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路边的树叶差不多落光了,天气冷了,女孩说,再过些时间就可以烤壁炉了。我没带毛衣,穿着冲锋衣,虽有层抓绒的内衣,还是觉得有些冷了。在杂物房找了一遍,只发现了几件女式的毛衣,男士的倒是没有,听说过两天张工要去外面采购,我便和女孩说,和张工一道去,也好买件毛衣。女孩想了会儿,说道:“不知道镇上有卖毛衣的吗,如果要去县城,那就太麻烦了。”

    “是啊。”想起来这里时,那晕车的感受,我也觉得太麻烦了。

    “在这里待久了,去外面人多的地方,感觉太难受了。”

    听女孩一说,想起外面的人们,再去那里,确实是不自在。便对女孩说:“我和张工去是了,你在这里等我吧。”

    “还是我和你一道去吧,要是你被拐走了,可就不妙了。”女孩笑道。

    因到初冬了,地里的活没什么可做的,人们上午也都自由活动,除了砍柴需要人手,其余的事几乎都歇息了。到了吃中饭时,我跟张工说起出去买毛衣的事,张工笑道:“在这里待闷了吧?”

    “哪里闷啊,没有毛衣过冬,没办法才出去的,想着要出去了,心里倒有些害怕。”

    “毛衣没事的,我问问谁有多的。”说着,张工便站起来,问了大伙。沈二哥和梅姨说自己那里有多的毛衣,不过有些破了。

    “破了,没事的。”我说道。

    沈二哥和梅姨说:“那晚饭时,给你带来啊。”

    张工坐下后,又看着我,笑了笑,说道:“蚊子,毛衣有了,不过我还是要请你陪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呢?”

    “这里的人们都不愿出去,我每月出去买东西,都是一个人,路上也没伴,你陪我去吧。”

    “那好吧。”

    吃过午饭后,女孩陪云姐、田姐她们去山上了,说是去找金樱子,打算熬糖。我独自去了图书馆,之前借的《鬼》,虽没仔细看完,还是退了回去。图书馆来人很少,感觉就和自己的书房一样,我在书架边逛了一会儿,最后挑了本兰波的传记,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不禁觉得有些冷了,便在窗边站了会儿,只见老头子的房子就在对面,忽然那窗子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老头子站到窗子前,看向我这边。我不由得一惊,又觉有些尴尬,便对老头子挥了挥手,打个招呼,老头子却只是静静站着。我走回桌子前,感觉老头子在等谁似的,这里独居的人很多,但老头子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望之可见的孤独感,这点倒是与这里的人们不同,为此,对与他,我也不敢过于靠近,怕被那种孤独感刺着似的。我坐着抽了一袋烟斗后,拿着那本兰波传记,下楼去了。

    我回到房间后,见女孩不在,觉得无事可做,书又看不进去,便去找张工。到了张工的房子前,只听见发电机轰轰的响着,我不禁有些奇怪,白天怎么也看电影吗?走到门口处,只见张工和赵教授在隔壁的房间里,一台打粉机不停的响着,张工将玉米粒从机口倒入,赵教授则将打好的玉米粉,装进一个铁桶内,铁桶装满了,就倒进布袋里,屋里已有好几袋打好的玉米粉了。张工见我站在门外,高声道:“蚊子,来了啊,有事么?”

    “没事的,过来逛逛。”

    “食堂的玉米粉快吃完了,今天打粉子呢。”张工说到。

    我走到屋内,问要帮忙么?

    “不用的,晚上看电影来吧。”

    “晚上再说吧。”见赵教授有些忙不过来,我便帮赵教授装着玉米粉,看着眼前赵教授,想起女孩说他喜欢佛教,我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完全看不出来啊,倒像是高中的教导主任。机器又运转了一阵后,玉米粉打得差不多了,张工关掉了机器,说道:“先打这些吧,柴油也不多了,蚊子,明天和我去镇上啊。”

    “好的,什么时候去?”

    “吃完早饭吧。”

    我和张工、赵教授又将打好的玉米粉搬到那辆三轮车上,然后开车拖到了食堂,再将五袋玉米粉放进厨房的铁柜里。忙完后,我们坐在食堂的门口,我和赵教授抽着烟斗,张工拍了拍灰白色的头发上的飞尘,说道:“等下去洗澡,今天烧锅炉的。”

    “嗯。”我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头发,只见飞尘也簌簌的落了下来,怕也是不少吧。又见赵教授的头发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灰。

    “蚊子,今晚想看什么电影?”张工说。

    我摇了摇头,说到,等下看女孩的吧。又见赵教授沉默的抽着烟斗,便问:“赵教授,你也去看电影吗?”

