，依然停留在原地，走到他旁边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小林，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现在还不是和他摊牌的时候，
沈从霖神情恢复以往样子，被岳戮带了下去。
从那之后，魏敬袁似乎真的信任了他，好多大的交易都交给林羽森一手操办，办的令魏敬袁十分满意。
魏敬袁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外面都在传魏敬袁要让林羽森接手自己的生意。
*
一天下午。
沈从霖手里拿着枪，血迹挂在枪上，自己身上亦被溅上了几滴血，眼神中装满了野兽般的贪欲，此时的桃花眼已不是那般风流深情。
他走进包间，魏敬袁正坐在里面品着酒和刘勇唠着磕。
刘勇见林羽森这副狠戾冷酷的样子，觉得他练成了，心里自豪极了，叫他过来一起喝酒。
沈从霖用手背蹭下脸颊上不属于他的血，单手接过一杯酒，灌了下去。
魏敬袁等他平息下来，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着地，缓缓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你真的无父无母吗，林羽森？”他手中的拐杖停止发出声响：“哦，不对，应该叫你林寂。”
沈从霖眼底一暗，手枪在他的手指中转来转去，眉头先是一抽，后又逐渐伸展，嘴角绽开一丝弧度，坦然地和他对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勇把你放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查过你的底细，当时没查出什么，可是你在我手下做事这段时间，你的谈吐和远见，远远与你孤儿的身份不符，我便下令让手下继续往深了查，果然不出所料。”
刘勇在旁边听到两人的谈话，身上冷汗密布，他没想到自己手下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林氏集团的大少爷——林寂。
他父亲在两年前被仇家杀害，自己小儿子也就是林寂，也在两年前消失，林氏集团交给了林寂的哥哥打理。
“说吧，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魏老爷子。”
他靠近魏敬袁，手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他：“父亲生前跟我说过一句话，说，如果他不明不白地被杀害，就让我去查一个叫做魏敬袁的人。”
他将他的下巴猛地抬起：“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魏敬袁知道林氏集团表面上是一个大的房地产公司但实际上背地里给不少走私犯提供藏匿仓库和交易点，有了林氏集团的支持，自己的生意会顺利不少。
“冤枉啊，林少爷，你爸真不是我杀的，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魏敬袁没想到这个少爷心狠手辣起来直接上手，他是斗不过他们集团的，佯作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了，坐在了沙发上，手中按下拐杖上的机关，拐杖的底部被打开，露出藏在圆形外壳里的刀。
沈从霖早就猜到他拐杖上的机关，一脚把拐杖踢飞。
那拐杖从刘勇的身侧擦过，吓得刘勇站起了身。
这地方不易久留。
三十六计，走为上！
“那个，打断一下你们两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刘勇的发言缓和了一下焦灼的气氛：“小林啊，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先走一步，咱们来日再聚”
“刘勇！你个胆小鬼！”
魏敬袁本想着等沈寂放松警惕的时候用拐杖的刀将他制止，不料早就被他察觉。
刘勇走的时候还把旁边的小弟一并带走了。
我真的谢谢你，刘勇...
这下好了，不仅没反杀成功，能利用的人也一起走了。
他弱弱地举起双手：“那个，林少爷，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没骗你。”
“真的吗？”他的眼眸中像是被寒风冻住一般凌冽，似要把魏敬袁刺穿。
“真的我发誓。”
“行，我信你一回，那你告诉我，是谁想要杀了我父亲。”
“……”
魏敬袁扭过头，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他说出是谁害了林老爷子的话，自己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两人势力不相上下，只能赌一把了，赌林寂能不能治得了对方。
“是...”魏敬袁咽口气，继续说下去：“是道爷杀了你父亲。”
魏敬袁看见林寂在听到道爷两个字之后瞳孔放大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你确定吗？魏敬袁。”沈从霖把枪口对准魏敬袁的鼻子正中间：“我这一枪下去，你就会立即死亡，连抢救的余地都没有。”
“真的真的，道爷想要和你父亲合作，但是你父亲偏偏不干与毒品相关的生意，两人起了冲突，被误杀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从霖没想到这一问，竟牵扯出这么多势力。
“我听说他们要合作的时候，派手下去跟踪他们，听到之后，回来告诉我的！”魏敬袁害怕地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好，我信你。”沈从霖把枪放下，坐到了沙发上：“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问了之后，沈从霖才知道，魏敬袁的走私枪械，也是道爷通过境外特殊渠道得来的，两人交易十分频繁，已经合作十几年了。
他对外还是林羽森，但是他让魏敬袁以林寂的叔叔的关系让自己和道爷搭上线。
他要去会一会道爷。
这是沈从霖与军方商议过后的结果，这里面的利益关系网过于复杂，两方合作才能更好完成各自的任务。
“林寂”的身份既然暴露，那就顺藤摸瓜，协助军方一起打击道爷的势力。
他们早就知道了林寂的父亲是被道爷误杀的，林寂在国外也因为车祸去世，由于林老爷子从来没有让这个宝贝儿子露过面，便让沈从霖伪装成林寂，再以“林寂”的身份伪装成“林羽森”进入魏敬袁的组织，取得他的信任，获取走私枪支的证据。
选沈从霖进去的原因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和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的有几分相似。
以这个身份进去就算被揭穿也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不料魏敬袁先一步发现自己的身份。
只能提前亮出底牌。
*
“就你？想见道爷啊。”卡帕打量了一圈沈从霖，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黑夹克黑皮裤黑皮靴，手中还托着摩托头盔，旁边就是他那辆心爱的摩托。
“是，你就是卡帕吧，道爷的二把手？”
“啧，你听谁说的，怎么还是二把手？那你听来的一把手是谁啊？”卡帕有些不爽，双手抱胸，死盯着沈从霖。
“沈言舟。”
“靠，我就知道。”
卡帕早就看不惯沈言舟了，沈言舟明明比他晚来到道爷身边，但是道爷对他的重视程度却比自己的深，虽然确实不如他吧，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被别人这么直接的戳穿还是很不乐意。
“行了，你别问他了，赶紧带他去见道爷吧。”沈言舟面不改色，打断了卡帕的情绪。
卡帕侧过身子冲沈言舟耳边低语：“他到底是谁啊，道爷也没说，就说接个人。”
“他不说，那就与咱们无关，我只负责和你把人一起带回去，剩下的我管不了。”
沈言舟的眼睛冲沈从霖眨了眨，长睫毛扑哧了几下，下方的嘴巴微张，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又见面了，小林。”
这一看沈言舟好像还认识这个道爷的“贵客”，还对他微笑，卡帕更慌了，沈言舟可不是对谁都会笑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但一定地位不小。
“行啦，走吧。”沈言舟的眼神恢复狠戾，瞪了卡帕一眼，走在前面给沈从霖带路。
和道爷见面的地方位于市郊码头的一家仓库，凭墙壁斑驳的痕迹和潮湿陈旧的霉味儿可以看出这仓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就这地方？这么草率？”卡帕不知死活地抱怨了一句，他以为这小子是贵客，怎么着也得在饭店订个包间伺候，结果没想到竟是这个地方。
“道爷选的地方，轮的着你说话吗？”沈言舟眼底一暗，推开了门：“进去吧，道爷只让你一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