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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恨海棠无香

    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灵希被清早的凉风吹得一激灵,悠悠转醒。

    她轻手轻脚翻过身去,抬头瞧着睡得还沉的凌煦,笑他一呼一吸均匀细致,像伏在草丛里的小鹿。

    灵希凑上前去,眨动着眼睛用细密地睫毛挠着凌煦的脸颊。

    凌煦轻笑,双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在她额前轻轻一吻,“还不老实。”

    忽闻楼下一片纷乱嘈杂,已有无数脚步声从楼前移到门外再踏上木头楼梯,依稀可闻有人高喊着,“哪里来的野鸳鸯,竟敢亵渎神明!”

    灵希望楼梯上一瞥,一群灯影乡民男女老少齐上二楼涌来,她慌乱之下惊呼出声,钻进卧被之下。

    这等香艳场面更是让人群大惊,生生怔了数息才又叫嚷起来。

    凌煦忙捏决施了定身术与障眼法,将能想到的隐匿行踪的法决都施了遍,在人群与卧榻之间布了重重帷幔,才将灵希从卧被之中捞了出来。

    他好整以暇地给她穿上外衣,笑道,“怎的一来灯影乡,你连术法都不灵了?”

    灵希悻悻道,“大约是习惯在这里作凡人了,我作凡人时可没让人捉在榻上过。”

    凌煦闻言轻轻搡她一把,“那还得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顺便把那男人的眼给啄瞎。”

    “我若早知你是那只点水雀儿,就该修个笼子将你养起来,免得转眼就被别人捉去了。”灵希调侃道,想起阿迦?来,不禁醋意萌生。

    待凌煦将灵希的长发梳好,绾了一个轻巧的发髻,左右端详了一阵,似是对自己的手艺甚是满意,“咱们还是快些走罢。”

    灵希摸摸头上的式样,忽想起从前艳羡秦大娘的官人日日为她绾发,今日当真也有这等福气,不禁莞尔一笑。

    凌煦瞧她开怀,一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捏决,旋即与她消失在原地,不在话下。

    待这群灯影乡民定身术一解,众人再定睛一瞧,眼前哪还有什么野鸳鸯,静得与灵希神仙走后一模一样。

    他们各自双手合十拜将起来,口中振振有词:神仙在上,恕我等凡人私闯神邸,万望保佑我灯影乡安居乐业,永无灾殃。

    ——

    凌夕与仓术二人那日剖白后,却默契地从未再提及那事,釜底抽薪与弑君弑父,皆不是动辄便能出口的。

    今日魔族长夜愈漫,清早太阳刚露了头便又跌进西山,凌夕就着月色倒也能辨得清琴弦,而这琴声却分明没被她放在心上。

    仓术在她身后拥着她双手,轻柔地教她在琴弦上托擘抹挑,时而嘴上提点着“鸣鹤在阴”、“孤鹜顾群”、“鸾凤和鸣”之类的指法。

    凌夕忽一低眼,瞧见仓术的垂发轻抚她肩头,与她的几缕青丝揉在一起,不由轻笑出声,惹得仓术问道,“娘子笑什么?”

    她略一摇头,不语,手随他的摆弄舞动,只觉这指尖迸出的乐声有如涓涓细流,让她的心罕见地松快下来。

    从前在神族,她没有一刻不吊着神思,好似父尊的眼光没有一刻不追随着她。

    “凝神静气,你呀,就是劳碌惯了,做什么都用蛮力。四指应放松着,才能弹出上等的音色。”仓术在她耳侧道。

    凌夕不由抬手抚着被他吹痒的耳廓,面上飞红,急道,“我不弹了,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便要躲离他的怀抱。

    仓术闻言轻笑着将她双臂收紧,“你教我习武,我怎能不回报你一二。”

    凌夕听后更是挣扎得紧,仓术闹够了才将她放开,笑看她逃得远远,直捧着茶壶饮起来。

    “你们凌家倒是稀奇,放任儿子随波逐流,对女儿倒是下了狠功夫。”仓术忽叹道。

    凌夕想他定不知蛮荒始末,虽想对他倾吐,转念又忧心他听闻后反不喜她,只道,“正是瞧见族中如何对煦儿,我怕得很,才不敢稍有差池。”

    仓术摇头道,“想来我那小舅子是个心宽的聪明人,娘子应学他一学,管旁人作甚?”

    凌夕回头望他,粲然一笑,朗声道,“我如今也觉得比从前自在许多。”

    仓术闻言一笑,“惟愿娘子一生自在无忧如今朝,”说道此处他笑意渐收,“五日后极夜天,父尊会依例喝上一碗护心汤,我会做好手脚,届时你便启不周之灵传信。”

    “仓毋宁可会察觉?”凌夕皱眉问道,她怕得是仓术若被识破,不知是否还有命出那首阳堂。

    仓术摇头道,“父尊不通药理,应当不会察觉。”

    凌夕上前握过他的手,“若无把握,我宁肯不让你插手。”

    “每每那护心汤皆是我亲手呈上,他不会疑我。极夜天百年一遇,我怎么忍心让你再忧心忡忡百年,”他凑近她轻笑道,“若我们有了孩儿,我更不愿让他活在我自小到大的阴霾之下。”

    凌夕无奈一笑,他竟想到这么远,她沉吟片刻道,“我有一计,你向仓毋宁进言,说已经诓了我将神器召入神界,他为夺神器,必不会阻我,反而要任由我用不周之灵。”

    仓术惊道,“妙计妙计,只是如此一来,我父尊定会有所防备,你可有把握神族能胜?”

