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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不关风与月(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灵希捂上他的胸口,抽噎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护你?”

    “如今你可信了?我不是,我不是漆子休那样的人。”凌煦摩挲着灵希的手,嘴角溢出大口的鲜血。

    他早将灵希真身托付于三桑,人人皆算计她,叫凌煦此行如何放心。

    凌夕在于飞阁中已是无法自持,耗尽修为一次次与结界抗争却不过是徒劳。

    仓术上前拥住她,“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仓毋宁仰天长笑,“凌琰的儿子竟是个情种,”他恶狠狠地瞧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凌煦,捏决幻化出厌器握于掌心,“我筹谋数载,如今栽在你小子手里,纳命来!”

    灵希将凌煦安置好,闪身逼近仓毋宁,全力将他握着厌器的手向后折去。

    她瞪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声嘶力竭道,“我为你筑厌器,不是让你拿它伤我的人的!”

    荏染眉目一挑冷哼道,“你可知仓术他母亲长得与你相像得很,你那些年是当真没开窍,还是始终装作不知他心意?要我说,你就留在魔族得了。”

    闻言,灵希的手上忽得泄力,她仔细回想那时救的名叫汝良的女子,难道……

    忽然间传来仓毋宁的一声闷哼,灵希这才回过神儿来,发觉指尖温热湿漉,她抬头一看,只见仓毋宁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厌器尽数没入自己的心肺。

    灵希蓦地撤手,呆呆地瞧着仓毋宁伏下身子,听着厌器在他经脉各处游移爆裂,他七窍生烟,渐而血肉模糊。

    她大惊失色跌进凌煦怀里,不可置信地瞧着染了血的掌心。

    凌煦抬手将灵希双眼捂住,之后的场面她看不得。

    仓毋宁一身甲胄尽数化作灰烬,随着他肉身瓦解,整个昆冈结界之内充斥血气,一如那日被灵希真身碾成肉泥。

    待他的骨血被清风蚀尽,只剩一摊与地上泥灰混作一团的血污。

    末了,风云卷走他的喃喃自语,“终于解脱了……璞玉儿,你欠我的……”

    仓术漠然瞧着,未有一声哭号,甚至呼吸之间更沉稳了几分。

    凌夕大骇,任是她亲手布局,也未曾想过灵希会亲手了结仓毋宁,一时不知如何向仓术交代,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

    灵希亲眼瞧着仓毋宁化了无,不住摇头喃喃自语,“我没有,我没杀他……”

    凌煦轻抚她头顶,将她埋在自己肩头,不忍看她如此委屈,颤声宽慰她,“我知道,你没有。”

    荏染撇嘴道,“你的心肠倒比从前狠了……既然如此,神魔今日已分不出胜负,仓术的命我担了,不准你们惦记。”

    凌煦将灵希扶稳,这才手抚前胸堪堪起身,他遥遥望着于飞阁,他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将姊姊抛下,若能报了姊姊当年蛮荒相救之恩,他有朝一日与神族决裂便无有顾虑了。

    他颤颤巍巍蹒跚前行,快要靠近于飞阁时,却见阿迦?突然从一处断壁残垣之后蹦了出来。

    荏染蹙眉高声喊道,“你怎么跟来的?”

    阿迦?别过头去,不敢瞧凌煦,只心虚道,“我不放心师父,便跟来了。”

    凌煦见她奇怪,刚想嘱她莫要生事——

    阿迦?忽得施决,一息之间,六只金色浣浣幻化真身,排成一字朝灵希而去。

    阿迦?此时才变了一番脸色,高声控诉道,“她抢走太子哥哥,害我在神族颜面扫地,沦为笑柄,她毁了我,她毁了我!你们情投意合,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她早就该死了!”

    凌煦声嘶力竭唤道,“阿希——”朝她闪身而去。

    灵希正是失魂落魄,一抬眼眸,便见满目的金光熠熠,还未起念躲闪,六只浣浣依次贯穿她肉身而去。

    浣浣穿身,其痛不下车裂腰斩。

    而她此时哀莫大于心死,仿佛被虚耗了全身气力,只觉得神思沉沉,不顾一切地向后仰去。

    ……

    凌夕听得浣浣诡异的尖啸,一股冷意逐上心头,攥紧了手心,神魔相争就罢了,谁给栀灵山的胆量横插一杠。

    她转头望向仓术,顿时有些歉疚,捧上他手道,“我呈请时央求过父尊留他一命的,你信我。”

    仓术将手撤去,紧紧盯着远处一片血泊,仓毋宁伟岸的身躯分明还在眼前,如今却不过几两血肉残骸,让他想将肺腑都呕出来。

    他声音发着寒颤道,“是我勾结神族,残害生父,我万死难赎罪孽。”

    凌夕瞧远处,荏染早拽了阿迦?而去,凌煦怀中灵希已是不省人事,只觉举目苍凉无法承受,她木然地摇摇头,这的确是她本意,却此刻她偏偏妄想这一切只是幻觉。

    仓毋宁一死,于飞阁外的结界形同虚设,凌夕飞奔上前,扑倒在凌煦身前。

    只见灵希当胸一处拳头大的伤口汩汩涌血,前襟被粘稠的鲜红浸湿一片。

    凌夕忙抬手想摁住伤口止血,却被凌煦身子一偏躲开。

    凌煦抬起头来时,眸子猩红,“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她?”

