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拍摄完海报，霍宇连夜赶回剧组。
助理送他回房间。
霍宇进门之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拿起放在床上的剧本，坐到窗边的沙发上。
助理见状，不由问：“宇哥你还不睡吗？”
这改好的剧本霍宇今天早上才拿到。就为了这个，有人已经被磨得不成人样。
霍宇翻开剧本：“看完再睡。”
又说：“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手机一直响，雷俊又开始对他狂轰乱炸，叮嘱这儿叮嘱那儿的，霍宇干脆开了飞行模式。
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那要不要给你泡杯咖啡？”助理问。
“不用。”他在车里抓紧时间睡了会儿，这会儿精神还好。
“那我先去睡了。”
“嗯。”霍宇头也不抬，应了声。
助理从房间退出去。
“冯春姐？”
门口传来低低一声，霍宇从剧本中抬头。下一秒，站在门口的助理突然朝着冯春房间的方向跑了出去，霍宇脸色一变，撂下剧本，冲出房间。
因为太疼险些摔倒时，冯春被人扶住。
“冯春姐你没事吧？”
冯春捂着肚子，正要开口，看到霍宇匆匆而来。
霍宇径直上前，从助理手中接过冯春，看她满头大汗，唇无血色，脸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他声音有些大，冯春赶紧反抓住他，示意让他小声点。
深更半夜，她不想弄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冯春用力喘了口气：“……我打不到车，你能送我去下医院吗？”
霍宇一瞬默然。
她让人冒火的本事真的是炉火纯青。
但看她现在这副样子，霍宇生生压下了自己的脾气，让助理赶紧去开车，而后转身将冯春一把抱起。
冯春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说：“……我自己能走。”
霍宇瞪她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所有人都喊醒。”
冯春瞬间老实了。
*
车里那股像是汽油，又像是皮革的味道搅得冯春胃里一阵一阵翻腾，牵扯着肚子好像更疼了。
看她难受得几乎直不起腰，霍宇急得几次想要从座椅上起来，虽然她就在他旁边，两个座椅之间只隔着很窄的距离，即便触手可及，他还是忍不住想离她再近点，不过被最后一点理智摁回去。
生怕自己随意走动，再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忍不住催助理再开快点。
听到他再次催促，冯春强打起精神：“……我还好……别开太快了，安全第一。”
外面还下着雨，开太快太危险。
霍宇眉头紧锁，将手伸到她面前：“抓着我。”
“不用……”
“我让你抓着我。”霍宇硬声。
冯春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起初她只是轻轻握住，后面突然痛得厉害，手蓦然握紧。
霍宇不由看向她，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抓着他，就绝不会说出冠冕堂皇的“还好”。
*
车开到医院门口，还没有完全停稳，霍宇已经打开车门下去，绕到另一边去抱冯春下车。
医院急诊人不算少，助理手忙脚乱的，一边拿伞一边翻出口罩帽子：“宇哥，里面人不少……”
霍宇置若罔闻，抱起冯春就往急诊大厅走。
助理帮撑着伞，小步紧追：“宇哥……”
想劝又怕把人给惹毛。
“等一下。”
冯春一出声，霍宇就紧张止步：“怎么了？”
怕是自己没把她抱好，弄得她疼了。
冯春从助理手中接过口罩，偏头找他的耳朵。
“都什么时候了？”
霍宇没好气，正要躲开，可她的手刚好碰到他的耳朵，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霍宇一瞬安静，任由她帮自己戴上口罩。
*
检查结果出来，急性肠胃炎。需要打点滴，不过比较幸运，医院有空床位。
等挂上点滴，冯春看了眼愣愣杵在病床边的霍宇，依旧愁眉不展地盯着她。
病房挂着钟，冯春看了眼时间，开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回去也只能睡一会儿了。
霍宇回神，看她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推得远远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我是能让你掉块肉，还是我会吃人？！”
霍宇声音不自觉拔高。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
虽然拉着帘子，但并没有丝毫隔音的作用。
冯春急得坐起来：“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伸出去，却只是放在他身前，并没有碰上去，隔空尽力安抚着。
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火上浇油。
在她的手伸过来的瞬间，霍宇的目光就不自觉追了上去，结果她连碰都不碰他，手就生生停在他面前。
霍宇目光一闪，像是被针扎到。
