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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哥儿这话倒是说得有趣得紧,现下可是射术比试,我拿着那石狮子是要作甚?”百里打趣尉迟落衡,尉迟落衡意识到自己方才用错词了,口头却不肯认错,反而扬起张脸来傲然地喝道:“两个蠢材,爷的意思是你们敢不敢像我方才那般,用这石狮子作为箭矢的靶子,能射中并且不伤到四面观会的百姓者,就算胜。”

    百里挑了挑眉毛,他环顾了一圈挤在四面观台里的百姓,又看向底下沉重的石狮子,沉思片刻后,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身后武器架上的一杆最结实的粗弓身上,少年转身拿起那粗弓,又顺手取下一旁的铁链,他将铁链死死的固定在箭矢末尾,尉迟落衡看得嗤笑一声:“铁链这般沉重,你拴在尾巴上,那弓又是最重的,如此这般你若是还能射出去,我倒要喊你爷了!”

    百里却不理他,只是笑笑,祁司辰也好奇铁链拴在尾巴上,箭还怎么飞起来?毕竟那玩意儿可不同于绳子轻巧。百里扯了扯链子,确认已经缠的够紧了,便示意底下的两名护卫将石狮子抛起来,沉重的石兽塑像被抛向半空中,看似瘦弱白净的少年张弓搭箭,那臂膀粗的弓箭在他手中霎时间便化为一头听话的乖兽,一旁判甲的武师傅也看呆了眼,毕竟这张特制的弓极其重,就连他们都需要挑出力气大的武士才能拉得动,这百里小将军的力气,还真是怪异的大。

    箭矢带着锁链扎进石像里,百里也同尉迟落衡一样后撤了一大步,他张开臂膀飞速的抓住锁链末尾用力一甩,沉重的石像便在单薄的锁链控制下转成了无数轮重叠的圆月,四下的百姓们看傻了眼,原来射术比赛还能这么耍的!尉迟落衡和泰烟倒是对此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尉迟落衡撇了撇嘴,百里力气大是他们几个自小在一起处耍的玩伴都知道的事,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抡着转了几圈,百里自觉玩儿够了,这才满意的将锁链反向一抡,再用力往回一扯,石像在空中反向划了半个圆满的月弧,百里右脚向旁边移了一步,好让马步扎得更稳些,他高举起双臂,只听“咚”的一声——沉重而庞大的石像就这样被瘦弱的少年稳稳举起。

    观席中爆发出了滚雷般响亮而震耳的喝彩声。泰烟骄傲的挺起胸脯——看呀,这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弟弟!

    风起,石像脖子处系着的那块一丈长的鲜红绸布被风扯得烈烈飞扬,少年郎一身银甲,雪白的卷曲长发随着风上下漂浮,跟绸布一起卷在风里,时不时被遮住了,再突的翻腾起来,露出底下那张俊朗白皙的脸。果然骚客皆道细风最知女儿心,这底下便有不少女儿看得偷偷艳了面颊,不知今日过后,这城里又会多出多少相思暗成疾的女儿来?

    尉迟落衡看得心生酸意,他明面上虽时不时的拿百里细腻的皮色来调侃他,暗地里却跟军营里的老郎中翻了不少医药古籍,不懂同是在沙场里风吹日晒雨淋的,为何偏偏就那小子始终是俏生生白嫩嫩的一张脸,那张皮几年下来竟是一点也不见粗粝,依旧跟闺房中养大的女儿一样细腻。

    其实这多亏了山麑的灵力,尉迟落衡这个凡人哪里知晓。为了把自己那张皮弄得跟百里一样细又好看,他甚至还做出过将鸡蛋和面粉和在脸上,导致最后迷了眼睛,郎中用药敷了好几日才转好的笑话。

    再说回会场上,百里傲然的站在台子正中央,那白玉一般的面庞上看不见桀骜和得意,反倒是悄悄地涌出来了几滴热泪,水光润泽了少年碧翠般的眼珠,四面喝彩的人群脸庞逐渐变得模糊,百里肩膀颤抖着,努力将翻涌出来的情绪通通咽进肚子里。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在台子上正风光无限的儿郎,曾经竟埋藏了多少委屈和不甘在心里。他高举着石狮子像,双脚缓缓的转动,让每一个方位的观者都清楚的看到自己现在威武的模样,现在,他们再不会说他生得阴柔,像个扛不住事的小丫头片子了吧!最后,少年郎在面向泰烟的这个方位停了下来,他双目放光,开心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位——全京城自己最爱的人儿,姐儿正冲他笑哩!泰烟瞧着百里的模样,颇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左右坐着的贵眷们,当初他们用沾满油水的菜碟侮辱那个幼小的孩子时,可有想过今日他会这般光彩的站在比武场中央,用自己的实力赢得几乎全京城百姓的道好声?

