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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世界的人屈指可数

    妈妈的病情没什么好转,还是经常疼得连哭都费劲,止痛药也不是总能起作用,止痛针的作用稍微大一些,只是难免还是有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喻宵宁看着心疼,但也无能为力,只能一边安慰妈妈,一边悄悄流眼泪。

    夏天慢慢褪去,妈妈开始安排后事了。

    九月开学,她开始在学校和家里往返,向沉安排了司机接送她,还好进入大四课程已经很少了,不用每天两头跑。

    九月下旬,中秋节她天天在家,向沉想见她的时候也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家楼下。

    中秋节前一天是秋分,那天早上她还没起床,妈妈进来叫她,拉开窗帘光透进来也没有那么刺眼,她睁开眼,外面阴沉沉的,窗玻璃上还有点雨滴。

    妈妈坐在书桌前,她就躺着听妈妈说话,妈妈从“雨打秋分头,来年必定收”说到她小时候有一年不听话被奶奶打了一顿。

    喻宵宁撑着手臂坐起来,妈妈才慢悠悠地继续说:“宁宁,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的眼皮跳了一下,妈妈继续说:“你也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她沉默着,被迫接受一件事情之后没办法坦然地谈论这件事。

    “你爸爸去世之后,赔偿的钱我都存着,当初想过用这笔钱给你买个房子……”妈妈顿了一下,继续说:“后来想着,万一你以后毕业了不留在华江,就决定把钱留着。”

    喻宵宁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但她什么都不想要,如果可以换回爸爸,房子和钱她都不要。

    “我们家呢,这些年也没多少存款,这回治病也花了大半。”喻宵宁的眼泪已经落下,她低着头,揪着被子角,“我再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把钱给你留着,以后我走了,你还有个傍身钱,好歹不用太辛苦。”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妈妈背靠着书桌,摇了摇头,她还是低着头:“我可以工作,你不用给我留钱。”

    她听见一声很轻的笑,然后妈妈坐到了床边,床垫陷下去一块:“我的傻囡囡啊,哪儿有这么简单啊。”

    那天上午妈妈把家里的银行卡存折全都拿出来一张张告诉她密码,告诉她存期。她不能不听,她知道,命运太无常了,非要在这里和她打赌,赌注是妈妈,她不敢下注。

    爸爸失事赔偿了83万,一分没动,全给存着。这段时间的各种治疗、住院、靶向药已经几近耗空了之前的全部积蓄。

    雨越下越大,这个天气就适合在家里窝着不出门,什么也不干就看雨也很好。

    敲门声传来,她去开门,是向沉,他手里拎着吴姨熬的汤,雨伞还在滴水,啪嗒啪嗒落在门口的地垫上。

    他的头发上有点雨珠,肩膀和手臂都沾着水,还在对她笑。向沉来得太及时了,她看着他把伞放进门口的伞筒里,拍拍她的头说:“进去啊。”

    其实她想抱一下他,她需要一点安慰,但只是看着向沉,直到他笑起来,俯身在她脸侧落下一个吻。

    她才后退几步让他进,妈妈正在盛饭,他赶紧过去帮忙。

    喻宵宁给他找了条毛巾让他擦擦,他也随意擦了两下就算了。

    他还是在忙,吃过饭就离开了,喻宵宁想和他多待一会儿都没法开口,只能把他送到楼下,在电梯里和他拥抱几秒。

    国庆节的时候是向沉生日,他不爱过生日,往常也不会过,顶多是谢伟给他买个蛋糕,他厌烦对着蛋糕双手合十许愿吹蜡烛。

    但他看喻宵宁欢喜地给他准备过生日,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安排,他就顺着她说:“没有安排,有时间。”

    喻宵宁亲手给他做了蛋糕,妈妈在她练习做蛋糕的时候吐槽她:“我天天吃蛋糕都吃腻了。”

    但等到向沉生日那天她做出来了一个很不错的蛋糕。

    她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想要有意义一些,妈妈跟她说:“你和小沉去过吧,我自己也能行。”她原本的计划是让向沉过来,但妈妈坚持,她和妈妈说好会早点回来。

    还是向沉过来的,他也并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喻宵宁在楼下刚巧碰到他上楼。

    饭后妈妈说去隔壁奶奶家坐一会儿,披了件外套就过去了。

    喻宵宁把蛋糕拿出来,拉上窗帘关了灯之后点了蜡烛,在摇曳的烛光里满脸期许地看着他。

    向沉隔着烛光看她一眼,如她期待地双手合十许愿,没有愿望要说出来,他的愿望和她不一样,他要的东西太多,要是说出来给她听,就只能说假话,而他不想说假话给她听。

    他闭上眼睛的那几十秒,脑子里久违地播放起小时候的记忆,从在破旧的厨房里嚎啕大哭,到跟在谢伟身后奔跑,还有后来……

    他睁开眼,喻宵宁嘴角上扬,他撞进她的眼里,愣了一瞬,然后听见她说:“生日快乐,哥哥~”

