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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荒谬的影子那样游荡

    喻宵宁一整个晚上都在不同的回忆里梭巡,有时是和向沉出去玩,有时是和向沉看烟火,有一段是过年两个人在家里看雪。

    最长的一段是妈妈确诊前,她在家过周末,向沉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向沉把她叫醒,让她快点起床。

    “起床了。”她睁开眼,向沉站在床前。

    她伸出手去拉他,把他拉到床边坐下,然后把头枕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再赖两分钟床。

    “今天去哪里玩?”她看见自己问向沉,然后猛地发现开口的声音喑哑,这不是梦。

    喻宵宁清醒过来,猛地松开手,缩回床上,向沉只冷静地看着她。

    “怎么没走?”他问,似乎并不在意喻宵宁的荒唐之举。

    喻宵宁扯了扯被子,把自己捂住,她睁眼的时候有点睁不开,大概是眼睛肿了。

    “这就走。”她声音闷闷的。

    “嗯。”

    向沉大概是回来拿东西的,喻宵宁出房间的时候见他正在收电视柜抽屉里的那两个干花相框、他们的合照,见她出来又去房间里看了看。

    向沉看到了那支钢笔,喻宵宁站在门口,他问:“这也和你有关?”

    她沉默地点点头,本想说些刻薄的话,又说不出来。

    向沉在书桌上看了看,没有别的东西了,转身准备出去,却不小心撞在椅子上,他推了一下那把椅子,突然发现书桌后面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盒子。

    他昨天来的时候找过,但当时没找到,是喻宵宁睡觉之前拉了窗帘,才把那个盒子露出来了。

    他弯腰去拿。

    喻宵宁昨天很担心的是那本相册,但向沉既然找过也没找到,她猜测那应该是谢伟他们放到别的地方或者丢了。

    此刻她看见那个落灰的盒子,突然紧张起来,盒子上的灰尘告诉他们俩,那个盒子已经放在那后面很久没打开过了。

    她紧张地看着向沉,担心那里面是相册。

    “那我先走了。”她没有办法阻止向沉不打开那个盒子,只能选择逃避。

    “等等。”向沉走到客厅坐下,抽了张纸擦了擦灰,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个盒子。

    就是相册。

    喻宵宁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往门口走去,向沉的声音变大,不容反抗:“等等。”

    她听见了相册被压在一起的膜被撕开的声音,回头看向沉已经翻开了。

    第一页是元旦表白之后的合照,有烟花,有鲜花。她那时太想记录下来相爱的每分每秒,恨不得能把事情发生在哪一秒钟都写上去,因此相册上有每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地点,在此刻变成另一份证据。

    她昨天晚上还用那样刻薄的话责怪他:“我也不过是你的证据而已。”

    到此刻,那些话就变成回旋刀扎到她身上。

    向沉手里抓着那本相册,是他这几年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关于他失去的那段记忆的记录。所以为什么第一面就要带喻宵宁回去,不是因为留了后遗症看谁都眼熟,只是因为喻宵宁就是他模糊记忆里的那个影子。

    他接着往后翻,喻宵宁抱着茉莉,在宠物医院打针,那一页有好几张喻宵宁抱着茉莉的照片。所以茉莉能那么轻易地接受她的靠近,是因为喻宵宁才是拯救它的那个人。

    记得的人沉默地望着他,等待他宣判结果,等待他对这场欺骗做出最后的审判。

    但他不说话。

    喻宵宁在他第三遍翻看相册的时候终于开口:“是我。”相册里的人就是我。

    向沉抬头看她,声音哑着:“楚楚?”他的嘴角噙着点笑,却并没有笑意。

    即便他早就预料到这场从头到尾的骗局,尽管他早就看出端倪,可他在昨晚喻宵宁精湛的演技下否开始定自己,告诉自己是他错了,喻宵宁也不是楚楚,不要再为难她了,不要再让她落下眼泪。

    喻宵宁就看着他,向沉捧着相册一动不动,那一页的左侧是她的单人照,恋爱第一年的五一,去华江周边玩的那次。向沉总是举着相机给她拍照,那天她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扎了个丸子头,画面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向沉拍了拍她的头,说:“嘿,向前跑,别回头。”平阔的草地上她往前跑,向沉站在她身后给她拍照。

    但她回头了,那一页有两张她的照片,一张是她还没回头的时候,另一张她回头了,看见向沉仿佛一个专业摄影师,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喻宵宁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知不知道,是我说的分手?”

