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滕给江桉开了门，顺带把企图扒进车厢的皮影给干掉。
方黎小心翼翼地瞅着江桉：“你还好么？”
他怎么觉江桉的状态这么吓人，老大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儿？
“没什么，”江桉避而不答，反问道：“你们装备还剩多少？尤其是炸药。”
楚明和萧梵对视一眼，摇摇头：“除了文物周边，其余的武器不剩多少了，更别说弹药了。”
方黎：“我这还有几个，你想干什么？”
霍滕：“你要炸了这里？”
只要装备足够，火力够猛，大多数情况下每个有经验的探索者会偏向选择彻底摧毁界域，以此来找到源质。江桉以往的那种解决办法不适合大多数人。
但是在有这么多人被卷入界域的情况，暴力破题不是第一选择。
外面已经恢复了明亮，满地的皮影碎片落在商场各处，如果不尽快找到源质附着物，这样的情况就会一直存在。
江桉能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儿，耳边一直有东西在呼唤她，她的脑子状况现在不是很好，耳边也时有幻觉出现。
江桉解释道：“目前找不到源质，这些共生物每隔一小时就会卷土重来，而它们杀不完。”
表面上看现在这些皮影被打成了筛子，但是江桉没忘记楼上的店铺里破旧的员工在对自己残破的躯体缝缝补补，死去的只是少数，更别说还有仓库里的“备用品”。
一个大型交通枢纽的地下商场有多少人？这些皮影杀了一个还有一个，与其在这里僵持还不如去吧它们的仓库给炸了。
霍滕沉吟一会儿，最后同意地点头，下达了指令：“我和你一块去炸仓库，方黎、萧梵、楚明你们三个留在车上守好这些人。”
江桉突然问道：“你们还能联系上Aurora吗？”
听到否定的回答江桉现在已经确定了Aurora肯定出了问题，上一次界域入侵这个人工智能可没出现这样失联的情况，但是幸好直播与系统板面还能用。
但是现在江桉已经没心情去看网友说了什么，也没有看见弹幕上满屏无意义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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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域外。
在公司加班的一个程序员此刻正埋头在电脑前，手指“哒哒哒”的快速敲着键盘。
另一个程序员伸了个懒腰，然后按着酸痛的后颈，满是机械关节的脖子转动，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啊，可算是到下班时间了。”他对还在埋头苦干的
同事抱怨，“天天这么干，我的机械义肢使用寿命都得缩短十年。”
他喋喋不休地吐槽：“你知道么，我前几天去医院保养，你猜医生......哎，你，你怎么了？”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视线里那个同事倏地倒下，整张脸砸在键盘上惊的他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电脑发出电流短路的“呲啦”声，他有些慌，咽咽口水，伸手晃同事一把，不会是过劳死了吧？
不对，他还在动，他的身躯一颤一颤的，还没死，幸好幸好。
他该干什么来着？那个程序员脑子里一片浆糊，大脑的运作程序仿佛宕机了一般。
对对，该打急救电话，电话在哪？
他一扭头张嘴想要朝其他同事求助，余光里瞥见什么，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求助的话卡在嗓子眼。
在他惊恐的视线里，一张早已变形扭曲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尖叫终于冲破桎梏——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惊动了其他同事，整个楼层瞬间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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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安全局总部。
秋葵坐在接线员的位置上昏昏欲睡，脑袋不受控制的垂下。
一旁接线的新人挂断后，有些无奈的喊醒她：“前辈。”
秋葵一个激灵，接起电话：“啊？我知道我知道，又有突发事件了？”
新人：“不是.....”
秋葵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电话，干嚎一声，天知道她白天在民博干活，晚上借调到安全局熬夜，困死了。
“等Aurora那边修好我们就能轻松些了。”新人安慰她。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
眼前的悬浮光屏上蹦出一条标红的信息，电话又响了。
秋葵接听：“你好，这里是安全局总部......”
