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葛学士抬头,迟疑地问:“王爷和文丞相…?”

    这一问让陆昭平内心一沉,脸上的沉重已然不再是装出来的:“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祖父和阿爹…难逃一死。”此话一出,心境还是受到了影响,陆昭平眼睛一酸,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仔细看过父亲周围的人,其他人不是才能浅薄就是心气不稳,能帮助陆文两家走出这一劫的,便只有先生你一人。”

    葛学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眉间是少能从他身上见到的热烈,眼中闪动着异常的坚定。学士咬住牙,重叹一口气后说道:“我蒙陆文两家大恩,又得仙人赏识,此生足矣!我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和陆文两家舍了这幅身躯!”

    说罢,他便起身想要行大礼。

    陆昭平慌忙打断他道:“先生莫要行如此大礼,在外人看来可太过稀奇!还请先生继续叫我大小姐,像往常一样即可。”

    学士身子僵硬,硬是将做了一半的礼收了回去,坐回石凳上。

    陆昭平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坐着,从头梳理了一遍两人的对话。葛学士对她身份的直面质疑来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中是否有漏洞,合该仔细盘一盘。

    她请先生喝茶,先生摆摆手,耐不住陆昭平坚持还是饮尽一杯,昭平看了看父亲书房的方向,心觉着父亲差不多也要出来了,便对学士道:“若先生想明白了,还请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大小姐请讲。”

    “第一,请先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有关我受佛光点化一事,哪怕是繁花姑姑甚至是日后为我所用之人,这件事只需先生一人清楚即可。”如此荒谬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陆昭平觉着,今日纯属误打误撞才得了葛学士信服,日后若想招揽别人,还是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这是自然!”学士点头道。

    “第二,请先生完全相信我。我的任何举动都是为了陆文家的活路,因此我若不说,还请先生切莫多问,只需照办即可。” 陆昭平需要一些时间,还有一次机会。只要葛学士按照她的意思探查些情报,便会知道她所言不虚,那她受点化而先知的事情无论多荒谬便也能在学士这里立住脚。到那时候,学士便好拿捏了。

    但在那之前,更多的问题等于更多的纰漏,她不能允许。

    “自然是无妨,只是…”学士表现出了一些不解,大约是不明白陆昭平此处的用意。

    “我知先生对我仍有疑问,可时间会证明我说的话。并且我定不会置先生于险境,毕竟你日后还要照顾繁花姑姑,还有你那一儿一女。”陆昭平故意将先生与繁花将有子嗣的事情说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果然是个好办法,学士震惊之余立马笑的合不拢嘴,连连道:“那是自然,全听大小姐安排!”

    “这第三,是希望学士能屈就一下,当我的老师。这事由我去找母亲说,而学士需要做的,就是借口自己不能疏忽了公职,要求在前院单独为我辟一处上课的地方就行,地点…就定在这雄狮苑里罢。”

    “能当大小姐的老师,怎么算是屈就。只是为何要将这地点定在雄狮苑?…哦,是学生问的多了,学生一定照办。”大约是想起来他刚答应,学士问出口之后便立刻收了声。

    陆昭平自然是为了能多多跑到前院来,现在她年纪小,还能耍赖跑到书房窥视一些朝廷的消息。可待她年岁稍长,若没个正当理由,便只能呆在后院闺中。

    “不知大小姐可还有其它吩咐?”

    陆昭平想起刚才与父亲的一番有关汝承王的交谈。其实,上一世她便对汝承王之乱存有不少疑虑。汝承王不曾习武,他是如何抢的了御前侍卫的剑并刺伤皇帝?京师朝廷严格管控各家大户豢养的私兵数量,汝承王的母族平氏作为一个已经在朝中失势的家族如何能养的一千私兵而不被发现?

    而今天,陆昭平的疑惑又多了两处。其一,大商行与京师朝廷的深度牵扯,局外人都看的明白,小商行无论如何都打不倒大商行这件事,他们自己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既明白却仍义无反顾上诉冤情,最终拉下来的只有汝承王一人,其真实目的昭然若揭。因此,背后之人一定有着莫大的手笔,其身份也呼之欲出,可……汝承王如今的境地又如何威胁了他去?