    向沉的眼眶红着,同她对视:“我不知道。”

    “我骗你了,我骗你说我怀孕了,你来找我,才出了车祸。”指甲嵌进手心,她恶狠狠地看着向沉。

    “我不知道。”他说。

    “你躺病床上要死的时候我都没回来。”

    “我不知道。”向沉伸手拉她,好像喻宵宁说的那些全都与他无关一样。

    “你现在知道了。”

    喻宵宁抽出手,她不愿意说出那些血腥的事实,不愿意说半夜收到的邮件,不愿意说视频里滴血的刀,也不愿意说被关在木通山里的那几十天。

    如果是写一个故事,写到这里又读到这里,大概会忘记从前,但是她记得,仿佛那条死去的狗身上温热的血又淌到了她面前。

    她不愿意说,所以向沉即便早就查出来项链手链的购买记录,根据时间线推,当然全是送给喻宵宁的,可她说那是给楚楚的,那好,那就是给楚楚的。

    喻宵宁并不清楚向沉是出于何种理由,陪她演这拙劣的戏,试图把自己骗进去,却又在此刻放弃。

    相册从他膝盖滑落,他弯腰捡起来,再翻开,一下就翻到求婚那天的合照。喻宵宁张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向沉看着那张合照不说话,神情认真,她于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喻宵宁默默叹一口气,眼泪从脸颊滑落,向沉抬头看她:“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渴望逃离我?

    “你什么也没做,是我厌烦了。”她捡起沙发侧边的包,钱包钥匙口红一股脑地掉出来,落在地上。

    喻宵宁蹲下去捡,钱包落在向沉脚边,口红滚进沙发底下。

    她伸手摸了摸,没摸到口红,一手灰。

    向沉捡起钱包,递给她。

    喻宵宁想放弃那支口红了,在向沉面前趴在地上去捡一支裹满灰尘的口红在此刻太狼狈。

    向沉放开相册,伸手往沙发底下探,竟被他那么轻易地就捡出来了,也没有沾上太多灰尘。

    他抽了张纸擦干净灰,然后把口红递给她。

    喻宵宁胸口堵塞,仿佛吞咽了一首晦涩的诗,让她感到难受。

    向沉听见她又叹了一口气,把钱包钥匙全都装进包里。

    “现在也厌烦吗?”他突然开口,喻宵宁猝不及防,钱包又从包口掉落。

    钱包没扣紧,也许扣紧了,但摔了两次已经松开了,向沉又去捡,看见钱包里夹着她的照片,照片下面露出一个角,他抽出来。

    是他们俩的合照。

    他两指夹着那张照片,看向喻宵宁:“这也是厌烦吗?”

    喻宵宁感到那首晦涩的诗在她的胸腔里震动,某几句诗往上涌,她说:“这是我犯的错。”

    那张合照是他们出去玩,江应给他俩拍的,她躲在向沉怀里,向沉低头看她,没有人理会江应的话看镜头。那时他俩还穿着情侣装,唯一一张情侣装的合影。

    这个荒谬的早晨被江应打断,门没关,他直接推门进来了。

    显然他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愣在门口,看见喻宵宁抬手抹了眼泪才开口。

    “哥,有个会。”

    不合时宜的会,向沉转头看他一眼,又看向喻宵宁,终于开口:“不知道推掉?”

    “已经推到明天早上了。”

    屋里又沉默下来,喻宵宁无话可说,她伸手去拿钱包,向沉抓住她的手,照片在她眼前晃了晃:“什么错?”

    他非要刨根问底,让她的堤岸崩塌。

    喻宵宁低着头不看他,向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把话说清楚。”

    “哎……”江应在门口站着,出声想阻止。

    喻宵宁点点头,还是不看他。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命运有命运的规则,她此刻选择遵守规则,打不破的那些条条框框就把自己关进去。

    喻宵宁已经忘记她说了什么,好在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哪些话不要说,哪些话不能说。她只知道向沉先离开,江应送了午饭过来,让她吃点饭。

    向沉离开的时候,喻宵宁看向门口,谢伟站在门外,和她对视上,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大家的神情都太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她一个人做了场梦罢了。

    可她看着沙发明明就有坐过的痕迹,饭菜摆在茶几上,还冒着热气。

    真是贴心啊,还不忘嘱咐她吃饭,她扭头看餐桌上的昨天的晚饭,又看茶几上的午饭,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只是想远远地再看看他,有了接触之后也没有贪心地想要回到他身边,怎么就能变成现在这样,把他越推越远,连做个认识的陌生人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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