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玉人归 > 寒武旧事

寒武旧事

    灵希只身立在寒武城外,打量眼前巍峨不见顶的城墙,此时春寒料峭,北疆的寒风仍是刺骨。

    她作将军时也曾纵马踏破这座城门,在城墙之上南望朝堂。然而此刻,她已形单影只,不过是一个来寻私仇的仇家。

    “扶司阎!”她在城门下大喝。

    这是当年蛮荒之主的名讳,他被贬谪蛮荒之前曾司阎罗一职,掌凡人生死。

    久久未有人应。

    灵希也不知如今扶司阎何在,是否被他手下一众精怪逼退了位,落得生吞活剥的下场。

    正腹诽着,城门渐渐打开,发出沉闷的重响,大概各处零件有些年头未动过了。

    城门之内尘土飞扬,隐约有一人影立在当中,有人声幽幽响起,“灵希将军,别来无恙。”

    “灵希”这神器之名,对蛮荒谪仙来说,是大名鼎鼎的,否则那些年岁里,堂堂蛮荒为何要畏惧一介凡人将军。

    “扶司阎,你装神弄鬼,还不快将我迎进城去!”灵希佯嗔道,一边朝扶司阎走去。

    扶司阎朗声大笑,张着双臂迎上去,搂着灵希的肩膀迎她进城,

    “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陪我,这几万岁当真是白过了,”他这才意识到,“你的修为呢?当年身入轮回尚且有些微末修为,如今怎么精光了?”

    灵希摇头不语,只是仔细瞧了瞧他。

    扶司阎身形枯槁,面少血色,更衬得透红的薄唇越发妖孽。那双眼睛,生得娇媚异常,乌黑飘逸的长发由头顶的白玉冠束起,这发冠还是灵希从前送他的见面礼。

    扶司阎被灵希的眼光瞪得发毛,手扶了扶冠,问道,“怎么,我可是变了模样?”

    灵希摇头,莞尔一笑,出拳捶他肩背,“许久未见,你可不知我有多少糟心事。”

    扶司阎冷哼一声,活像闹脾气的小媳妇,

    “还有比你不告而别,突然死在昆冈更糟心的?我早说神族都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之辈,你若是听我的劝入我寒武城……”

    灵希将扶司阎的喋喋不休打断,“喂,我这次不是来叙旧,只是来寻仇的。”

    扶司阎极无辜地盯着灵希道,“何时你我有仇了?”

    他与灵希不打不相识,早就成了莫逆之交。那望氏王朝与蛮荒的对峙,不过是二人联手,演的一出好戏。

    “昆冈之战后,你蛮荒是不是与神族打了一仗?”灵希问道。

    扶司阎微微颔首,略沉吟了一阵,满不在乎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神族这般对你,你倒偏帮起他们来了?若没有此事,你难道永不会再来蛮荒见我了。”

    灵希不由哄道,“怎会?我昨儿见了你城中流出去的宝贝,只不过想来问问宝贝怎么得的。”

    “什么东西让你都叫它宝贝?”扶司阎脑袋一歪,疑惑地望着她,“我被踢出神界之后再没见过宝贝了。”

    灵希心道,这家伙竟然不知?“火凤翎羽,难道不是你属意去卖的?”

    扶司阎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敲敲脑壳,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昆冈之后,我嫌日子无趣,闭关数年,出关时我座下那四足蛇呈上一根羽毛来,我便收了。”

    灵希喃喃道,“原来你那时在闭关,”她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那四足蛇惹了不该惹的人,带我去见它。”说着便脚下生风,往城中走去。

    扶司阎卖力跟上,“喂,你知道我一向宠它,你可不能伤它。”

    灵希盯着扶司阎,眉眼一挑,“你拦得住么?”

    ——

    神族如今唯一的正事仿佛就剩下长公主出嫁这么一件,然而距离婚期不过五十年,这场非同寻常的典仪才终于有了蓝图。

    神族上下开始劳动起来,争分夺秒将长公主的荣宠彰显到每一个犄角旮旯。

    其中一项,从神界南天门向下至昆冈之巅,神族打算修葺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白玉台阶。意头倒好,象征二族联姻长长久久。

    三桑瞧着白玉阶从天边一日一日向下绵延而来,暗讽神族这十足的面子工夫。

    他正眯眼瞧着用功的石匠,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三桑神君。”吕泽躬身揖手道。

    “你怎么闲得很,一日来寻我七八趟。”三桑皱着眉头调侃道。

    “忘了告知神君,太子殿下已被罚到寒山幽禁去了,不知何时才回得来。”吕泽一拍脑门,险些忘了交代。

    虽说三桑神君口口声声再不愿听见任何关于凌煦的事,心中实则记挂着呢。

    “寒山?凌琰那厮可真不心疼自家儿子,伤成那样还让他去寒山,何故啊?”三桑果然气不过,为凌煦忧心起来。

    “听闻太子殿下顶撞了神尊,神尊一怒之下便罚了。”这事在神仙之中传得五花八门,吕泽也是东听一嘴,西听一言。

    三桑便要施决闪身去寒山,吕泽一把将他拽住,瞧着三桑惨白的嘴唇,劝道,“神君如今自身都难保,还去寒山那等恶寒之地,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