    “我……”凌夕眉头紧蹙,兀自摇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瞧着凌煦强撑着将灵希打横抱起。

    “走,”凌煦转头向凌夕低声道,“她素来情义当先,纵然明知你与父尊的算计,也肯舍生救你,莫要辜负她。”

    凌夕起身拽上凌煦垂下的衣袂,“煦儿……”

    她抬脚正欲跟上时,却听得于飞阁正门外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娘子——”

    凌夕猛地顿住脚步。

    凌煦转身望向于飞阁,只见仓术手抚殿门,瘦削苍白的面上几缕碎发狼狈披散。

    凌夕未曾迟疑地顿住脚步,抬头对上凌煦的眸子,“他一无修为,二无野心,不会对神族有半分威胁。你以为我如今就称心如意了么?我已经遂了父尊的意,从今以后,万望他,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凌煦垂眸思量,原来这只是一场他的好姊姊亲手写的戏码。

    他不由苦笑,早说过的,他与灵希每一顺意,就遭飞来横祸,大约他只配做亡命之徒。

    可惜他早没了气急败坏的力气,转身欲走,就当这一趟龙潭虎穴白蹚了罢,谁让他生在凌家,还白白连累了阿希。

    凌夕低声道,“抱歉……”

    凌煦瞥眼,“你想好了,今日一别,你再想出这昆冈结界可就难了。”

    瞧凌夕郑重颔首,凌煦手上利落捏决,登时闪身消失在原地。

    ……

    凌夕目送凌煦出了结界,心道,如今可算是真的解脱了?

    她转身奔向仓术,心中抛却千万斤重担,脚步便显得越发轻快,她停在他面前,一把将他拥住,

    “说好的,我不走。”

    仓术张开手臂,轻抚她后背,下巴搁在她发顶,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可他的语气却仍旧沉痛道,“万幸我还有娘子不离不弃。”

    ——

    凌煦抱着灵希落脚在瀛客岛。

    庭中三桑早已候了半日,他一瞧见二人满身血污,快步上前,急道,“魔族竟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神君,你可知浣浣穿心的重伤可如何治么?”凌煦将灵希安置在殿中榻上,忙问道。

    “浣浣?”三桑更是一头雾水,“难道栀灵山也插了手?”他忙捏决为灵希探查伤口,斜眼瞥见凌煦脚下虚浮,当胸一个硕大的掌印,“你伤也不轻,快去闭息疗伤。”

    凌煦执拗地摇摇头,“神君,到底能不能救她?”

    三桑皱眉道,“寻常神仙受一只浣浣早该化无了,如今灵希挡了数只气息尚存,心脉竟也无甚大碍,她如今的修为我也摸不透。”

    凌煦听三桑之言才宽了心,抚胸坐在榻边,轻轻握起她的手,“那是她不肯醒,仍为了仓毋宁的事自责……你若是不醒,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三桑捏决幻化出灵希真身来,口中念出一道法决,只见她周身渐成透明,还未等凌煦阻挠,便被三桑收进璞玉真身中去。

    凌煦望着空空如也的榻怅然若失。

    三桑将灵希真身塞进他手心,“我怎么瞧着你伤比她的还重,莫不是仓毋宁的擂骨手?”

    “他的确觊觎神器,你我的防备没错,”凌煦和衣缓缓躺倒在榻上,撕开被血污凝作一团的衣物,伤口四周焦黑入骨,又有几处血洞难以止血。

    三桑不禁咋舌,抬手施决捂上他胸前伤口,为他疗伤。凌煦却已渐渐没了意识,皱眉昏睡过去。

    他不禁长舒一口气,想起凌煦信誓旦旦将灵希真身托付于他时,还意气风发地向他讲,打算与灵希在瀛客岛避世,再不让人惦记她。

    那时凌煦眉目间柔顺坚定,即使在生死关头,仍不惧前程,满心期盼着能与灵希相守。

    就差一点……而今这二人,终归被世事所累,为何天总不遂人愿?

    门外吕泽推门进来,“神君,你看这……是否要上呈神尊与尊后?”

    三桑略一沉吟,他虽明知凌煦强撑来此自有一番心意,转念却道,“他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不如还是去当太子,被众神捧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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