没等她说完，对面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急促：“这里是安全局卡拉城分局，检测到界域入侵，请求援助，另外，我们申请......关闭Aurora。”
“源质同化途径......直播。”
对面的人语速很快，向秋葵解释了大致情况后，等待她的答复，空气里一片寂静。
秋葵此刻就像听天书一样，每句话她都能听懂，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Aurora出事了？它不是正在维修吗？今天晚上那么多异变的普通人都和它有关？
她挂了电话，机械地转接到负责人那里，听到对面的声音这才有了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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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域内。
拿过方黎的东西后，趁着这段安全时间江桉需要把仓库毁了。
外面的黑暗已经消失了，江桉出了列车看到满地的皮影目光落在一处，猛然停下——
那里的皮影堆下一块东西在灯光的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是金属铭牌。
“怎么了？”霍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那里只是一些已经死去的皮影怪物，不禁疑惑。
“没什么，走吧。”
一路上，江桉注意到那些拥有金属铭牌的共生物只是少数。
Aurora之前检测到这玩意儿是特殊物品，除了可以用作为身份标识还有什么用？共生物为什么也想要这东西？仅仅是为了助理的职位？
江桉觉得很有意思，她以前从没想过共生物是不是也和人一样，最近接近的几次界域里共生物比她以往接触到都要更有“智慧”。
再次站在地下商场的安全通道时，江桉发现那后面的朦胧雾气已经完全没了虚荡，不仔细看的话就如同一面墙壁一般，只是颜色有些浑浊。
霍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伸手在上面敲了敲：“看来界域已经完全稳定了，这域墙看起来还挺厚。”
随着霍滕的动作，域墙发出沉闷的响声，墙后凝实的雾气发出波纹一般的纹路，层层荡开。
江桉知道域墙，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难怪她之前一直走不出去。
老旧的电梯摇摇欲坠，上面的锈迹似乎又鲜艳了些，江桉猜测是皮影怪物带着自己的“胜利品”返回时留下的痕迹。
电梯在缓缓上升，霍滕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几乎贴满了整个空间的小广告，突然说道：“和城外的风格还挺像的，你觉得呢？”
江桉垂下眼帘，长睫在她眼下打出阴影，她又听到那道声音，毫无意义的音节，脑子里的源质活跃起来，是什么东西？
江桉闭上了眼睛，耳边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呢喃的低语吸引着她，耳边电梯运行时微不可察的声音被她屏蔽，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直干扰她的是什么鬼东西。
没了眼睛，听力似乎变得敏锐了，周身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桉并不惧怕黑暗，在她逃离研究所之前几乎每一天都是在黑暗里度过的，源质在黑暗里会活跃。
因为黑暗象征着恐惧，代表着污秽，它会勾起你的回忆，引发你的想象，过往每一刻不值得在意的瞬间会清晰地出现在你眼前，陌生的画面陡然一换，她好像听到了母巢一起一伏的呼吸声，这种声音印在每一个人记忆深处。
母巢是一个巨型的循环系统，它的所有零件都建在地下，江桉小时候常常因为系统运行的嗡鸣深夜惊醒，然后趴到地面，将耳朵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并且因此无数次被夜里巡逻的机械保姆逮到。
江桉这次清晰地听到了声响的来源，她缓缓睁开眼，低下了头——声音来自电梯之下，来自被钢筋水泥覆盖的地底。
没有听到江桉的回答，霍滕疑惑地看向她，才发觉江桉的不对劲儿。
“江桉。”
有人在喊她，她听到了。
霍滕摇晃着她的身体，江桉猛然惊醒。
电梯停了，声音也不见了。
草，江桉觉得自己要疯了。
电梯才刚刚打开，江桉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这个界域她已经受够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她在界域里呆的太久了，但是Aurora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播报她的身体状况了，但江桉能感受到自己思维的涣散。
霍滕在地上看了眼，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跟在江桉身后，他知道现在江桉的情况不对劲，但是现在就他们两人，周围还全是共生物。
其实，霍滕的状态现在也不太好，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处理了界域内的共生物。
江桉走在前面，她没去专门找喜刷刷的店铺，随意走进离她最近的一家店。
江桉推开了玻璃门，环视一周，很好，是一家小店，店内工作的“员工”不多。
柜台上的店长见到有人闯门，褐色的身躯一震，还没开口就被江桉一枪爆头，她身上逸散出的源质将店长包裹，几秒后吐出一个沾着黑色粘液的萎缩皮影，像极了被人揉搓后仍在垃圾筐的纸团。
在源质的威压下，江桉带着霍滕顺利的走到店内的尽头。
这一次那些皮影怪物没了贪婪的视线，反而是江桉身后不安分的源质在四处游荡，寻找值得它下口的“美味”。
白色的墙壁上有一扇通向仓库的门。
江桉的钥匙出现在了掌心中，【开锁概率60%】，她手腕翻转竟没打开。
靠，她就知道，自己这运气时不时就超常发挥一下。
