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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君心

    “父尊——”只听殿门处传来声嘶力竭的一声唤,仓术发丝凌乱,手抚前胸踉踉跄跄地扑至凌夕身前。

    仓毋宁所御厌器来不及躲闪,浅浅刺进仓术体内。

    仓术还来不及一声闷哼,便直直向后仰去。凌夕强撑着上前半步将他环在怀中,轻声唤道,“仓术,仓术……”

    “父尊,术儿求你,求你……”仓术耗尽全身气力,张口便涌出刺目的鲜红。

    凌夕心上一酸,替他捂着胸口,“别说了,别说了……”

    仓毋宁垂下的手指尖微动,“罢了,”他抬掌缓缓将染了鲜血的厌器尽数从仓术体内拔除,冷哼一声,“好自为之。”

    说罢捏决消失在原地。

    凌夕唤仓术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拼尽全力将仓术打横抱起,以免动了他的伤口。

    她颤颤巍巍将他挪至榻上,握起他的手,“不过是厌器,你以为我受不住么?”

    “你是天之骄女,还得修为傍身,怎能有损?”仓术柔柔地望着凌夕,喃喃道,“是我没用,不能在父尊手上护你万一。”

    凌夕忙摇着头,“你肯为我忤逆他,我很感激。等你好了,若你肯,我带你逃出魔族,到神族去。”

    仓术的嘴角隐隐浮现笑意,“神族更无我容身之处,只是若有可能,我拼死也会送你出魔族,还你自由。”伸手要替她拭泪。

    凌夕将他的手臂揽过,挤出笑意来,“从今往后,你我一体,无论神族魔族,都不在话下。”

    仓术微微颔首,双眼越发沉重,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凌夕在榻边守着,手掌轻轻覆在他面上,柔柔笑着。

    她从没想过能得他以诚相待,以死相护,难道从前万般芥蒂,都是错的?

    凌夕听着庭院之中虫鸣阵阵,忽得有几分懂得了煦儿对灵希的柔情。

    不知何时,她竟将发过的重誓抛在脑后,全然不顾什么“不得善果”的诅咒。

    然而她转念又想,若有一日,她将亲手捣毁魔族,斩杀仓毋宁,这份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

    瀛客岛的野花怒放一夜,湿漉漉地,挂满沉甸甸的朝露,耀着清晨旖旎的光,稍一动弹便是翻覆。

    凌煦悠悠转醒,一手环过背朝他睡着的灵希的腰肢,将她搂得紧贴他的胸膛,贪恋起她后颈细嫩的肌肤。

    灵希呢喃几声,转过身来将凌煦严丝合缝抱了满怀。

    凌煦笑着双臂将她锁住,心道这丫头身板瘦弱得轻而易举便能环上一周,仿佛能揉进身体,令他心中满满当当,将余生万万年都安顿了似的。

    “怎么醒得这样早?”灵希兀自闭着眼睛喃喃道。

    凌煦双唇凑近她耳畔,“想多瞧瞧你,怎么肯睡。”

    灵希轻笑,“今后可还要看得久呢。”

    凌煦轻叹一声,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道,“乐此不疲。”

    待到灵希悠悠转醒,灵台清明,她小声惊呼,抬头望着凌煦的双眸,“我还有东西没给你瞧,今日陪我去取罢。”

    “是是是,都依你。”凌煦将双唇浅浅印在她的额头上,又将她紧紧拥住,好生厮磨一阵才作罢。

    ……

    凌煦与灵希并立于东海之畔。

    时人相传:数月之前,东海水进,一众村落惨遭侵吞,从前那巍峨绵延成了点点孤峰荒岛,此乃天神之怒。

    如今那始作俑者望着眼前这片汪洋,手腕上仿佛还有血洞在隐隐作痛。

    凌煦不禁握上她的手,虽一朝时移世易,他却难忘那日生离死别之际,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灵希手上捏决,口中振振有声,遥遥地便有一道波痕越来越近。

    快及岸时,一个鲛人跃水而出,她还年幼,只知父兄差她来为一位神仙娘娘办事,却不识眼前没了尾巴的两人是谁,歪头眨巴着海蓝色的眸子端详着二人。

    “她是东海小公主么?”凌煦在灵希耳畔悄声问道。

    灵希瞥他一眼,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对神族仙子皆了如指掌,怎的不认识她。”

    灵希附身拉过鲛人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笔划,柔声问道,“可懂了?”

    那鲛人点点头,翻身入水不在话下。

    “鲛人族从前被豢养在神界,阖族被我解救,便与我定下了盟约。”灵希解释道。

    凌煦轻笑道,“世上可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如今我赖上你,岂不是白捡了好多便宜。”

    二人正说话时,那鲛人携一木匣跃出水面,呈给灵希。

    灵希俯身接过,揉了揉她乌黑的长发,轻道了声谢。

    那小鲛人粲然一笑,转过身去,没入水下之前却又转头瞧了凌煦一眼,忽得斑斓的鱼尾一甩,海水化雨纷纷扬扬,在岸边筑了一道微型的彩虹。

    凌煦轻呼,“曾听闻鲛人飞浪传情,今日得见果然不俗。”

    灵希闻言皱眉,忙踮起脚尖一手蒙住凌煦的眼,“不许你瞧。”直到那道彩虹转瞬即逝才作罢。

    凌煦握住灵希的手,笑道,“你这未免也太霸道了些,”他伸手抢过灵希背手藏于身后的匣子,“这是什么?”