痛只显露一刹，霍宇忽冷着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将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你是觉得我是个机器吗？我是……”
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冯春看着他，认真回：“就因为我觉得你不是机器，所以才会想让你休息。而且明天不是还……还有工作吗？”
准确地说，已经是今天了。
霍宇在她坦诚的目光渐渐冷静下来，看到她被自己这样拽着，为了保护另一只打着点滴的手，身体拧着，霍宇松开了她手。
低声念叨：“该关心的时候不关心，不该关心的时候瞎操心。”
说着，手搭着她的肩，让她躺回去。
冯春配合地让他盖好被子，说：“我的确是不太会关心别人。”
“你不是不会，你是不想。”霍宇脱口而出。
冯春默了会儿，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是你一直以来把我想得太好。”
“也太高估我了。”
药物起效，困意袭来，说完这句，冯春迟缓地眨了眨眼，眼皮重得撑不住，转瞬就睡了过去。
霍宇帮她掖好被角，一抬头发现人已经睡着，看着她眉眼舒展，似乎终于不再难受，心落到实处，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
霍宇搬过放在床尾的椅子，轻轻放在床边。
病房里的灯都已经关了，只有外面走廊的光洒进来一缕。霍宇坐在床边，借着那点光，静静看着病床上的人。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这么静地看她。
纵然手机的照片可以放大数倍……
原来真真切切地看着跟看照片，差别相差更多倍。
窗外浓郁夜色笼罩下，四处都很静，静得他甚至可以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霍宇手搭在床头的挡板上，头枕在自己臂弯，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病床上的人。
忽然就懂了“想要时间停在这一刻”是种什么感觉。
*
冯春一觉睡到大天亮。
点滴已经打完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护士是什么时候来给她拔的针。
床边空无一人，她记得自己跟霍宇说着话，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再往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冯春坐起来，抬手撩开床边拉着的帘子，也没有见到霍宇。
想来应该是回剧组了。
昨天实在没力气了，躺下的时候只是稍松了发圈，发圈还挂在头发上。现在睡了一觉，头发已经乱成一团。
冯春小心把跟头发纠缠在一起的发圈解下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头发理顺一些正要重新扎好，忽见霍宇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看到对方，两个人都是一怔。
霍宇：“你醒了？”
冯春：“你不是……”
回剧组了吗？
霍宇拎着早餐走到病床边：“我下午才开工，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说着支起桌板，摆了满满一桌子：“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点，如果这些都不喜欢，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冯春看着那一堆东西瞬间头大，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赫然写着“陆擎”。
空气有一瞬凝滞。
冯春顿了一秒，没有看霍宇，接通。
“喂？”
身体往另一边侧了侧。
原本拢好还没来得及的头发轻轻散开来。
乌黑柔顺的长发在早晨明媚的阳光里泛出丝绸一样的光泽。
霍宇目光直直盯着看了一会儿，甚至都没有心思去管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什么。
像是被什么蛊惑，霍宇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带着浅浅弧度的发尾。
发丝柔软，像羽毛一样，让人有些痒。
手往上抬，探得更深。
像是感觉到什么，面前的人忽然回头。
原来只是轻轻落在他掌心的发丝，从掌心划过，再从他手背滑落。
没想到手背竟然比掌心，更痒，更难耐。
因为霍宇在，冯春只是简短跟陆擎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回头的时候，她刚好挂电话。
对上霍宇的眼，他眼里有她全然看不懂的情绪，转瞬消散。
像一颗被孩子捧在手里的水晶球，不等她看清纷扬雪花背后藏着什么，似乎被她的目光吓到，小孩失手摔了水晶球，摔得粉碎，什么都不剩了。
冯春轻蹙眉：“怎么了？”
“……没什么。”霍宇看着她说，手悄无声息收到身后。
无人知晓，他指间缠着一根细细的发丝。
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