    其二,当年传说的是,朝廷派去全州的监察官员督查不利,让汝承王利用商路掩人耳目囤积粮草兵器。可为何数万的粮草兵器在商道畅行无阻多年,偏偏在汝承王入京师那几日被一个小小县令发现,是否也太过蹊跷?

    汝承王为了不让皇帝疑他有反叛之心,不仅将母妃留在京师当人质,还处处注意,从不与任何朝廷要员有不必要的接触,即便是他入京师见母妃,也只带了不到十个人伺候起居,全然是卸剑入虎穴般的举动。

    了解越多,陆昭平便越觉得汝承王是被陷害的,而陷害汝承王的幕后黑手也一定是害了陆文两家的罪魁祸首。若真是如此,她要对抗的便是天下一般大的人物,陆昭平不禁胆寒。

    陆昭平转念一想,但又或许,商会监督权被夺就是汝承王自己设计的,为的便是撇清嫌疑更加隐蔽的转运粮草,否则一番周章让汝承王失了商会,朝廷再派来的监督官员怎么会是个“大概无用”的小人物。想他这么多年的秘密运输,一旦有失汝承王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这么安排反而是有利的?

    或许汝承王本想玩一手扮猪吃虎,却不小心真载在了“时运不济”的手里。

    这么想又太牵强。

    但不论真相是什么,也不论汝承王有没有反心,陆昭平只想及时阻止汝承王之乱的发生,并凭此切断五年之后灾祸的根源。

    “大小姐?”葛学士见陆昭平发呆,不禁再次问道。

    “有几件事需要你去查一查。我知道你有众多官场好友仍在京师,其中不乏几位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的。但这几件事需要隐秘调查,切莫开门见山直接打探,其中分寸还望先生自己把握。”

    见学士点头,陆昭平才继续道:“第一件事,查一下平府目前的状况,尤其是仍在朝为官的平家人,不论是宗家的还是旁支的。第二件事,烦请先生调查一下守城羽林军的几个统领,以及他们的家世背景。最后一件事…算了,这两件事先调查清楚再说。”这最后一件事,陆昭平想了又想,决定自己去查。

    学士眨眨眼,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看来仍在适应“不要随便发问”这条规矩。

    “待先生查清这些,自然知道我为何要你去查。”

    “学生这就去办。”葛学士躬身作礼。

    “有劳先生。还有,有关棉木香,劳烦先生过几日再去向阿爹求取。”

    “是,不过这棉木香甚是珍贵,学生不知何以为报…”

    “这本就是陆家该为先生做的,先生放心,必然不会让先生心觉亏欠。”

    葛学士走后,陆昭平才招呼站的远远的青碧回来,要她收拾了东西赶快回明月阁。

    “学士为何对姑娘又要拜又要跪的?”青碧见桌上点心没有吃完,拿起来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你看见啦?”陆昭平见她两腮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去戳她的脸。

    “当然啦。”青碧灵巧躲开,眨着眼睛天真问道。

    “敢说出去,以后点心没你的份!”说罢陆昭平转身离开,留青碧在身后慌乱收拾。

    接下来的几日,陆昭平功课做的格外认真,每日去王妃那里考核功课时都能让王妃吃惊她的进步。几天后,王妃忍不住道:“昭儿最近功课很是努力。书背的又快又好,连这字也越写越好。”

    “当然是因为母亲教得好。”陆昭平乖巧坐在王妃身侧,为王妃捏着酸胀的肩膀。

    王妃不禁掩嘴笑起来,陆昭平便顺势抓过母亲的胳膊,笑盈盈问道:“阿娘,我有两件事要跟阿娘说。”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说来听听。”

    “阿娘可否愿意让我参加十日之后的‘花诗会’?”

    “你是说肃英侯爵府办的那个花诗会?你原来可从不愿去那种场合的,还说是一群闲人凑在一起吵得厉害。”王妃疑惑道。

    上一世的陆昭平在陆家出事前,虽谈不上是个娴静淑雅的闺秀,但的确非她本意地有个自命清高的名头。受王爷和王妃低调处世的影响,她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于是只要出了静安王府的门,便鲜少与人攀谈,更是恪守礼仪不与人深交,时间久了便给人这清高的印象。所以直到陆家出事,她跟着赵无戒去京师前,熟络的高门子弟寥寥,能称为朋友的闺秀也只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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