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昏暗的夜色中,鱼七静坐在房顶上目送马夫连马带车离开客栈,不为所动。她的手上,握着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马夫离开前,趁着李星回房休息,特意把鱼七叫到一旁,拿出一张一百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说出李星想拿银两收买他离开的原委。

    “一百五十两,出手真阔绰。”鱼七看着那两张银票,双眼发亮。

    马夫认真道:“鱼镖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听他的,回宁都。”

    马夫不解地“啊”了一声,实在不明白鱼镖师的想法,“鱼镖师不要开玩笑了。小的一直承蒙镖局照顾,不会为了这点钱财就忘了恩情。”

    “我没有开玩笑。有钱大家赚,何乐而不为呢。今晚你就回宁都吧,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鱼七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马夫,留下一张五十两的。

    马夫听她这般认真安排,同意地点了点头。想都没想便将银票调换过来,换成一张五十两的拿在手里,笑道:“有劳鱼镖师了。”说着,他笑盈盈地下楼而去。

    望着手中的一百两银票,鱼七顿觉没找错人,此次随她出行的马夫很有眼力见,竟然让她白赚一百两,正好弥补本次未能增加额外营收的缺口。想到这,鱼七忽然觉得本趟镖也不是没利可图,而且可图的银两比想象的还要可观。

    ……

    李星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暖洋洋的,身子轻飘飘地摇曳在半空中怎么也踩不着地。以为还在梦境中,美滋滋地翻个身子,忽听耳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他心生疑惑。

    他睡的可是柔软的床榻,怎么有这般声音?

    李星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顷刻涌进眼帘,急忙用手挡住。稍缓片刻,待眼睛适应后看见自己置身于草堆之中,露于天空之下,更觉疑惑。

    转头望去,只见鱼七坐在身旁。她头戴斗笠闭目仰望蓝天,斗笠的沿边缝有一层薄纱,阳光透过薄纱照映出她那娇俏的轮廓,嘴角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惬意十分动人。

    李星不知不觉间看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喜爱直照阳光的女子,也是第一次在鱼七脸上看到那恬静的惬意。

    正当他看得出神,只听鱼七淡然道:“公子醒啦。”

    李星自觉慌了神,忙收回视线。正待起身,惊觉全身柔软无力。

    鱼七道:“公子再躺会吧,药效还没散去。”

    李星诧异道:“你对我下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鱼七解释道:“马夫半夜离开,我只得药晕你,才能安心另寻法子。”

    马夫离开后,鱼七见一辆运送草堆的马车也往沐阳县方向走,便给些银两蹭上一段路程。

    李星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你们北宁镖局的手段,待回宁都我要上告府衙。”

    “公子要告就告我一个人吧。这仅是我一个人的行为,与镖局无关。不过我要提醒公子一句,丞相大人说过若有必要可使非正常手段。如果不是公子撺掇马夫离开,我又怎会如此。”

    “你……”李星原想说你都知道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鱼七笑道:“公子再睡会吧。再行六七里,我们就得走路了。来,喝点水。”

    她打开水袋递过去,只见李星的手接过水袋时还有些无力,艰难的喝上几口间洒出好些水,浸到他的脖子里面。鱼七实在看不下去,帮忙托着水袋,待喝饱后拎起他的衣角替他擦去脖子上的水渍。

    李星身子为之一颤,闷闷道:“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不会上告府衙。”

    “公子请便。”鱼七笑着拧住壶口,收起水袋。她不想与李星多费口舌,转身坐到马车前面,同架马车的老大爷唠嗑起家常来。

    方才鱼七和李星的对话老大爷都听在心里,忍不住问道:“女娃娃,你们镖局还缺人吗?进镖局有什么要求?”

    鱼七笑道:“老大爷想要找事做?”

    “我是替我儿子问的。他也算有些本事,就是找不到好的营生,一直在外边瞎混也不是办法。如果能进镖局做事,也不错。”

    “我们镖局每三年进行一次招镖大选,去年刚招过一回。您的儿子想要进我们镖局,恐怕还得等两年。”鱼七如实回答,见老大爷一脸失望,又道:“若他真有本事,可以去别的镖局试试,每一家的镖局招镖时间都不固定,他可以到宁都的招镖栏看看,那里的消息是最全的。”

    老大爷一脸感激道:“哎呀,老夫还不知有这等事。谢谢女娃娃,等回去了就让我儿子去宁都看看。”

    看着老大爷满脸的皱纹,鱼七想起多年未见的家人,不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可好。心间泛起一阵心酸,便将作为镖师应该要做什么准备的事项事无巨细地告知老大爷。

    李星躺在马车的草堆中静静地听着,有些看不透鱼七。既然她可以友好对待一个陌生人,为何偏偏对他态度恶劣呢?

