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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无定姿

    夜深,人间万家烟火,像是更加温柔的漫天繁星。

    灵希独坐于魅苑,手提酒壶,伴月对酌。

    创世主独自在下世,也不过是个无牵无挂的可怜人。

    她记忆翻腾,杀戮,被叛、欺骗、利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无法喘息不得安生。

    瞑妖受了灵希无比强劲的神泽,念力拧成一团无孔不入的黑气,循着灵希灵海深处尘封的弱点幻化出无穷的形状,却最终定格在凌煦的样貌之上。

    灵希轻抬眉眼,漠视着这群惯会诛心的瞑妖,任由她们所幻化出的凌煦慢慢朝她靠近,听见他低声地问,

    “阿希,你爱我么?”

    爱?

    灵希心下对情爱之类嗤之以鼻,这不过是创世之时让万物生灵无尽演替的玩笑。

    瞑妖见灵希心如止水,如同毒蛇一般绞住她欺身而上。

    “凌煦”凑近了灵希耳畔,“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我勾起你的懦弱?”

    灵希眉头轻皱,阖目默诵清心咒。

    她生怕沾染俗尘,会毁掉她的盔甲,会让她步赌局之前的后尘。

    更甚,若是连凌煦都不可信,她只怕会对人心失望透顶,毁天灭地,永不回头。

    不愧是瞑妖,一言道出她心底最深的防线。

    瞑妖越绞越紧,浓烈的黑气将灵希的灵海死死裹住,她却抑制不住灵海中对瞑妖之语的探究,只能越陷越深,让瞑妖越发得逞。

    灵希耗不住瞑妖好似溜进她的骨缝,钻进她心间的伤口,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由吐出一口凝滞的鲜血,顿觉心头舒畅,灵海清明。

    未等灵希抬头动手将瞑妖打散,却见朝宗节利落地从“凌煦”胸前刺出,黑气受到重击弥散开去。

    灵希被眼前的场景唬了一跳,在看见一团黑气背后立着的凌煦才安下心来。

    凌煦瞥了一眼四散奔逃的瞑妖,手上将朝宗节收好,不屑道,“我才问不出如此矫情的话。”

    灵希兀自望着凌煦,他破局,却也搅局,如今可教她如何抉择?

    她打量起凌煦手中耀着火星的朝宗节,想起朝宗节自祝融台一事起就被必镧收着,如今物归原主,自是必镧已与凌煦有一番交代。

    凌煦略一颔首,皱着眉头蹲下身来,用指尖将灵希嘴角的血迹拭去,

    “怎么不还手?都是堂堂共主了,仍有心事?”

    灵希一脸愠怒地利落钳住他的手腕,甩至一边,暗骂他大不敬,登时起身朝魅苑出口而去。

    凌煦轻笑她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刚想跟上灵希,却被几只魅妖缠身——

    魅妖见了从前的风流太子,一个个皆化作娇滴滴的小女儿,直往凌煦身上飞扑。

    凌煦轻瞥正大步流星的灵希,顿时来了主意,顺势揽魅妖入怀,撩拨起魅妖们银铃般的娇笑,像极了凡尘勾栏瓦舍最常见的香艳场面。

    他抬手撩起魅妖薄衫,深深一嗅,朗声道,“月浸桂花酿,美人袖中香,妙哉……”

    灵希脚步一顿,那桂树上明媚的年轻人仿佛历历在目,只是树下人不再是眼前人。

    明知凌煦三番两次的试探,她却偏不愿他得逞,咬牙抬脚离了魅苑。

    凌煦见状眉头轻皱,忙抬手将周身的魅妖打散,不由对着双手一惊,他方才连修为都未使,怎能斗得过一群魅妖?

    可他无暇细思,随着灵希的脚步寻了出去,不在话下。

    ——

    凌煦追到蓝田阁,却见灵希忽得停驻,一个不留神便要扑上前去,却被她斜过身子躲开。好在他硬拽着灵希的手肘,才不至于跌个五体投地。

    可待他抬起头来,眼前之景却让他手上一松,踉跄着便迈进了阁。

    只见安乐子在庭中游走,她脚步所至,抬手所及,生出许多细碎涟漪,整座庭院如同被颤悠悠的水流包裹,水波晃得凌煦眼晕。

    “安乐子,你在做什么?”