    “电影?”赵教授说道,“我对电影不感兴趣啊。”

    “哦,听说你喜欢佛教啊。”我轻声的问道。

    赵教授听了,有些难为情的说:“是的,自己喜欢。”

    “平时没见你谈起过啊。”

    “有什么好谈的,这里的人都很好,不用谈什么啊。”赵教授说。

    我本想说自己也看过佛教的书,不过见赵教授难为情的神气,我也不好意思说了。

    倒是张工说道:“在这里,你喜欢什么都行,但要别人也喜欢,却是要有敬畏的,不干涉别人的思想,也是这里的原则啊。但我是个例外,我喜欢电影,总是喜欢别人和我一起喜欢。”

    “哦。”听张工说完,我似乎更深的融入了这里。

    烟斗抽完时,去山上摘金樱子的人们回来了,带回了一桶,女孩见我坐在食堂前,过来问道:“怎么了,去哪里染头发了。”

    “和我们在打玉米粉呢。”张工笑道。

    “挺勤快的啊,我还以为你又跑到图书馆呆着去了。”

    云姐也走了过来,笑道:“明天就可以喝糖水了,正宗的野生糖水。”

    “明天,蚊子和我去镇上。”张工笑道。

    “那等你们凯旋归来。”

    聊了一会儿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沈二哥和梅姨带了两件毛衣过来,我收下后,却不好意思再连忙道谢了。吃过晚饭后,我和女孩回家取衣物,准备去洗澡,看了看那毛衣,都很干净,一件是羊毛的,虽然领口有些破了,但看上去保暖不成问题。还有一件涤纶的,不过倒是有些大了。

    “反正穿里面,保暖就行啊。”女孩说道。

    “在这里你喊我穿乞丐装,我也无所谓。”

    拿好衣物后,我带上那件羊毛衫和干净的衣物,与女孩去澡堂洗澡,洗完澡后,感觉相当的暖和,又去河边,将浣洗的衣物泡在河里,等着明天来洗。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我和女孩便没走电影院的那条小路回来,而是从原路回来的,走过图书馆时,见图书馆的窗口有灯光流出,我不禁好奇,是谁在夜里的图书馆。我想着去楼上看看,不过又担心触碰到别人的秘密似的,便和女孩回屋去了。

    到了房子前,云姐弹吉他的声音传出来,我想起和张工说的去看电影,便对女孩道:“去张工那里看电影吧,和他说好的。”

    “有些累了啊。”

    “那我们去和张工说一声。”

    “算了,去都去了,不如看看电影也好,喊云姐一道去吧。”

    我和女孩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云姐的声音,“进来吧”。

    我们推开门,见云姐正坐在桌前弹吉他,我笑道:“云姐,去看电影啊。”

    云姐按住琴弦,放下了吉他,笑道:“也好,正没事做。”

    我和女孩晾好衣物后,下楼与云姐一道去张工那里。路上,我问云姐:“今天没做瑜伽啊。”

    “在山上累了一天,不想做了。”云姐说。

    “云姐,吉他和谁学的啊?”我问到。

    “来这里之前,会马马虎虎的弹点,来了这里后,没事时便练了起来,怎样还行吧?”

    “相当厉害。”

    “想学吗?”

    “我乐感太差了,唱歌都五音不全的,哪会弹吉他。”

    “唱歌差的人,弹得一手好吉他的,大有人在。”

    “我怕我坚持不了。”

    “等你想学了,就来和我说。”

    “他要是能学会弹吉他,我早就会织毛衣了。”女孩笑道。

    “对了,明天和张工出去,带几团毛线来,我给你织件毛衣吧,这里的冬天可是够冷的。”云姐说。

    “不会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一到冬天了,这里就没什么事了,又不用下地,每天闲着也难受,你爱人的毛衣也是我织的。”

    听到云姐,将女孩称为我的爱人,我倒有些难为情,我和女孩可还没结婚的,不知这里能够结婚吗?