    六七里路在鱼七的传授经验中疾驰踏过,马车稳稳地停到三岔路□□界。前方两条路,一条通往燕州,一条通往沐阳县。鱼七跳下马车,背上自己的一小袋行李,等待李星下来。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爬上去一瞧,只见他慵懒地躺在草堆中不肯动弹。

    鱼七提醒道:“公子,该下车了。”

    李星道:“你下你的,我觉得躺着挺好的。”

    鱼七眉头一拧,这是又犯病了呀。

    她二话不说,左手拎住李星的衣襟,右手抓起他的大包袱,用力一提,飞跃下地。随后将大包袱丢给他,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说完,她又礼貌地对老大爷抱拳作揖,道:“多谢了。”

    老大爷急忙道:“女娃娃客气了,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他从马车上拿来四个大饼,又道:“女娃娃出门在外甚是辛苦。这是我老伴做的烧饼,给你们路上充饥。”

    鱼七连忙拒绝道:“这怎么使得。”

    老大爷道:“算作是女娃娃倾囊相授的谢礼吧,还望不要嫌弃。”

    话说到这份上,鱼七也不好再拒绝,收下烧饼,目送老大爷架着马车离开。待马车走远,她缓缓转身走向通往沐阳县的官道。见李星走得极慢,笑对他道:“公子想自己走快些,还是我找根树藤来牵你走快些?”

    李星没好气道:“我药效刚过,整个人还软绵绵的,又背着个大包袱,怎么走得快?”

    鱼七看了他一眼,向他走去。李星以为她要帮忙拿包袱,将包袱从肩上卸下来。只见鱼七不知从哪掏来一个黑色小瓶子,打开木塞凑到他的鼻间。一股恶臭瞬间直冲头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什么东西,臭死了。”李星顿时丢掉包袱,在鼻间挥动着手往后退去,张大嘴巴四处换气。感觉双手并用,使劲挥动也无法散去那难以形容的臭味。

    “我们镖局秘制的提神醒脑膏。有精神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抹点在鼻子上。”鱼七故意把黑瓶子往他面前送。

    “不用了,我们赶紧走吧,天要黑了。”李星急忙捡起地上的包袱背在身上,大步往前走去。他怎么就忘了鱼七可以对谁好,唯独不会对他客气这件事呢。

    说来也怪,那东西虽臭,闻过之后精神百倍,体力也恢复如初。为免鱼七再拿出来,他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走在最前面。鱼七左肩背着包袱,右手拿着竹剑静静地跟在后面,心想要是他能一直这般乖乖地走到沐阳县,该有多好。

    二人一路无话,不紧不慢地走在官道上。行至晚霞隐入沉寂,因着没了马车,路上又没见着一家客栈或可以借宿的农户,鱼七决定在山间寻一块僻静平坦之地休息一晚再启程。

    李星却说他不喜欢露宿山野,蚊子多又有狼出没。提议再往前走一段路,有间破庙可以落脚,说着不等她答应自行前往。

    鱼七一脸错愕,转念又想他经常往来宁都和沐阳县,熟悉路途也是正常,便跟了上去。

    只是没想到,李星说的走一段路,竟是借着月光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抵达破庙后,他已累瘫在地,嘀咕道:“没想到这么远,我的脚……”

    这是一间极小的山神庙,四处蜘蛛网密布,供桌上除了香炉什么都没有。

    鱼七踢了踢李星道:“走,陪我出去捡点柴火。”

    “我太累了,你自己去。”

    话音刚落,只见鱼七掏出另一个紫色小药瓶道:“那我只能继续药晕你了。”

    “别,我去。”李星急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庙门。没过一会,一人抱着一捆柴火回到庙里。李星将柴火丢在地上,拿出一件衣服寻处地方随便一铺趟了下去,舒服地把头枕在包袱上,闭上了眼睛。

    鱼七看他那劳累的熊样,忍不住笑着摇头,早知如此何必怂恿马夫离开,自讨苦吃呢。

    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老大爷白天送的烧饼,丢一块给李星,让他填饱肚子再睡。自己的嘴里也叼着一块,边生火边咀嚼。

    眼下虽是夏末入秋时节,山间寒意正浓,但蚊虫却不分地界肆无忌惮地萦绕在耳边,嗡嗡声吵得李星从睡梦中醒来,心情烦乱地挥打着,却瞥见鱼七背靠梁柱闭目休息,周边竟然没有一只蚊子打扰。

    “诶,睡着了吗?”李星轻声叫唤着,不见回应。又轻轻一踢她的脚底,依然不见动静。

    难道走路太累,睡得太沉?

    他想起此前在马车上鱼七也是这般,悄悄起身试探,果然听到鱼七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去哪?”

    李星坐回原地,嘟囔道:“就知道你假装不理人。”

    只见鱼七没有睁开双眼,却递来一个香包,道:“驱蚊的。”

    “可以啊,什么都有。”李星满心欢喜地欲要接过来,却见鱼七收回香包,伸出另外一只手道:“二十两。”

    “什么?”李星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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