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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不言一队春

    灵希从前听凌煦说过,飞禽铩羽,走兽断齿,皆是斩断它求生之能,处之以极刑。

    如今,灵希将那四足蛇的八枚巨齿生生砸落,高挂在寒武城城墙上,以天界那伙神仙的目力,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跌跌撞撞回到灯影乡,鲜血已经浸透外衫,秦大娘瞧了忙将灵希扶进屋里,动手包扎起来。

    “方才我们都听到寒武城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难不成是谁要害将军?”秦大娘手上忙碌上,嘴上仍是不得闲地问道。

    灵希轻轻摇头,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伤口若是再深一寸,可能当真交待在那寒武城里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这样也好,原本捱一辈子那么久也没什么意思。

    唯独可惜了她与扶司阎的情谊……

    “还好未伤及根本。”

    秦大娘为灵希包扎过伤口,扶她躺下歇息,等出了屋门,她抬眼突然瞧见屋头一棵嫩绿的小树,心下纳闷道,从前仿佛未见过这模样的草木,不过摇摇头便走开了。

    灵希熟睡之时,还浅浅地做着梦,梦见她与凌煦坐在三桑树冠上看银河。

    她突然想到不知三桑如何了,可会偷偷骂她再次不告而别。

    在那些整日在无量宫中幽闭的时光里,三桑不知承载过她多少心事,而她却未将人家放在心上似的,一次两次自顾自没了踪迹……

    ——

    蛮荒之战不光是凌煦一人之耻,众神却将一干耻辱都系于一人之上,以求自己片刻的慰藉。

    不知是哪位眼尖的神仙率先发现了寒武城外的四足蛇巨齿,天界一传十十传百,一片哗然,都在猜测是哪位仙友替神族一雪前耻。

    凌琰一听,择人顺势将话头引到凌煦身上,说是太子于寒山苦修小有所成,只身讨伐了蛮荒之战的始作俑者。

    还下令道:今后关于蛮荒之战前后始末,众神须三缄其口。

    寒山之上,凌煦正跪坐圣殿中,研读《创世》一书。正读至修罗共主创了如今的下世之前。

    书中记载:下世造化万千,人心跳脱共主规矩之外。共主疑,亲探之,反被诛于蒹葭林。

    共主归于极天,震怒,曰“人心歹毒非我所愿”,亲屠下世……

    凌煦不禁眉头微蹙,前车之鉴在此,他怎能亲眼看凌琰带着下世步此后尘。

    正想着,殿外传来一声熟悉的“殿下”,听来像是哲哲。凌煦抬头一瞧,果真是她。

    “殿下,”哲哲上前微微一福,“神尊已恩准殿下回天,随哲哲回阁吧。”

    凌煦起身,施决将哲哲身上的雨雪烤干,一边问道,“他何时如此好心了?”

    “殿下诛杀蛮荒四足蛇精,立了大功,从前过错一概不算了。”哲哲说着便要伸手拽上凌煦衣袖。

    凌煦却利落施决幻化真身,展翅从圣殿之上俯身而下,传音与哲哲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哲哲懊恼一跺脚,腹诽道:好歹将我送回阁呀。凭哲哲的修为,寒山上下只能凭脚力,可累坏了她。

    ——

    凌煦在半空中又施了决,将金乌真身幻化成一只黑白相间的点水雀,直往蛮荒而去。

    他落于寒武城城墙上,瞧见了那高悬的一串巨齿,那些利齿曾狠狠咬穿姊姊的左翅。

    自十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他从未再踏足蛮荒。

    那几日的摧折和屈辱如同一块顽固的脏污紧紧附在他的脑海,他越是催着自己忘记,越是不停地在眼前闪回,让他的心头泛起恶心。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它,欺骗自己十万多年前的事早该忘了七七八八,却抵不住那番造化实在是雕琢他的最重的一笔,早揉进他生命里,揉进他无法转圜的过去。

    如今有人替他报了仇,大快神族,将他被踩碎的脸面从地上一片片捡起来拼好,他却只余满怀惆怅和惘然。

    心结尤在,他只是装作早就解开了,顺台阶而下,将日子过得不知面子为何物,倒也乐得自在清闲,他已经改不了了,恐怕白费了阿希一片苦心。

    凌煦抖抖翅膀一跃而起,此番他并不因大仇得报前来缅怀,而是他以为这下世能趟一趟蛮荒的,只能是灵希了。

    他从寒武城像南飞去,想来灵希就在附近。而凌煦心中仍然战战兢兢,不知灵希此番寻衅蛮荒是不是为了他。

    凌煦暗暗发誓,不管是今生来生,都要问她要个交代,凭什么扔他的西昆结,骗得他好苦。

    往南寻了还不过五里,凌煦一眼瞧见一处城墙之内竟立着一株直挺挺的小树,再定睛一瞧,树里藏着的竟是三桑。

    他大喜过望,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

    “三桑神君别来无恙。”凌煦落于三桑树梢上,狠扯了片叶子下来,“是谁说莫要来寻她的。”

    “你这小子从寒山出来便来烦我,真真不长记性,伤可好些了?”三桑问道。

    凌煦轻描淡写道,“死不了,一瞧见你,伤又好了几分。”

    “哪是因瞧见我,是知道我在之处便是灵希所在,才宽了心罢。”三桑才不信这小太子油嘴滑舌的腔调。

    凌煦兀自在树梢上啄着翎羽,“三桑神君此番分身于此,想必耗损了不少元神。”

    三桑将枝桠更支棱了几分,“还没那么娇气。”

    二人正逗着嘴,瞧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往灵希门前来。

    来人身着宽大的黑色长袍,连头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他伸出雪白露骨的手,叩响了灵希的门。

    过了片刻,屋门轻启,灵希瞧见来人,似有些惊诧,“扶司阎?”