    “开始是云姐教我织,后来我实在织得不行,云姐便一个人织了。”女孩说道。

    “蚊子的毛衣本来该你织的,我这红娘可是成奶妈了。”

    我和女孩都笑了起来,走到张工的房子前,见一楼都黑黑的,二楼张工住的那间房子,有油灯的光线流出来,我们走上二楼,敲了敲张工的门,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张工拿着一把凿子,开门后看着我们,笑道:“怎这时才来啊,还以为你们不来呢。”

    “在洗衣服,来晚了。”女孩说。

    “那好我去开发电机。”张工便将凿子放在门口,去楼下了。

    透过半开的门,见张工房里有一个半人高的木雕,只是雕的什么,倒是看不清。发电机响起后,张工走了上来,带我们去了看电影的房间。张工拉开灯后,问我们想看哪部电影,我看着女孩和云姐,说道:“我随便,看她们喜欢哪部吧。”

    “我也随便,看云姐的吧。”女孩说。

    “我也随便,看你自己的吧。”云姐对张工说。

    张工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道:“喊你们来看电影,最后怎么成了陪我来着。”

    “没事的,你想看哪部就放吧。”云姐说。

    张工站在胶片架子前,打量了一会儿后,说道:“《东京物语》好么?”

    “挺好的。”云姐说。

    我和女孩也点头道好。张工将胶片放到机子上,调试好后,关掉了电灯,眼前的幕布上出现了黑白的画面,随着电影的进行,思绪也浮了上来,大学时,这电影看过两遍,有些细节都忘了,但对电影整体氛围的记忆倒是还在,只是此时在这里再看,感受深邃多了。一场电影看完,我们几人都还默默的坐着,过了会儿,还是云姐站起来说道:“这电影真厉害,好久没看了,每回看都有不同的感受啊。”

    我和女孩也站了起来,张工还是坐在放映机旁,见我们都起身后,张工也站了起来,问道:“怎样?”

    “像是穆罕默德在水滴落地前做了个梦。”我说。

    “真的?”张工说。

    “当然是啊。”

    “上回你说的,海上钢琴师的比喻也很棒。”

    “都是骗女孩锻炼出来的。”云姐说。

    我们都笑起来,离开时,张工说:“蚊子,明天去镇上啊。”

    “我和你们一起去。”女孩笑道。

    “那太好了。”

    在屋子前,跟云姐道别时,云姐又提醒到,“别忘了带毛线回来。”

    我点头答好,和女孩进屋后,女孩点燃了油灯,上床后,想起明天要去镇上了,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想想来这里多久了,尽然都记不清了,感觉一直都待在这里似的,只是想起自己故乡的院子、瓷器作坊,才觉得这里与外界是孤立的存在。

    早上,洗漱后,我和女孩去食堂前,女孩喊我将手机带上,这倒是的,去外面带上手机还是有必要的。在食堂吃饭时,我找到一个排插,给手机充了会儿电,手机很久没用了,见充电一直没有显示,我还担心手机坏了,过了会儿,手机才出现正在充电的显示。吃完早饭后,女孩又拿来铝饭盒,给我们带上了午饭,我见手机充电到了百分之二十多,便将手机拔了,跟张工一道出去了。张工在食堂前发动三轮车,喊我和女孩坐上去,车舱里摆着两个大桶,一股柴油味,看来是装柴油的。云姐见我和女孩上车了,对我们笑着哼道:“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

    我和女孩都笑了起来,张工启动车子后,往厂门开去,离开了食堂的人们,看着熟悉的房屋往后退去,我心里不禁微微感慨,如果真的要离开了,那会是怎样的心情。出了厂门后,车子沿着山腰往上开去,两旁的巴茅草和来时一样,拂着头脸而过,到了山腰后,我转头看了眼工厂,却看不见一个人,一切都静谧得无人居住一般。车子沿着山路,往山下驶去,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终于从两旁拥挤的巴茅草里走了出来,进入一条乡村公路,顿时宽敞了不少,又行了一阵,两旁的山林里,已可以看见人家了,见到人家时,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这时,迎面驶来了一辆越野车,我好像见到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台汽车似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收到了许多短信,我看了眼,大都是故乡照看作坊的朋友打的电话提示,我心里有些乱了,还怎样给他回电话呢?车子到了镇上后,还是那个小小的镇子,一条街道不过两百米长,两旁都是杂乱的民居,在一家杂货店前,张工停了车子,将两个铁油桶拿了下来,还拿着一个小本子,去和杂货店老板卖东西。我看了看杂货店,一间不大的屋子,货架上凌乱的摆着各种物件,这样的小店有那么多的齐全的东西吗?还是问了女孩后,才知道张工一直在这个店子买东西,我们那里需要的东西,老板也会从县里进货,可以说这个店子,大半是靠我们那里养活的。见张工在和老板清点货物,我对女孩说,我去打个电话,问下瓷器作坊的事。女孩点了点头,我便拿着手机走到店子外,有些紧张的给故乡那个朋友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时,那个朋友张口就惊呼道:“你在哪里啊!”

