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

    “小霖啊,快进来。”熟悉的语气和声音,将沈从霖的思绪从回忆拉到现实。

    门口男人的脸在门口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宽肩窄腰,手里还拎着一瓶红酒。

    跟七年前比,男人出落的更加帅气了,脸比之前瘦削不少,将五官衬得更加立体,不笑的时候和剑眉短寸相迎,竟有几分冷漠。

    肤色倒是没怎么变,只比之前黑了一点点,但依然称得上“白皙”一词。

    白色衬衫,黑色笔直西裤。

    少年气褪去,成熟又可靠。

    温女士在开门那一瞬间,着实被惊到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孩子的气质能在短短七年里变化这么大,但又和七年前有些相似,掩盖在少年洒脱之下的别样的成熟依然没变。

    沈从霖亦愣了一下,转而对温女士笑了笑:“阿姨好,好久不见了。”

    苏晴见他站在门口不动,推了推他:“你们就别客气了,晚上外面气温还挺低,快让我进去。”

    温女士见自己闺女小跑着进屋,扫了一眼她的一身衣服,和搭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

    先是一笑,后又用嗔怪的语气唠叨苏晴:“你也不小了,秋天还穿这么少,等着谁照顾你呢。”

    苏晴回头调皮的笑了笑,看了眼已经进门的沈从霖:“他啊,我不是有沈从霖照顾吗?”

    温女士一听,佯作打苏晴的样子,笑道:“小沈上辈子欠你的啊,这么理智气壮的说出这话,人家都照顾你十多年了。”

    沈从霖没有说话,只是将世间所有的温柔收集于眼中,然后看着她,一如既往。

    苏晴见温女士追着她打,连忙躲到刚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餐厅的苏敛身后,撒起娇来:“爸爸你看温女士,要打我。”

    “好啦,你快上去换件暖和的衣服,这卧室里的东西你陈阿姨一动没动,人家只是住在了咱们空着的客卧,帮咱们照看房子,你的衣服什么的都在上面。”

    苏敛打量了一番沈从霖,点了点头,冲他笑笑:“快坐吧,从霖,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好,谢谢叔叔,这次来的匆忙,就只带了这瓶红酒,下次有机会再来登门拜访。”

    苏敛收下了沈从霖递给他的酒:“不用客气了,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啦,你们两个人在这儿好好的,多照顾点晴晴。”

    “这是我应该的。”

    说话之间,苏晴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其余三人均已落座。

    四个人举杯为七年后的重聚而庆祝,也为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庆祝。

    沈从霖又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冲这苏父苏母敬酒,缓缓开口:“叔叔,阿姨,借这个机会,先和你们道个歉,也和苏晴道个歉,为我七年前的不告而别道歉,对不起。”

    不知是酒让人变得感性或是夜深了,人的情绪化的一面就会显现出来,在沈从霖说下“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苏晴的眼眶红了。

    “你不应该对我们说这句话,最应该的对的人是晴晴。”

    沈从霖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眼底情绪翻涌:“我知道,所以,我想用一生去补偿。”

    两人相视无言,

    沈从霖不知道苏父苏母能不能接受七年后的他,接受他重新出现在她身边,年少的爱恋和现在不同。

    多了责任,多了许多东西。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个场合,给她,给叔叔阿姨一个保证,让他们放心把苏晴交给自己。

    苏父苏母听到沈从霖的保证之后满意点了点头,又让他坐下继续吃饭了。

    聊着聊着聊到了两人小时候,聊到了许多往事。

    但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七年之间发生的事。

    “小沈,虽然晴晴可能不介意你这七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想知道,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敛在饭后把沈从霖叫到了书房,向他提出了这个请求。

    沈从霖如实将事情完整地叙述出来。

    从他得知父亲去世的那晚,再到他逃到B市,进入B市公安大学,在公安局任职,最后又回到A市和苏晴重逢。

    他没有说自己卧底时的事,以任务一笔带过,但是告诉了苏敛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这件事。

    他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毕竟苏敛身为苏晴的父亲,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婿的未来和工作的性质。

    “所以,你的意思是,已经查到了那个凶手的去处?”

    “目前是这样,但是行踪还未确定,只知道他已经回国。”

    “会威胁到晴晴的人身安全吗?”

    “我向您保证,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好,我相信你。”

    .......

    苏晴在客厅心不在焉地吃着水果,表面上看电视,内心早就飞到书房了,生怕自己父亲刁难沈从霖。

    “怎么样啊,你们都聊什么了?”苏晴窝在沈从霖的怀里,手还十分不老实地放在了他的肚子上,上下摸着他的腹肌。

    沈从霖将手放在她不安分的手上,轻声回答:“他问我这七年具体都干了什么,我如实说了。”

    “嗯。”苏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陷入了沉思,殊不知身侧的人亦陷入了沉思。

    “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让你陷入危险,你会怎么做。”

    女孩的眼神微征,在听见危险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的释然一笑:“你这个职业本身不就很容易陷入危险吗?作为家属应该不可避免吧。”

    他没想到苏晴会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些,似乎记忆中的那个坚韧又善良的女孩一直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那不一样。”沈从霖眉头微蹙,将她的手拿开,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他从没想过放弃她,或是像父亲一样因为害怕而将母亲弃而远之,他知道苏晴不会想这样,她想要的是一起面对。

    纵使前路艰险,我亦甘之如饴。

    他只是想要和她坦白,把一切利弊和选择摆在她面前,让她做决定,无论她选了什么,他都会让她如愿。

    “你一定不会轻易让我陷入危险吧”她低头思考了一下,纤细的睫毛在灯的照耀下闪了闪:“就算真的没办法,你也一定会救我的对吧。”

    “对。”沈从霖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眼神格外坚定地看着她。

    “那你还说什么,在我父母面前你可是说要补偿我一生的。”

    苏晴敲了敲他的额头,有些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全身的紧绷和刚才那轻微的痛感一起卸了下来,自己还真是,有够窝囊的,明明知道自己离不开她,明明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还要让她做这种选择。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女孩的嘴已经亲到了他的脸颊上。

    “感觉你变了,变得不自信了。”她又拍了拍他的肩:“以前那个沈从霖哪去了!快回来!”