接连试了三次才成功打开了门。
顺着楼梯下去，江桉感觉这里变得更阴寒了，冷到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仓库里的冷气跑了出来。
然而霍滕脸上毫无异色。
两人很快就抵达了仓库。
里面没“人”，很适合动手，江桉迅速下了判断。
霍滕似乎被仓库里面的景象惊呆了，架子后面的尸山堆得已经很高了，脚边的尸体似乎是新鲜的，与那些已经冻得成霜的陈年老尸不同，它们的血迹还没带着红，皮肤还带着柔软的触感。
“这些是······”一开口浓郁的腥臭直接让他闭嘴，眼神示意江桉。
这些东西就是他们要炸掉的？
江桉点点头。
他们两个将炸药分别埋在尸堆各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江桉甚至爬上了尸堆将炸药丢在半山腰。
手下冰凉的触感深入骨髓，冻得她骨头缝里都发寒，但江桉还是咬牙爬到了尸堆的顶端，她呼出一口气，眼前的白烟模糊了她的视线，下面霍滕已经埋好了手头上所有的存货。
江桉搓搓手，让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摩擦生热。
缓过来后，她将系统面板里最后一包炸药放在那。
和霍滕打了个手势。
从上面跳下来后江桉迅速退后，与此同时她手中扔出一个引爆的装置。
轰的一声，接二连三的爆破声传来。
一时间四溅的血肉哗哗落下。
炸药带来的巨大气波将仓库内冲击的四分五裂，四处乱飞的尸块差点掉在霍滕身上。
这东西被冻的硬邦邦的，猛的被砸一下滋味可不好受。
江桉护着自己的头从尸堆上滚落下来，身后炸开的血雾蒙蒙，到处飘舞着粉尘颗粒，地面赫然一个大坑——
地面塌了，被炸开的洞里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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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逸散的源质从大洞那里飘出，黑色的颗粒很快就弥漫了整个仓库，甚至已经飘出大门朝外跑去。
安全局总部，收到消息后时刻坐在Aurora系统面板前的萧忘津看着上面陡然上升的数据，源质的浓度已经到达极值，Aurora目前还在运行的部件震颤着，发出死亡一般的悲鸣。
尖锐的警报声穿透在场众人的耳膜，所有人都一阵恍惚。
坐在屏幕前的技术人员一阵心悸，眼前的字幕扭曲着朝他扑来。
最先清醒过来的秋葵一把拍醒了人，冲他说道：“快，关掉主机！”
界域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的Aurora已经受到了影响，要是继续运行恐怕整个系统都会失控，到时候安全局总部也得沦陷。
然而技术员听到秋葵的话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萧忘津，最高负责人还在这儿，这个命令不能乱下。
他这个举动气得秋葵一把推开椅子，但是也知道没有萧忘津的命令这个技术员根本就不敢动。
秋葵扭头看向萧忘津。
萧忘津摇摇头：“关掉Aurora的主机，联邦各地的安全局与民博都会受到影响。”
Aurora接管着局里一切琐事，现在还处于维修时段，运行的仅仅是最基础的功能，彻底关掉的话维修就终止了。
秋葵冷笑：“Aurora本身就是融合了源质研制而成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是一个界源。”
萧忘津闻言瞬间下了决心，他对一旁的技术人员下达命令：“快，关掉主机！”
随后对秋葵说道：“你们当初给东西的时候可没说这人工智能蕴含源质。”
秘闻调查小组这群人果然是疯子，研究组的尤甚。
秋葵：“你以为能检测到源质的东西是什么？”
当初那个条件下能研制出Aurora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源质又如何？
旧世界遭遇了灭顶之灾，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城市各处，到处都是沦陷的小区与居民。
残留的城市在夹缝里生存，畸形的秩序在昔日的文明上重建。
研究小组在几十年的努力下才找找到了一点希望，Aurora被使用后他们才对文物建立了有效的预警，旧日的伤痕在刻意的控制下渐渐淡去。
萧忘津无言，默了默问道：“你们调查这么久，找出什么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秋葵听懂了。
她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能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秘闻调查小组成立于旧世纪，在那场灾变发生前十年，全球各地已经意外频发，无缘无故脑死亡的人类，突然出现的怪物，规模不大，但是已经足以引起注意。
他们出动了一切先进的检测设备，然而这些举动都无济于事，全球各处都有爆发点，毫无规律。
当局封锁了消息，秘密成立了秘闻调查小组，他们被派去各种地方，去探索未知的区域。
人命填出来的规律很快被收集送到当局的办公室，异动的源头是深埋地底的文物。
新闻里不断播报着关于火灾车祸，畸形体的消息，人们从一开始的担忧唏嘘逐渐变成习以为常，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悄悄消失的生命被掩埋的很好。
所以当那场灾难来临时，毫无预警。
一开始大部分人把那当作个可笑的玩笑，别有用心的流言，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
所有的知情人都以为他们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所以当暗地里堆砌的防线彻底崩溃时他们才会那么主动地支持建造母巢，保留人类的火种。
一开始秋葵也这样认为，直到她加入了秘闻调查小组，接触到那些隐秘的资料——
源质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