    凌煦瞧见灵希碎发凌乱,衣襟上还沾着血,一时按捺不住,便想向灵希飞去。

    三桑拿枝叶将凌煦笼住,“稳住稳住,咱们再瞧瞧。”

    眼见着扶司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又被灵希请进屋内,凌煦厉声问道:“阿希如何受的伤?”

    三桑调侃道,“瞎,吼什么,我还以为你打翻了醋坛子,要问扶司阎是谁呢。”

    凌煦悻悻住了口,还真叫三桑一语道破。他恨不能上去将药啄了,亲自照料阿希,竟眼瞅她将那扶司阎带进房中,当真是百爪挠心难受得很。

    “四足蛇精乃扶司阎的坐骑,灵希受伤肯定与他有关。可她还不是为了你,才去找蛮荒的麻烦?”三桑慢悠悠道,“要我说,扶司阎能护着她挺好。”

    凌煦闻言更是急了,回过神儿来问道,“为何阿希见扶司阎无事?”

    “被贬到蛮荒的神仙都是除了仙籍的,还往往是凡人之躯修仙得道,就你这生来便是一副仙身的,这辈子都不成喽。”

    三桑轻笑一声,凌煦当局者迷,实实在在是陷进去了,为情所误的路恐怕还长。

    凌煦轻轻扑棱几下翅膀,伏在灵希窗户边上,仔细瞧着屋内活动。

    只见扶司阎将灵希的手拉过来,将伤药放在她手心,“灵希,你能留它一命已是它的造化,何必还要自伤,以你我的交情,我岂会怨你?”

    灵希接过药来,“怨不怨是你的事,这人情还不还是我的事,你知道我的脾气。”

    扶司阎轻声笑着,将灵希的胳膊揽到自己肘弯里,“咱们可是过了命的……”

    正说着,突然听到几声鸟啄窗棂的咚咚声,扶司阎突然想起,“我还不能久出蛮荒,你对我没有芥蒂便好,我先走一步。”

    灵希微微颔首,便送他出了屋门,继续躺好休息去。

    凌煦得了逞,亲眼瞧了灵希在榻上躺好才回到三桑树梢上立着。

    “小气。”三桑嘲讽道。

    “我这也是为扶司阎好。”凌煦忿忿回嘴。

    “明明是棒打鸳鸯。”三桑调笑越发没了分寸。凌煦闻言狠狠将三桑树干啄了几口,不在话下。

    三桑瞧凌煦罕见开怀终于如释重负,便也由着他闹。

    ——

    此时陨城之中,凌琰与荏染并立于云海之上。

    “凌琰,我与你共谋那么多年,独独就落了这一个把柄在你手里,你却用它威胁我多次,你到底何时肯放过我。”

    荏染直接了当地冲凌琰歇斯底里,当年她一时不忍,将上古秘诀传于仓术,却成了凌琰时刻左右她的工具。

    “你可知为何我每次都约你来陨城议事?”凌琰悠悠道。

    见荏染没有心思接他的话,他接着说,“你教我做的那能困住灵希元神的大阵就设在此处,而你,却有意将她驱逐出神界。荏染,这些年我可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荏染有些心虚,“我只是不想让她好过……反正我连杀她的法子都教了你,已经仁至义尽。”

    “你唆使漆子休拿灵希生祭不周山,又利用我将灵希砸了昆冈,曾经的心狠手辣都被你藏在何处?”

    荏染轻声笑道,“不管是漆子休还是你,都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你既看透,最好与我就此井水不犯河水。”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去,此次灵希归来,她着实不愿灵希再死一次,就算是受到凌琰的威胁。

    “我知道灵希现在何处,立刻便能让她灰飞烟灭。”凌琰恨恨道。

    荏染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也知道,她若那么轻易死了,你一统三族,攻上极天的心愿就是妄想了。”

    凌琰被荏染捏上命门,二人僵持。

    他让步道,“夕儿与魔族婚期将至,若你能助我一统魔族,我便能让灵希长长久久活在你掌心,全了你的心愿。”

    荏染冷哼一声,“你当你是谁,能左右得了灵希。”说着闪身消失在原地。

    身后凌琰高声唤道:“荏染,就算你与那魔族少主有厚谊,也不能偏帮他魔族,否则我让你在整个下世都无安身之所……”

    荏染恍若未闻。她暗自决心不再插手灵希死活,只隔岸观她与凌琰缠斗就是了。

    她长叹一声,这一局终究会收官,到那时,这下世与她便再无瓜葛,竟令她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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