    向沉也笑起来,好久没听她喊过哥哥了,他凑过去吹灭蜡烛,接着奶油抹到了他的脸上。

    喻宵宁蹲在他对面,没有开灯,窗帘拉得死死的,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感官变得灵敏,嘴唇相贴得并不成功,她亲在他侧脸的奶油上,被甜味吸引不自觉地舔了舔。

    向沉脸有点痒,抬手握住她的后颈,把她往下带了一点,封住她唇舌,尝到奶油的甜味。

    因为妈妈的身体,向沉没有待很久,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准备走了,走之前切了蛋糕给隔壁奶奶拿过去,敲开门还被奶奶夸两个人天生一对很般配。

    等到十一月下旬喻宵宁生日那会儿,妈妈身体已经越发不好了,长时间卧床,下床活动都需要扶着,那时候已经进入后半期,课很少,可以长时间在家照顾。

    生日只潦草过了,妈妈在沙发上坐着,她和向沉一起洗碗,向沉问她:“要不给阿姨请个护工照顾吧。”

    她在学校和家里两头跑,瘦了一大圈,向沉给她加餐补身体也无济于事。

    她也想过请个人照顾妈妈,但她顾虑到妈妈,还在犹豫。

    向沉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她只要同意隔天就能来照顾妈妈,这没什么可拒绝的,他妥帖恰当地替她解决问题,既不冷淡也不冒犯,他能在身边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护工是一个和妈妈一个年纪的阿姨,姓王,人挺好,照顾人也挺好。

    十二月底,喻宵宁正在学校上课,向沉突然给她打电话,他明明知道她在上课,她心里发慌,从后门溜出去接电话。

    “阿姨现在在医院,我已经让司机过来接你了。”

    还有半小时下课,她给小羽发消息让她下课帮自己把东西带回去,然后跑出去,司机来得很快。

    她没敢哭,只是按着胸口让自己尽量不那么想吐,满脑子回旋着向沉那句“不要害怕”,没有可能不害怕,她脸色发白,司机从后视镜看她:“喻小姐?还好吗?”

    她晕乎乎地点头,说:“没……没、事,麻烦……麻烦您开快……快一点可以吗?”她都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多厉害,一句话拼拼凑凑说了几遍才说清楚,司机加快了速度,没再说话。

    向沉在门口等她,带着她往病房走,她腿发软,生怕母亲的生命已经没有余地,她只能见这最后一面。她有点无助地抬头看向沉,想向他寻求安慰,他接收到信号,低头看她。

    “别怕。”他手握住她的手臂,和她一起进了病房。

    妈妈睡着了,王阿姨见她进去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跟她说:“刚睡着。”

    她坐在病床边,让王阿姨去休息,握着妈妈的手趴在被子上,向沉在外面接电话,他很忙,但他还是让王阿姨第一时间通知他,他先赶来医院了。

    等他接完电话进来,妈妈也醒过来了。

    “宁宁。”

    她抬起头,妈妈已经醒了,正看着她,很虚弱的模样。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妈妈想抬手给她擦眼泪,抬不起来,她自己擦干眼泪:“妈妈。”

    向沉手里拎着午饭进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妈妈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粥,又在她的劝说下喝了几口汤,她给妈妈喂完饭才自己吃,但她也没什么胃口,对付着吃了两口就算了。

    眼见着妈妈又很累地睡过去,向沉才拉着她去门外交代情况。

    妈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求生欲很强了,这次住院也没什么用,只是让病人不痛苦,能在疼的时候打止痛针。而且妈妈已经只能卧床了,不仅需要每天给她翻身按摩,还必须有人时刻守着,寸步不离。

    她担心着王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决定回学校请假申请延考。

    被向沉否决,他让她结束考试再说。

    考试就在下周,她现在不去考前边复习那么久都白费,况且……

    “谁知道下学期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肯定下学期开学能不能去考。”最后在他的安排下,考试那两天再请一个临时护工和王阿姨一起替着。

    喻宵宁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妈妈生病以来,向沉做了太多事了。也不是在这儿开始,她往前回想,从第一次相遇他救了她,到爸爸葬礼上解决闹事的人,找律师去谈爸爸的赔偿款,再到现在,从没有不耐烦地帮她兜底,替她安排一切,永远都给她一个最优解法,让她不至于理智分崩离析让生活更混乱。

    她只是抱了抱向沉,说:“真的,谢谢你。”

    向沉没说话,只是一如既往地拍拍她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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