    “在外面有事呢。”我故作平静的回答。

    “还以为你出事了,电话一直打不通,都快要报警了。”

    “没事的,在外面有些事。”

    “不会真的出家了吧。”

    “哪里啊。”

    “那就好,什么时候回来,不少想订货的客人都在找你。”

    “怕是一时半会儿做不了瓷器了。”

    “为什么?怎么了?”

    “一时说不清楚。”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起故乡,想起瓷器,我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不知道啊,我住的那里没信号,每个月才出来一次,不用担心的。”

    “没信号?”

    “是的。”

    “那就早些回来吧,作坊都好好的,你家院子也去了几趟,都好好的。”

    “谢谢啊,麻烦了。”

    又聊了一阵,见张工在往车上搬货了,我便结束谈话,挂掉电话后,去帮忙了。只是想起故乡的东西,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货物都搬完后,女孩说道:“毛线也买了,不过只有水红色的了。”

    听女孩说起来,我才想起云姐的交待,刚才打电话,心里一乱,都忘记了。上车后,张工又发动车子,掉头往山里开去,车上放了不少的东西,我和女孩坐在后舱,有些显得拥挤了,车子上坡时,发出刺耳的轰鸣,我有些担心的问张工,这车子拖得了这么多的东西吗?张工大声道:“没问题的,这发动机是我改装的,从四驱车上换的。”听张工说到,我才确信,之前听着发动机的声音,就觉得不像是三轮车的,果然是改装的。车子又窜进了巴茅草丛生的小路,走到一个拐弯时,张工将车子停了下来,说道:“下来吃点东西吧,还有两个小时呢。”

    我和女孩跳下车子,在车上坐久了,腿有些发麻,我伸了伸胳膊大腿,女孩拿出早上装的中饭,玉米饼和红薯,就着凉水吃了起来,凉了的玉米饼,好像比热着吃还甜些。吃过中饭后,我又抽了烟斗,然后才慢慢的出发。到了最后那座山,翻过山腰往下走时,工厂已清楚可见,多多、点点那两只狗,听到车子的声音,又从山里跑了过来。只是这时车子后舱都装满了,张工也没停车,任由两只狗跟着车子跑着。到了工厂时,我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多吧,赵教授、云姐他们几个人,已听到马达声,在厂门处等着了。张工将车开到人们面前,才停了下来,云姐笑道:“蚊子,被山下的老虎吃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女孩笑道:“不是有我这护法么。”

    人们也都笑了起来,和人们打过招呼后,张工慢慢的开着车,与人们一道行着。到他的屋子旁后,下车和赵教授他们,将那桶柴油抬进了屋子里。然后又开到食堂前,将食堂的物品下车了。食堂忙完后,又慢慢的开到杂货屋,将煤油等物件,都抬进去了。白老师一直等清点完货物后,将支出的钱都记好了,才和张工离开去。云姐也一直陪着我们,见货物都搬完了,拿着那几团毛线,和我们回去了。不过拿到毛线时,笑道:“这颜色,谁挑的啊,蚊子穿倒是有些女性化啊。”

    “就这一个颜色了,反正穿里面的,我都不嫌弃,他还说什么。”女孩笑道。

    回到屋子后,坐了一天的车,觉得有些累了,我便躺在床上,女孩也坐在床沿上,问道:“累了吗?”

    “有些。”

    “休息会儿吧,等下去洗衣服啊。”

    我才想起昨日泡在河里的衣服,不过想到又要去洗衣服,顿时叹道:“给老头子说,建个洗衣房吧。”

    “我去洗,你陪着我就是。”女孩笑着说。

    “你要做喜儿,我可不做黄世仁。”

    女孩不禁笑了起来。

    休息一会儿后,我起身道:“去吧,回来赶晚饭。”

    和女孩到了河边,昨日泡的衣物压在石头下,我拿开石头,将衣服在水里抖了抖,女孩说道:“给我吧。”

    “我能洗的。”我笑道。

    “你洗你的内裤就是,其他的我洗。”

    “这可是性别歧视了,分工不均啊。”

    女孩拿过衣物,一面搓着肥皂,一面笑道:“别贫嘴了,我早些洗完,好去吃晚饭啊。”

    我洗完内裤后,坐在一旁抽烟斗,见女孩利索的给衣服打上肥皂后,揉搓一阵后,又在河里清水,看着女孩麻利的样子,想起之前在我院子里,做饭连猫都嫌弃的她,这里的生活确实让人变化很大,不光是内心的感受,就是外在的行事也是的。

    洗完衣服后,我搬着一筐的湿衣服,和女孩往回走去,晾好衣物,到了食堂,晚饭正要开始,看着桌上冒热气的玉米饼、蒸红薯,绿油油的生菜,软乎乎的南瓜,香滋滋的咸菜,不觉饿了起来。差不多吃了四个玉米饼,才觉有些饱了,这时花姨她们又从厨房搬出一桶糖水来,给每人舀了一大杯,我尝了尝,果然甘甜爽口。云姐坐在一旁,笑道:“怎样,好喝吗?”