    他将木匣打开,其中好生安放着灵希的那只西昆结,数十年间未曾蒙尘,似乎是常得人滋养,才能触手生温。

    凌煦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当真把它丢了。”

    “我哪里舍得,”灵希乖巧地由着凌煦拽过她的手腕戴上西昆结,“那时我以为与你永别,不忍在你心里留什么念想。”

    凌煦将她的肩头拥过,摩挲她的掌心,“断掌纹……可还疼么?”见灵希摇着头,凌煦又道,“我心痛尤甚,该如何是好?”

    灵希忙搬过他来上下端详,“可是朝宗节的伤还未痊愈?昨夜——”

    凌煦将她拥入怀中,一舒这些年来压抑心底的千头万绪,

    “一个西昆结如何叫我死心,可你我遭告命符一阻,竟比天人永隔还难捱。你可想过我只能看着你受苦而束手无策,是何等无奈么?”

    “世间本就委屈求全多,称心如意少,”灵希轻轻拍着凌煦后背,“日后,我去寒山求共主解了你身上的神谕,我去神界与凌琰讲和,我帮你脱去太子的枷锁做一个自在神君,若你仍放不下心中抱负,你要我如何帮你,我便如何帮你。”

    “你倒是为我安排得妥当,可我不愿你因我作违心之事,更不愿解那神谕。”凌煦笑道。

    灵希忙盯上他眸子问道,“为何?”

    “还是让你欠着我好,免得哪天将我弃之不顾。”凌煦坦白道。

    灵希举起四指郑重其事道,“我灵希在此向修罗共主立誓,若有朝一日——”

    凌煦将她发誓的手摁下去,心道修罗共主哪里管得了她,那寒山亦不是她该去的地方,“海誓山盟倒是不必,予我旦夕朝暮四时不忘,便够了。”

    灵希闻言会心一笑,末了还是撇嘴道,“任你如何推说,神谕定是要解的,”她又沉吟片刻低声道,

    “再者,婚嫁讲究三媒六证,我一无父母双亲,二无姊妹兄弟,只知极天与我有些微干系,自然要去知会的罢。”

    凌煦闻言拥住她道,“此后有我,你有亲有故,”

    末了他轻叹一声,还是妥协,“极天在上,共主为证,我当真是荣幸之至。”

    ——

    仓术遭逢接二连三的杀招,吃的苦头恐怕比被荏染传道授业时还多,被凌夕守了七日仍旧不省人事。

    七日之间,于飞阁外被魔族将士围得水泄不通,凌夕暗道魔尊从前深藏不露,这众多兵将似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可她每每想将心思放在尚且棘手的图谋之上,却总被仓术的安危所攻陷。

    凌夕此刻呆坐在仓术榻边,手上轻捧一卷话本。不久前她方看至“雪泥入红炉,荼蘼散梧州”一句,忽得明白了这句词中藏的心意。

    她仍想再听他说一次,这一次她便好好应承,不拂他意。

    仓术从昏昏沉沉中转醒时,抬眼望见身旁凌夕兀自出神,只觉得恍如隔世,不知病过了几个四时。

    直等到凌夕回过神来,才瞧见仓术正笑眼望着她,“终于醒了。”

    凌夕忙吩咐殿外侍候的预备些清淡饭菜来。

    “有劳娘子悉心照料了。”

    仓术方醒,声若蚊蝇,凌夕未听清楚,便附耳上前,还以为他要些什么。

    仓术打起精神微微昂首,趁机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惹得凌夕猛地起身。

    凌夕一时之间好似念头息止,灵海掏空。一双眸子怔怔瞧着一脸餍足的仓术,不由地便羞红了脸,直往帷帐之后躲去。

    仓术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拽上凌夕的手腕。凌夕来不及站定,直往仓术身上扑去,情急之下只能将手撑在他身侧,以免压痛了他。却还是惹来他一声闷哼。

    “刚捡回条命来,就没个正经。”凌夕佯嗔道。

    “就算把命舍给娘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仓术一脸肃穆,义正辞严,仿佛面前对着的便是修罗共主,扯一句谎就要永世压在生魂门下,轮回无望。

    凌夕正对上他的眸子,数日生离,险些死别,他双目绯红,神情荒凉不复神采,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攫住凌夕的思绪,让她不禁审视其间到底有几分真情。

    她稍稍侧头,鼻尖略过他的,温热的唇在他苍白微凉的唇上浅尝辄止。

    仓术轻轻阖上双目,抬手附上她的发。

    窗外传来渐强的细密雨声,打在庭中蓬勃盎然的草木之上,别有一番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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