    贵眷们羞愧的躲闪着公主凌厉的眼神,往常那时,只道这小子是山沟子里捡回来的,长得又一副怪模样,跟个妖精似的,哪里能知道他今日会成长的这般出色。今日会场上的消息定是会传进陛下耳朵里的,只怕这位小将军的地位早晚都要翻上一番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样轻贱他,若以后这位在朝堂上得了势,针对起他们几家的人来那还不是他翻翻手掌的事。

    于是少年百里便不知,他今日的这一番展露,也在这些胆小懦弱的贪鬼们面前,给自己埋下了无穷的祸根。不过,这京城中自有一人会救他,只是这属于后话了。

    百里威风够了,便将石狮子放到了地上,尉迟落衡过来酸他:“我知你力气大,竟不知你能徒手举起两个练过的汉子才搬得动的石狮子,也不知你这野小子身上还藏了多少秘密?不如待明日得空了,都给哥说来听听,让哥也长长见识可好?”

    百里蹙了蹙眉,随即便笑着拂开尉迟落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哪里听不出这厮话里那酸他的意思,只是两人共同守卫边疆数年,百里是个在大是大非上分得清的人,也不是个记仇的主,便向来不愿在这种耍嘴皮子的小事上与他纠缠,便惯常的卖了乖道:“尉迟兄长又说笑了,我的身世你们几个都是清楚的,哪来的什么秘密。你莫贫了,快些看祁兄弟比试吧,现在可只剩他一人还未过这终试了。”

    说着,百里冲祁司辰一笑,将手里的重弓抛给他道:“祁兄弟可要用我这弓?我看你体格子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大的,虽说现下还不算过分壮硕,但用那小弓于你而言也不甚公道,显得被我压了一道。你也用这来比试吧!”

    祁司辰掂了掂他递过来的那弓才发现这东西究竟有多重,他觉着自己仿佛拿了个装满铁的盒子在手里。他虽说是妖,但却是偏迅捷一类的,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的爆发力,若说用的话倒也能用,还不至于不趁手,只是百里在前面已经用过了这张弓,他再拿起来用便耍不起什么风头了,要想赢下今日的这场比试,还需得另想他法。

    祁司辰思量着,顺势将目光转向了身后架子上摆着的那一排弓,这些弓是射会开始之前礼部委托兵部的人挑出来摆好,供竟会者挑选使用的。所有的弓都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开,位置最左的一张弓足足有一丈多长,是全场最大的一张弓。

    祁司辰将目光定在了这张弓上,百里看得心里一惊,咽了一口唾沫道:“我的好哥儿,你不会要挑这张弓吧?这弓原先是制出来祭神用的,因着没寻到能拉开的人,才一直放在武器库里吃灰。”

    “没寻到能拉开的是几个意思?”祁司辰边疑惑着,边将弓取了下来,他试着搭上箭拉了拉,发现弦没什么问题后,才听到一旁的尉迟落衡在与百里说道:“痴儿!且不说无人能有这样的臂长,单说这么大的弓,若想用的顺利还需得有足够的力气和技巧才行,箭也得用特制的,不然便容易闹了笑话。弓重,箭也不轻,人还得一头绷着弦,一头紧盯着猎物,你我都是凡人,哪有三头六臂可言?若是没有技巧,虽说拼了命将弓拉开了,但保不齐箭没出去人倒是飞出去了。”

    “依我看,这弓根本就不是给人用的,弄这东西的工匠肯定是个猪脑子,祁司辰你也莫用那玩意了,省得回头在这许多人面前丢了面儿。”

    尉迟落衡好心提醒祁司辰,祁司辰却淡然的摇摇头,并道:“无碍。”他将手里那些方才用来试弓的长箭全部丢开,又在身上背了一副普通的弓箭后,转身走向了一旁的矛架,祁司辰挑了一圈,最后拿起一杆九尺长的玄色矛来。

    “你小子,不会是要拿矛当箭用吧?”