    凌煦将躲在一旁的哲哲施决护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失神的安乐子。

    灵希却拽住他,示意凌煦噤声,直至满庭院,都彻底变了模样。

    蓝田阁一应陈设仿佛一瞬之间换了个遍,庭中种满了低矮的三桑树,树上坠满了珠玉,交相辉映,虽已入夜,珠光却如同艳阳。

    凌煦不可置信地瞧着满庭变化,更是从珠玉反射出的光晕之后,隐隐约约瞧出一个人影,身形修长,头戴玉冠。

    安乐子温婉地笑着走进那片光芒之中,踮起脚尖勾住三桑的颈项,将头埋进他的肩头。

    而三桑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极温柔地,安慰她,哄她。

    “这是真的,还是幻象?”连凌煦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否,不禁喃喃问出了口。

    “自然是假的,春华秋实还在她手上,怎会一夕之间凭空种出那么多三桑树。”

    灵希望着光影中三桑的幻象,不由也想多看两眼。

    她满揣怀疑入世,唯有一人能教会她相信忠实,便是三桑。

    凌煦蹙眉,想要上前制止安乐子,却被灵希摁住。

    “安乐子这谛听之术使得比仓术还厉害多了,她所到之处,不论人事物皆受她控制,合她心意,好一手创世造物的本事。你也不愿她借你之手杀了我罢?”

    灵希拂袖为凌煦上了一层结界,视若无睹地朝寝殿而去。

    她若想瓦解这和现实搅和在一起的幻境,易如反掌,但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情乃至柔之物,非铁血手腕所能左右。

    凌煦瞧着沉迷幻术的安乐子,怅然若失,到底是面对多么难以支撑的坎坷,才会求诸幻象,渴求到连至上的秘法都能无师自通。

    但他竟能感同身受,曾经他疯魔一般,也只想找灵希回来,却连幻梦成真的本事都无,谁说疯子的世界不会比常人的更美好呢。

    “三桑神君?”他鬼使神差地迈进幻境,轻拍三桑的肩头,惹得他转过身来。

    “三桑”轻笑,答道,“凌煦,许久不见。”

    他面上透着淡淡的绯色,他发冠上的珠玉过了这么些年仍然剔透无瑕,都能倒映出安乐子的身形。

    “小舅舅,你们说师父不会回来了,可他不是好好地在这儿么?”

    安乐子的思绪繁杂,不知怎地又惦念起三桑曾说过的“不该自讨苦吃”,只敢双手小心翼翼地拽起三桑的衣袖,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渐渐皱起,

    “师父,安乐子不任性了,别走……”

    凌煦本想任由安乐子放纵,可他越瞧眼前的场面,越看着安乐子入了戏柔情似水,越觉得谛听这术法瘆人可怖,不由将灵希的劝告抛诸脑后,

    “安乐子!你当这是过家家么?”

    他钳住安乐子的手腕,将虚幻的三桑推至一旁,“你娘亲拼了命逃开的东西,你竟拾了起来,还变本加厉,当真辜负她一番苦心!”

    “师父!”安乐子关切地望向三桑,再看向凌煦的双眼已经怒极,“娘亲?是那个毫不犹豫就撇下我的神族长公主,还是冒名顶替数百年铁石心肠的修罗共主?”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你如今很得意是么?想见的人见到了,想相守多久便能相守多久……别忘了!这是用别人的命,用别人天人永隔抱憾终生换来的!”

    她恨意无穷,无法尽抒,白日里还只因共主袖手心寒,夜里竟是连骨肉亲情都恨上了。有时拔情绝爱,与七情六欲只系于一人,是一个道理。

    凌煦正满脑子想要辩驳,却忽被安乐子定在原地。

    只见安乐子从袖中掏出匕首,狞笑着靠近他,“我险些忘了,那个阎王罗刹一般的修罗共主又怎会对你留情?我不如杀了你,帮你瞧瞧她会不会伤心!”说罢便朝凌煦的颈项刺去。

    凌煦闪避不及,只觉得颈项间的痛意冰凉刺骨,他覆上匕首,指缝间却是滚烫的鲜血,瞬间像被抽去了全身气力,化身为搁浅的鱼,无从喘息。

    他倒下的那一刻,遥望着灵希殿中轩窗之内那隐隐绰绰的身影,因为极度的窒息,眼角不由润湿。

    原来,在她眼里,他也不过命如蝼蚁。想他一生轰轰烈烈,落幕却可以如此简单,真是可笑。

    想到此处,凌煦绝望地阖上双目,还不如死在魔族,去生魂门轮回转世……

    “明白就好——”

    闻声,凌煦猛地睁开双眼,手抚颈项,伤口处却一干二净,连隐痛都无,这才惊坐起身,却不知何时来到了灵希寝殿之内。

    “幻象?”他瞧着灵希的背影,喃喃自语。

    “你若不爱惜性命,我亦视你为草芥,你明白就好。”灵希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些。

    她不喜方才安乐子意图试探,更不喜凌煦心下存有被她挽救的侥幸,便在幻境中又捏造了一重幻境,让凌煦濒死了悟。

    凌煦略显愠怒,起身拔脚便走,路过她的肩头时,冷道,“受教了,共主。”

    灵希轻哧,心下腹诽道,这便生气了,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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