    他一把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双膝后,以一种标准的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一瞬间的失重,让苏晴和沈从霖的距离瞬间拉近,耳根也随着他的动作红了起来,伴着脸颊的一抹吻,她的耳畔响起某人低沉的声音和绵绵笑意:

    “是吗?那我好好和你聊一聊我这些年变了多少。”

    说罢,他将她抱入卧室。

    *

    叮当——

    废弃车厂中传来汽车零件从高处掉落的声音。

    踏入空旷的室内,废弃机油味道充斥于鼻间,随着步伐的向前,脚踩在地上沙砾的嘎吱声格外明显。

    一个男人,站在车厂中间,慌乱地收拾自己手中的包,袖口微微上撸,蜡黄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只增不减。

    听到响声后,他微侧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上次给你的钱,是最后的钱了,我和你的情分,你对我的恩情,我已经尽数奉还了,你再这样屡次三番地来找我,别怪我不念旧情。”

    徐彦尘站在室内距车厂门口的不远处,黑色西装搭配同色调皮鞋,袖口的两枚铂金袖扣泛着光,深邃的眼底像是无尽的深渊,让人望不到尽头,随时会将人吞噬,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他本不想把事做绝,心想把钱给够了就好,没想到自己的钱不但没办法满足他,还让他拿着自己的情报偷偷和别人交换,幸亏自己已经提前用钱打发好那个记者了。

    王伟卓猜到了自己会被人跟踪,亦提前了解到了他会来找自己,所以提前到住的地方收拾东西拿攒够的钱回Y市,购买毒品,逍遥快活。

    还是晚了一步。

    “吓到了吗,我的徐少爷。”男人的声音因为毒品的侵蚀而变得嘶哑,后三个字格外难听。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徐少爷”这几个字像是被封印在了某个铁盒子里,随着当时人的出现,一起被打开。

    可是记忆中叫他少爷的那个儒雅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被岁月被处境被毒品蹉跎地变成了不人不鬼,只认钱财的人。

    一切似乎从七年前那个人被杀之后开始改变。

    包括他自己。

    寡淡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车场里,和从缝隙里钻出来的冷风相称,听着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确实挺吓人的,如果记者知道徐氏控股的总裁居然是前毒枭之子,社会新闻恐怕会炸掉吧。”说完,他又点了点头:“嗯,确实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虽说出了“吓人”二字,可徐彦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走到了王伟卓的身边,抬起王伟卓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把你当亲叔对待,让你在国外吃好喝好,回来你就想毁了我?未免也太狠心了点吧,王叔。”

    他没想到自己七年前费力救出来的人,现在想毁掉他的一切,放在裤袋里的一只手,拳头紧握。

    王伟卓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收拾着他的行李,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情谊之分了。

    “你不会杀了我的,你拿我没办法的。”王伟卓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和疤痕挤在了一起:“从七年前你把我救出来的时候,你就无法置身事外了,你不要忘了,你骨子里流着的始终是他的血液,永远都是。”

    王伟卓了解徐彦尘,知道哪句话能够击溃他的心里防线,话一说完,徐彦尘的身子便在颤抖着,头微低,银丝眼镜的镜面反射出地面的杂物影子。

    他大笑着抬起了头,眼神染上一抹狠戾:“这么些年来,我想要抹去我的出身,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没想到还是无法做到。”

    不过是不自量力,徒劳无功。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自卑到只敢默默关注。

    当王伟卓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自己身上永远流着毒枭的血。

    可要是所有知道的人都从世界上消失呢。

    他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追求喜欢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他被自己脑中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自己应该早在七年前就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了吧。

    道貌岸然,装出一副优雅镇定的样子,其实内心和那个已经离世已久但影响仍然延续至今的“恶人”相差无几。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徐彦尘将原本扶在他下巴的手挪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将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他。

    王伟卓竟从徐彦尘脸上看见了几分那个人的影子。

    冷血无情的自己在好像见到那个人的时候竟然愣了愣,一瞬间情绪涌上心头,将他已经麻木的心变得鲜活。

    不愧是亲父子。

    发起狠来,几乎一模一样。

    那自己又为什么会坚信徐彦尘不会杀了自己呢?如果他真的遗传了他的狠劲。

    他忽的低头笑了笑,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也不想再过逃亡的生活了。

    横竖都是一死。

    死在自己最崇敬的老大的孩子手上似乎也不错,

    希望到了九泉之下,老大不会因为自己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而感到羞耻吧。

    “你把我杀了吧,少爷。”

    他将包里的匕首拿了出来,递给徐彦尘。

    徐彦尘的眼中似是闪出了一瞬惊讶,接过了他手中的匕首,出了神。

    火焰在空中张牙舞爪,试图将天空占据,浓烟滚滚,伴随着易燃物爆炸的声音,徐彦尘从火光处走出,散开的西装外摆随着风而摆动。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眶一圈与火焰相衬,眸中闪光一瞬而收,头也没回地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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