    尉迟落衡惊得瞪大了眼睛,祁司辰平静的点了点头:“对,方才那些箭太轻了,不趁手。百里兄弟,劳烦你再丢一次石像。”

    谁料百里还在为他惊天动地的做法而愣神,直到被尉迟落衡不耐烦的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少年郎举起石狮子,像抛绣球般毫不费力的将石狮子抛向空中,众人都期待的看着他,不知这位北国来的太子究竟要如何驯服这巨大的长弓,以及沉重的矛。泰烟也瞪圆了一双紫盈盈的眼睛,双手撑着下巴,凝眸不转睛的瞧着比试台上。

    只见祁司辰侧过身体,他一脚踩在弓木上,一手握着矛搭上弦,然后整个身体一斜,巨大的长弓就被巧妙地撑开,祁司辰双手抓住矛和弦,琥珀色的瞳孔紧盯着天上的石狮子,然后在它开始下落的时候,忽的松开了手。

    巨大的矛便笔直的朝着石狮子飞了过去。

    祁司辰虽然是妖,但是他没有使用妖力,他要让泰烟和她的父王嬴昊看到,哪怕自己肉体凡胎,也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心爱的女子。

    他这回用了不小的力气,矛嗖的一声扎进石狮子中,石狮子当空裂成了很多个小块,红色的绸布跌落下来,大大小小的石块齐刷刷的朝下砸去,观席中的人们惊叫着跑开。泰烟看着这一幕不悦地蹙紧了眉头,却见祁司辰飞速的掏出背后的小弓,然后张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出,将下落的众多石块纷纷射穿。

    接着他跑出几步抓住那块即将落下来的红绸,然后借着桩子来回一跳,那些眼看要砸到人的碎块便全部被祁司辰包进了红绸里。

    底下的人们看呆了眼,已经抓起武器准备挥开石块的百里和尉迟落衡都松了一口气。观席台正中央,泰烟不悦地深蹙着眉。祁司辰却依旧端着一张如往日般无甚表情的脸,他手里托着那包装着石头碎块的红布缓缓地走到了她面前,他看着她面上恼怒地神色,似是安慰,又似是细哄般,笑着问她道:“这一出,你可喜欢?”

    泰烟眉头蹙得更紧,正欲张口训斥他不讲分寸,却见祁司辰忽地将石块包抛起来丢到了泰烟脑袋上方,女儿吓得闭起眼睛来浑身一抖。

    “混账东西!”尉迟落衡怒骂一声,正欲冲出去,旁边的百里却已经先一步将手里的银枪丢了出去,石块包被准确无误的刺中,随即便稳稳的固定在了墙壁上。要知道,为了帮助祁司辰,在搬起石狮子抛出去时,百里就是扯着这块红绸,红绸质地极好,是不易撕裂的上等料子,因此他才敢直接将银枪丢出去。

    祁司辰看如此,绕着玄气的指间微微一抬,这块质地上乘的红绸布便无预兆的被下坠的重力撕扯开来,无数朵桔梗花从红布中掉出,放眼望去哪里还有石块的影子,它们落在泰烟的头上,跌在女儿的裙摆之上,四周便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声。惊魂未定的泰烟抬起头来,只看到脑袋上方有一朵朵桔梗花坠向自己,她眼睛疑惑的眨着,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朵,花儿的芳香从鼻中钻进四肢百骸,霎时间稳定了女儿惊涛骇浪般的心。

    她抬头,看到祁司辰在对着自己微笑。

    一侧的席位上忽地有人高声言:“满头落满桔梗花的公主,瞧着当真像个花仙儿一样美。与北国的这位太子站在一处,倒很是相配啊!”

    “美么?相配……么?”泰烟沉眸呢喃,她忘不了方才眼看就要坠到头上的那许多石块和身旁慌张的百姓们,里面还有不少是尚且稚龄的孩子。

    这样,当真是美么?

    泰烟迷茫了,这一刻她头上落满由爱郎赠予的鲜花,明明很美,心里应该是满足的,百姓们也在不迭的称赞他们两个才子佳人,容颜相配,她应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女儿总觉得自己日后的结局,会如同这些坠落的花儿一般可怜,她没来由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喜欢么?”

    祁司辰笑着打断失神的公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动作温和的为她拨去遮住眼帘的一片瓣儿,泰烟意外地摇了摇头,她迷茫的看着祁司辰,在思索自己至今为止,是否……做错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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