    凌夕瞪大眼睛道,“你当那神器是吃素的么?真身祭出,制住你父君还是不在话下,只要届时你能以少主身份摁下魔族大军,我保证不伤你魔族平民。”

    她见仓术有些迟疑,哄道,“我会在信中告知他们留仓毋宁一命,你可放心了?”

    仓术这才略一颔首,嘴角微微一扯,原是神族有神器依仗,自认胜算全揽,有恃无恐。

    可他忽而又皱眉委屈道,“计策一成,你可会随他们回神界?”

    凌夕脸上神情忽得顿住,她竟未作后来打算,心道以父尊的性子,恐怕要将魔族灭个干净才肯罢休,若留仓术一人,他必死无疑。

    她起身正经道,“此事我还要再琢磨琢磨,你放心,我定不会抛下你。”

    ——

    灵希与凌煦并肩仰视着不可见顶的寒山,二人的斗篷上积了松散的雪花,脚下是裹了厚厚寒冰的石阶。

    灵希刚欲抬脚榻上,忽得撤脚,“你当真不是诓我?这么高的寒山,要从凡界单凭脚力走上去恐怕要个百十年。”

    凌煦正好逮过她的手,“自然,这样方显得虔诚,既然这样难,神谕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咱们改天再来便是了。再说了,你在凡世伤了腿脚还没好利索,寒山天冷,对你双膝不好。”

    灵希笑着推他一把,皱眉佯嗔道,“就知道你耍滑头。”说罢手上捏决,忽得与凌煦消失在原地,不在话下。

    凌煦再一醒神,灵希已携他落脚在寒山圣殿,共主神像之下。

    他心中一沉,还是拗不过她。

    灵希在圣殿中缓缓踱着步子,“我还从未来过寒山。”

    凌煦眉目一挑,“你曾与我母尊交好,她未曾带你来此?”

    “她应是没机会同你讲我与这寒山的渊源。我避之尚且不及,怎会来自投罗网。”

    凌煦摇摇头,他阅尽“创世”,竟并未见过阿希与寒山有何交集,他索性拽着灵希在一旁坐定,“快些讲与我听听。”

    灵希坐在他身侧,懒洋洋伏在他肩上,“那年魔族天吴诛杀神族无间道人,致使夏州地界天崩地裂,众神求寒山测算神器方位,用以补天。”

    “可相传补天石乃女娲亲手所炼——”

    “寒山算得我在无量宫,众神前往逼宫,因那漆子休的维护,我才躲得过那一劫,才有了女娲娘娘亲炼补天石一说。”

    凌煦似乎茅塞顿开,“漆子休因此为所神族不容,与你一道去瀛客岛隐居,后来并不甘心,终于用你砸了不周山扬名立万?”

    灵希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凌煦拥住她肩膀,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聊以安慰。

    灵希抬眼望着共主神像,“据说若要求共主显灵,需当面讲与他听?”

    凌煦颔首,“共主创世至今,天地剧变,亘古者唯有寒山。共主面朝深渊,有求于共主者皆是尸骨无存,”他望着灵希道,“我不愿你为我冒险,若真要解那神谕,我去求便是。”

    “你的神谕为我而降,便应由我来解,”灵希望着共主神像的神情有些狂傲,“让我去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样。”

    凌煦眉头紧锁,“若是你回不来,我登时便跳下去!你非要去冒险么?”他焦急地望向圣殿周围,心道,有人擅闯神殿,这寒山族人都去哪儿了。

    “不管这劳什子神谕才是真的冒险,你放心,我才舍不得让你独活,极天也挡不了我。”

    灵希说话间便捏决飞身而上,如一只轻快的鸟儿,高踞神像头顶。

    凌煦忙远眺着,白茫茫的雪耀得他眼前一片模糊,他仍仔细盯着灵希的一举一动。

    只见灵希向前飞跃,施决抵抗着悬崖上下凌厉的风,不去听从深渊之下传来的沉重的低鸣。她奋力转身面对共主神像,悬停在共主面前。

    不知怎地,凌煦只瞧见忽得一道亮光乍现,似是天边又生出一轮太阳,爆裂之声轰隆作响,整座寒山轻颤,四处雪崩。

    凌煦暗道不好,捏决飞身便要循着那道光亮而去。

    然而此时必驿忽得现身钳住他的手腕,“此乃她的天命,你呢?去送死么?”

    凌煦遥遥望着那逐渐隐没的光点。

    他怎么忘了,他不过是下世仰望她的万万生灵之一,而她是神祇,与他原本就是极天与下世的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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