    “好喝,外面的奶茶给这提鞋都不配。”

    “那是当然,这可是野生的金樱子熬出来的。”

    吃过晚饭后,因今日坐的半天的车,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女孩却和云姐有话聊,拉着我去云姐那儿了。云姐点燃油灯后,将油灯放在地毯旁的一张凳子上,我和女孩坐在灯边,云姐从柜子里找出了几根毛衣针,拿着一团毛线,织起毛衣来。

    “现在就织啊!”我说道。

    “那什么时候织,希望这个冬天你能穿上啊。”

    “不用那么急的,有两件了,可以穿的。”

    “新织的毛衣暖和些,山里的冬天挺冷的。”云姐一面理着线头,一面说到,理好线头后,便用毛衣针勾起线来。

    看着云姐熟练的样子,我叹道:“云姐,还有你不会做的事么?”

    云姐笑道:“哪些方面?”

    “哪些方面都行。”

    “我知道,”女孩笑了会儿,又才说道,“云姐不会聊微信。”

    “聊微信?”

    “是的,云姐回家时,我跟云姐见面后,教她聊微信,结果云姐给我发的消息,全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像是在写信一样。”女孩说道。

    “这里的人大都不会聊微信那些啊,总觉得那样在手机上,一句一句的交流,心里的话说不通快,聊着聊着就忘记想说什么了,还是写信真诚一些,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云姐说。

    “好像也是的。”我说道。

    “我们那时和人交流,都是写信来着,感觉面对着笔纸,有种庄重真诚的感觉,而且等别人的回信,也是一种相当好的感觉,现在的交流是便捷多了,但没那种庄重的感觉的,有些太,太。”云姐说。

    “太浅薄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吧。”云姐又说道,“但世界总在变化,人也只能适应吧。”

    “我们这些人除外。”女孩说道。

    云姐看了看女孩,又织着毛线,没再说什么了。织了片刻,云姐说道:“对了,你们那里有指甲剪么,指甲长了拿针不舒服,我这里的找不到了。”

    “我去拿。”女孩说道,便起身去楼上了。

    女孩走后,云姐看着我,问道:“今天去外面,感觉怎样?”

    “感觉?”我说,“有点紧张吧。”

    “你家里的事都还好吧?”

    “朋友照看着的,都很好的。”

    “想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么?”云姐放下针线,看着我问道。

    离开这里?听云姐问到,我心里倒是有些惊讶,我没想过离开这里,可是否要在这里渡过一生,似乎也没认真的考虑过,只是愣愣的看着云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云姐又说到,考虑下带女孩一道离开这里,回到你的瓷器作坊那里。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女孩走了进来,云姐便也没再问了。女孩把指甲刀给云姐,云姐掏出一张手巾,将指甲小心的剪在手巾里,又将手巾里的指甲,起身扔到门外的垃圾篓中。云姐回来后,张开两手,笑道:“指甲剪掉,舒服多了。”

    “云姐,我来试试。”女孩说到,便捡起地毯上的毛线,拿着针织了两下,便停下来,问云姐下一步该怎么办。云姐指点了一会儿,女孩还是织着织着就乱了,最后女孩把针线交给云姐,笑道:“脑子太笨了,没办法啊。”

    “确实是小脑欠发达啊。”我在一旁笑道。

    女孩打了一下我的肩头,笑道:“你小脑发达,你来试试。”

    我笑着从云姐手中拿过毛衣,按着云姐刚才的指点,编了几针,毛线在针下十分顺利的编织在一起,云姐见了笑道:“果然不错,心灵手巧啊。”

    “那喊他自己织吧。”女孩说。

    到了夜深后,我和女孩回去了,躺在床上时,想起云姐的话,又想起今天和故乡朋友的通话,对故乡的事物,好像有些牵挂了,不过真的要回去,我又生不出离开这里的念头,只觉在这里,我很安宁、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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