    那日有一鸟精得了灵希的信,说她在人界北疆落了脚。三桑惊喜之余也不敢去见她,生怕忍不住反害了这一劫。

    但三桑断然不愿等着灵希孤独老去灰飞烟灭的一日,竟生生砍下三桑树的一段枝干,让那鸟精衔了种到灵希身边。

    分生两处,元神撕裂,修为大减,恐怕再修不回原样了。可他只盼有时钻进北疆的三桑树里,虽然动弹不得,只瞧瞧她也好。

    ……

    三桑冲着北方长叹一声,“也望凌煦在寒山修心养性,忘了前尘罢……”

    ——

    徒有其名的阎罗殿里,扶司阎在上首坐着,灵希立于一侧。

    扶司阎唤来坐骑四足蛇精,眼神还不住地往灵希面上瞟。

    四足蛇斜眼将灵希上下打量了个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惊道:“灵希?”

    扶司阎连连点头,急道:“是她。小蛇,你快将上次与神族打的那场仗交代清楚。”

    四足蛇歪着头仔细思量了许久,喃喃自语,“都十万八千年前的事了,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你得了一根火凤翎羽?”灵希问道。

    四足蛇突然懊恼道,“是有这么个宝贝,可惜昨夜不知被谁偷了去,我还想留着给主人以防万一呢。”

    灵希追问道,“当年神族是谁领兵,你蛮荒的战绩如何?”

    “当年领兵的是长公主和小太子,两个飞禽哪有我们走兽厉害。”四足蛇满脸不屑,以为给主人长了脸,讨赏似的瞧着扶司阎。

    “怎么?你是与那长公主成了闺中密友,还是与那小太子私定了终身?我蛮荒为了自保,何错之有?”扶司阎不禁为自家坐骑讲情,对灵希一通调侃。

    灵希闻言面上有些发烫,吞吞吐吐辩驳道,“呸,什么私定终身,”

    又对着四足蛇道,“你再讲细些,那火凤和金乌最后怎么样了。”

    四足蛇挠头道,“说来也怪,我们起初小胜了一场,也不愿再与神兵纠缠,便退进蛮荒想息事宁人。可有一日,神族竟以太子为饵做了个圈套。我可是和主人上天入地见过世面的,一眼识破,毫发无损地掳了太子回城。”

    “好!我蛮荒兵不厌诈,是那长公主技不如人,也无甚好指摘的。”

    扶司阎痛快地一拍大腿,从前他对这场仗毫无兴致,如今听来甚是快哉。

    四足蛇从主人这儿讨了好,更是快活地扭了扭身子。

    “别打岔,然后呢。”灵希狠狠拍了扶司阎一掌,仍想接着打听。

    “金乌可是稀罕玩意儿,蛮荒又都是被他父尊罚下来的谪仙,自然要好好出一番气,”四足蛇精这才有些心虚,

    “不过就是在神兵阵前,给它戴了笼头,绑了翅膀,大伙儿挨个上去骑着溜上一圈……罢了。”

    扶司阎皱了眉头,悻悻将身上的衣裳拢好,这一桥段仿佛是有些理亏。

    他还未来得及用余光瞥上灵希神情,只见灵希飞身而上,便拿匕首抵上四足蛇的咽喉。

    四足蛇受了威胁,幻化出真身来,数米长的尾巴将阎罗殿戳出一个窟窿,再一起身,整座大殿轰然倒塌。

    “灵希,你做什么!”扶司阎大骇。

    灵希抬头,四足蛇的头顶足足有五人高,她踏着脚边废墟一个后空翻翻身而上,高高站在他后项之上,尽力稳住身形。

    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堂堂神族太子岂是你们这些杂碎能骑的?

    难怪凌煦被整个神族耻笑,难怪凌煦要夜半去魅苑练功,难怪凌煦要扮演一个废物,原来都是拜蛮荒所赐。

    四足蛇惊惧之下不住地扭着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灵希吞吃入腹。

    扶司阎也慌了神,收了坐骑怕他被灵希一招毙命,不收坐骑又怕灵希抵不住四足蛇的修为,只声嘶力竭地劝着,“灵希快下来,有话好说。”

    灵希冷哼一声,低眉瞧了一眼扶司阎,“我知道你与它相依为命多年,可我今日偏要废了它。”

    说罢她纵身一跃,正落于四足蛇口中,几声闷响过后,四足蛇似是痛极,张口匍匐在地上,吐出几枚带着血肉的巨型尖牙。

    扶司阎上前心疼地抚摸着四足蛇的脑袋,见灵希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扶司阎的眼睛血红,怒视着她,“我与它相伴三十万载,如今你伤它,亦是伤我。”

    “它辱凌煦,亦是辱我。”一边说着,灵希握着扶司阎的手,拔出他玉冠上的簪子,猛地刺进自己的胸膛,“我废了你的坐骑,拿命还你就是。”

    扶司阎连忙抽手,怔怔地看着灵希将带血的簪子甩在地上,踉跄起身拖着一串尖牙往殿外走去。

新书推荐: [红楼+HP]殉情传说 病弱院长又无敌了[废土] 我当替身来训狗 炮灰也想活 和绯闻对象上修罗场综艺 食心美人是恶女[快穿] 光明先生 一个雨天 限时狩猎 夹心酥与西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